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奧走上前,看見馮虎獨自一人大步走來。陳奧不禁奇怪地問道:“怎麽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馮虎也來不及見禮,立即說道:“將軍,我們已經找到一條小路,能翻過前麵的山。其他人還在繼續往前探,我是因為看到這裏火光衝天,這才趕迴來看看。”


    陳奧一聽,又驚又喜,讓馮虎坐下歇一會兒,一邊又問了一些情況。馮虎一一解答,他們原本是打算出了這一片山,找到往南的大路再迴來通知大軍。但下午看到這邊山頭冒起了火光,想到可能是遼軍進攻了。馮虎這才放棄原先的計劃,讓人沿途做了標記,自己先趕迴來,帶領大軍走一步算一步。


    休息了片刻,陳奧便讓馮虎在前麵帶路,其他人緊隨其後。雖然周圍有契丹人包圍,但馮虎還是在懸崖邊砍出了一條小路,繞到他們發現的路徑上。這樣一來,雖然繞遠了一些,但好在不用攀岩,也不至於讓遼軍發現。


    陳奧本來心裏十分急切地想離開這裏,但一想到彭光祖、郭文輝那些人,就是因為貪生怕死,丟下全軍自己先跑了,這才導致軍心大亂。雖說自己現在帶的是紀律更加嚴明的禁軍,但自己身為統帥,也該有一點身先士卒,吃苦在前享樂在後的高風亮節。


    於是他站在路邊一塊大石頭上,如同檢閱部隊一般,看著手下的隊伍排成兩路,快速地往前趕。趙菱和龍青蘋自然一直陪著他,隻不過少了那一隊貼身護衛,顯得有些單薄了些。


    大軍行進並沒有發出多少聲響,陳奧也早就聽從趙菱的建議,在原先的營地上設了許多火把,用來迷惑契丹人。但沒走多遠,還是被遼軍發現了。


    或許是因為遼軍覺得,宋兵在缺少食物的情況下,對於烤肉的香味表現得太淡然了,這實在是一件十分費解的事情。於是契丹人便悄悄地摸上來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原先被包圍的宋兵,竟然已經不見了。


    蕭撻凜當即想到宋軍可能從懸崖那一側逃跑了,帶人追上來,發現了大軍行進的痕跡。於是一路尾隨,跟了過來。由於這條路是馮虎砍開荊棘開辟出來的。宋軍在前麵走得很慢,而蕭撻凜追過來的時候,由於這條路已經被上萬人踏過,好走了許多。因此遼軍的速度反而快了許多。


    眼看著大軍還沒有從懸崖邊上繞下去,而後麵竟隱隱約約傳來了契丹人嘰裏呱啦的唿喊聲,陳奧不禁有些焦急。他現在走在隊尾,在這狹窄的小路上也沒法往前趕,隻能不斷催促後軍加快行進速度。


    但契丹人更快。他們丟下了馬匹,憑著兩條腿跑,居然也不必四條腿慢多少。陳奧迴頭一看,已經能夠看到火把的光亮。他猛地拔出腰間長劍,喝令最後一隊跟他一起斷後。


    壓尾的正是褚大壯部。褚大壯將樸刀一豎,喝令部下準備盾牌。在這山道上,根本展不開大部隊的拚殺。唯一要提防的,就是契丹人從背後射箭。到時候大軍急切地想要趕路,反而會更加慌亂。


    陳奧看了一眼走得滿頭大汗的趙菱,暗歎了一聲,心想,這件差事原本就是自己攬下來的,卻讓她跟著一起受苦了。


    想到這裏,他對龍青蘋道:“小龍,還記得我對你說的話嗎?”


    龍青蘋這一次居然沒有很傻很天真地問他什麽話,而是看了趙菱一眼,默然點了點頭。陳奧知道她並不傻,肯定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蕭撻凜率領的遼軍越來越近,兩邊幾乎已經能看見麵孔。蕭撻凜的反應沒有出乎褚大壯的意料。他一看見宋軍在前麵,立刻命令手下射箭。


    幾乎是同時,宋軍將盾牌豎起來,遮了個嚴嚴實實。遼軍一輪弓箭沒有起到效果,立刻一邊射箭,一邊快速靠近。而宋軍要豎起盾牌遮擋,便隻能倒退著走,這樣一來,速度就更慢了。


    遼軍趕到二十步開外的地方,便不再射箭,拔出彎刀,衝了上來。陳奧心裏暗罵,這夥遼軍怎麽就跟老子過不去,難道非要趕盡殺絕不成?


    他雖然有些奇怪,但並沒有猜錯。原來蕭撻凜已經從他們的甲胄軍服上看出來,這一隊宋軍乃是大宋的精銳。如果能將這支部隊擊垮,不僅是一個巨大的勝利,更能給整個大宋軍隊帶來沉重的打擊,讓他們更加喪失信心。


    因此,蕭撻凜才會如此執著地追了過來。在他看來,這隊宋軍已經是潰敗了,如果現在不乘勝追擊,等對方緩過氣來,可就沒有這麽好的機會了。


    陳奧一邊在心裏暗暗抱怨這夥如同狗皮膏藥似的遼軍,一邊匆匆往前跑。但他又不能跑得太快,以免讓褚大壯的人以為自己先逃了,以致讓他們喪失鬥誌。於是陳奧隻好讓龍青蘋帶著趙菱先往前趕,而自己則跑在褚大壯部前麵一點。


    最後麵的兩軍已經交上了手,但在狹窄的小道上,完全施展不開。同時最多隻能有三對人相互砍殺,旁人隻能幹著急。而這時候,蕭撻凜忽地靈機一動,嘰裏呱啦地吼了幾聲。


    陳奧當然聽不懂他念什麽咒,卻猛地看見契丹人都拿出腰間一捆麻繩。正奇怪他們要幹什麽,就見這些人甩起麻繩,居然用套馬的法子,來捆宋軍。


    陳奧目瞪口呆,終於見識到了傳說中威武雄壯的套馬的漢子。不過這些套索拋過來,全都變成了奪命的利器。在山道上,隻要被套索套住,被一拉扯,立刻就站不穩了。尤其是深夜之中,旁邊就是懸崖,一不小心就要踏空摔下去。


    陳奧知道厲害,大聲喊道:“快走快走!別戀戰!”


    身後的人也意識到危險,加快了速度。反正現在遼軍跟他們已經短兵相接,這麽短的距離裏,不可能再射箭,因此也就不用防護得那麽嚴密了。


    正跑著,蕭撻凜忽然用蹩腳的漢語喊道:“宋國的將軍……有種的像個男人一樣打一場!”


    陳奧忍不住喊道:“老子有種,但老子不傻。蕭撻凜,你這一箭之仇,老子肯定會報的!”


    他一邊跑,一邊喊,忽聽得身後弓弦響動。他下意識地迴頭一瞧,似乎想看看哪個不開眼的,居然敢在這麽近的距離射箭,就不怕射到自己人麽?


    然而就這麽一迴頭的功夫,陳奧猛然看見蕭撻凜手上一點寒芒,忽地脫手朝自己飛過來。他終於明白,那個敢射箭的不開眼的東西是誰了。陳奧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想要躲過這一箭。卻猛然發覺腳下一步踏空,接著身子便往下栽倒而去。


    陳奧心頭一沉,腦海裏轉過一個念頭,又是蕭撻凜!要是不能用箭射死他,我陳奧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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