慶州地處大宋西北,再往北就是夏州羌人的地盤。而“葫蘆縣”更是在慶州最北邊,真正是屬於山高皇帝遠,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


    趙恆原本也不知道這麽個地方,隻是前一陣宋遼大戰,僵持不下。西北那邊就有些蠢蠢欲動,那夥羌人似乎有趁火打劫的意圖。趙恆收到軍情奏報裏麵提到了這麽一座小縣城,是以趙恆才會知道。


    葫蘆縣本來叫做胡蘆縣,據說是因縣城中唯一一條水源蘆水得名,再加上城中多有胡商胡民,這才叫做了胡蘆縣。後來口口相傳,就錯被念成了葫蘆縣。


    葫蘆縣地處西北,氣候嚴酷,土地貧瘠。再加上靠近邊界,時常受夏州羌人滋擾,因此生活環境很是惡劣,城中居民也少得可憐,最少的時候據說隻有幾十戶人家。


    趙恆就是聽說了這樣的情況,這才心血來潮,把陳奧貶到這個鬼地方來當縣令的。他心想,你小子想去江南享福,朕就偏偏不能讓你得逞!


    當然,他並沒有要害死陳奧的打算。因為這裏雖然毗鄰邊界,但發生戰事的可能性並不大。一來,此時的夏州表麵上還算是大宋的臣子,並沒有公然反叛獨立的表現。尤其是這一次宋遼兩國簽訂盟約之後,西北這一塊原本有些囂張的氣焰,也登時熄滅了下去。一些野心家也立刻偃旗息鼓。


    二來,羌人也分為很多個部族,遠沒有成為幾十年後統一的西夏國。他們內部的紛爭還沒理清楚,自然也沒心思向外擴張。因此葫蘆縣地處西北邊陲,相對宋遼邊境的一些地方,還是安全得多的。


    趙恆把陳奧貶到這裏,就是想讓他吃點苦頭,讓他那“囂張”的氣焰收斂收斂。最好過上一年半載,陳奧就灰頭土臉地跑迴京城,向他哭訴一番。趙恆覺得,這樣一來,自己的虛榮心就可以得到極大的滿足了。


    陳奧糊裏糊塗地應承下了這麽個葫蘆知縣的職位,也沒有多想。一來,他不知道慶州在哪裏,二來他更不知道葫蘆縣在哪裏。對趙恆的“險惡用心”無從知曉,自然懵懂無知。


    他知道,趙恆肯放他一家人安然離開,已經算是給了天大的恩典,再要強求,就有些過分了。因此,陳奧就此接了旨。


    當晚,陳奧收拾了澶州城中的心腹,包括馮虎、秦朗等人,大家相聚一番。接著,他便派遣兩人悄悄趕迴京城,迴到他的那幢侯爵府,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過不兩天,就在大宋皇帝禦駕剛剛啟程,班師迴朝的時候,陳奧也悄悄向趙恆辭行,帶著一種家眷,與大軍分道揚鑣,往西而去。與此同時,京城歸義侯府,一隊喪隊也從府中走出來。一行幾十個結實大漢,披麻戴孝,吹吹打打,撒著紙錢,抬著一口棺槨,招搖過市。


    陳奧在名義上已經壯烈殉國了,這些陳奧的家人來給他治喪,倒也合乎情理。隻不過居然沒有一個女眷,總讓人感覺莫名其妙。那些市井小民隻當這位殉國的侯爺不好女色,專好這些威武的漢子。


    秦朗和馮虎兩人打頭,勉強裝出悲戚之色,眼睛不時往兩旁瞟著,生怕出了亂子。在他們身後,那口棺材由八個大漢抬著,還搖搖晃晃,十分吃力。這棺材裏裝的,可不是屍體,而是陳奧辛辛苦苦“積攢”多時的金銀財寶!


    這裏麵有他當初從梁府礦場裏順手牽羊弄出來的銀子,有在鹽幫舵主任上積累的銀子,還有當上武林盟主,進了京城之後,收的禮,受的賄。陳奧可指著這筆錢過下半生,當然要小心謹慎。


    他生怕趙恆知道這件事,從中作梗,借機整治他。因此他這才派了自己的心腹,搶在趙恆迴到京城之前,用這種方法轉移財產。好在京中沒有幾個人知道他還活著,這麽一番舉動,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關注。


    棺材順利出了城,馮虎和秦朗帶著送葬的隊伍進了樹林。這裏早有人備好了幾輛騾馬車。眾人換去喪服,將棺材打開,把金銀珠寶往車上一裝,再偽裝成貨車。一行人搖身一變,又成了車馬行的夥計。


    隻不過這些夥計,可全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殺手。若是那個山賊不長眼,打劫到他們都上,隻怕整個山寨都反而要被一鍋端了。


    陳奧答應了趙恆,不再理會武林中事。他那個武林盟主的頭銜,本來就是個笑話。至於鹽幫那邊,自己一手推動的改革也步入正軌,有沒有他這個舵主,影響都已經不大了。他唯一留下的人馬,就是秦朗率領的一隊鹽幫弟子,和趙菱的鬼隱會。


    這些人現在搖身一變,都成了陳奧的護衛。等到了葫蘆縣上任後,就將是縣衙的捕快皂吏,可以說全都成功洗白了。


    陳奧帶著幾個女人,緩緩西行,並不著急。趙恆沒有限定他上任的日期,陳奧索性就一路遊山玩水,到了長安一帶,與秦朗、馮虎等人的運寶隊伍相匯。隊伍人手壯大,陳奧也就放心大膽起來。雖然從此一路往西北,就有些山窮水惡的感覺,陳奧也渾不在意。


    陳奧派人去往慶州摸一摸情況,自己依舊帶著眾人逍遙慢行。身邊幾個女人隻有一個蕭水仙算是有了正式名分,但幾人相處了幾日,漸漸熟稔之後,便融洽起來,並不像一般妻妾成群的人家,婦人之間勾心鬥角。陳奧自然而然地把這一結果歸功於自己。


    其實這一切都因為趙菱、宣寧兩個年紀大些的足夠包容,也有足夠的機智。雲露看淡生死,自然也不會爭什麽。梁小雅和蕭水仙兩人雖然性格有些蠻橫,卻隻是小打小鬧,絕不會出現過分之舉。


    這一夥人當中,唯一有些格格不入的,恐怕就是年紀最小的龍青蘋了。自始至終,她都是以陳奧保鏢的身份出現,與陳奧之間雖然有些小曖昧,卻一直沒有突破那一層關係。一來是因為陳奧覺得自己已經有了五位妻妾,實在不該再貪心了。二來龍青蘋年紀還小,算得上是個武功高強的小蘿莉。他怎麽好如此璀璨祖國的花朵?


    然而趙菱和宣寧卻不這麽想。在宋遼對峙的時候,龍青蘋為了陳奧冒死進出遼軍。這份情意,瞎子也能看得出來。趙菱和宣寧私下一合計,便決定撮合兩人。


    她們正琢磨著如何下手,不意竟已趕到了目的地——葫蘆縣。陳奧騎在馬上,走在隊伍前麵,左右分別是秦朗和馮虎。看到前麵一座塌了半邊的土質城牆,陳奧忍不住有些愕然。他手搭涼棚,看了又看,自言自語道:“我要來的……不會就是這破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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