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榮亦枯空活了一把年紀,其實並沒有多少江湖經驗。他們兩個最終還是接受了建議,分頭行動。


    黑衣少女嘴角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快步走下城樓,直奔城北大營。他們北上的時候,就經過了定州。在那時候,她就已經猜到,這兩個和尚是要去助契丹攻宋。因此,她就把一路上打聽到的一些情況都牢牢記在了心裏。


    她並沒有騙亦榮亦枯,定州的守將彭將軍的確是盡職盡責,戰事一起,就住到了軍營當中。但她知道亦枯的性格,多疑狡詐。越是告訴他事實,他反而不肯相信。她正是想利用這一點,讓他們撲個空!


    城北大營雖說是軍營,但畢竟是在城裏,守衛鬆懈了許多。尤其是最近幾天,遼軍的主力南下,城外圍城的遼軍隻是虛張聲勢,並不會主動進攻。宋軍的神經難得放鬆下來,自然會在守衛崗哨方麵更加鬆弛。


    黑衣少女並沒有費多大的力氣,就摸進了大營。雖然沒有進過軍營,但她也能猜到,將軍的營帳必然是最中間那個最大的帳篷。


    這時候已經過了午夜,整座大營除了路口燃著火盆,其他地方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亮。少女小心地避過巡邏的隊伍,摸到了大帳,伸手將帳篷的門掀開了一角。


    帳篷裏傳來一陣陣有規律的唿嚕聲。少女不禁暗笑,這位彭將軍渾然不知他的小命已經不保,居然能睡得這麽香。


    她施施然走進帳篷,在桌案旁的椅子上坐下來。她身子極輕,武功也很高,以至於做完這些動作,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響,更不可能吵醒那唿唿大睡的將軍。


    少女知道時間不多,不能等這位大將軍睡醒,隻好將手中的匕首在桌上輕輕敲擊了幾聲。


    那彭將軍名叫彭光祖,倒也是個警醒的人。一聽到匕首敲擊的聲響,立刻驚醒,還沒有看見帳中坐的人,手已經摸向床邊的劍柄。


    握住劍柄,他心略略定了一下,沉聲道:“什麽人!”


    少女輕聲道:“彭將軍不用緊張,我若是想殺你,你此刻早已在黃泉路上了!”


    彭光祖這時候已經冒出了一聲冷汗。麵前這個女子也不知道在自己帳中坐了多久,而自己卻全然沒有發覺。如果對方真有歹意,自己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彭光祖收斂心神,又問了一遍:“你是誰?要做什麽?”


    少女道:“我是來殺你的!”


    彭光祖驚得說不出話來,幸好黑暗中看不見他的神情,否則就可以看到他已經麵如土色,嘴唇也開始發白。


    少女接著道:“你放心,我並不會殺你。但我不殺你,還有其他人會殺你。城外的遼軍是由天狼派的掌門蕭庭統領。他急於立功,這才想出這麽個主意,派遣武林高手進城刺殺守將。偏偏你這城裏的守備形同虛設,根本無法及時示警!”


    彭光祖把少女的話在腦子裏轉了一遍,頓時大吃一驚,暗想,遼軍守將怎麽會是蕭庭呢?聽說這個蕭庭乃是蕭太後的族弟,武功倒是不錯,但卻沒有多少統兵經驗。怎麽讓他領兵?蕭太後呢?蕭撻凜呢?


    他到現在還沒有想到蕭太後居然敢冒著被他截斷後路的危險,毅然帶著大軍南下。少女顯得有些焦急,直接說道:“彭將軍,蕭太後已經帶著大軍南下了。你如果這個時候,能趁機出戰,一定能擊退城外遼軍!”


    彭光祖還沒有從她提供的震撼消息當中迴過神來。蕭太後帶兵南下了?這個瘋女人,居然敢這麽做!彭光祖有些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蕭太後,居然會出這樣的昏招。


    轉念一想,眼前這個女人既然是來刺殺自己的,又怎麽會透露這樣重大的消息?她想要讓我帶兵出城,會不會是一個陷阱?一定是!遼軍知道,想要強攻根本無法破城,就想要引我出城!


    想到這裏,彭光祖反而對少女的話一點也不相信了。他沉聲道:“姑娘怎麽會如此好心,居然來提醒本官?”


    少女猶豫了一下,說道:“因為……我是大宋前鋒大將軍陳奧的……朋友……”


    彭光祖內心冷笑,更確信自己的懷疑。陳奧是誰?還前鋒大將軍,這女子分明在胡說八道。想要誆騙本將軍,真是異想天開!


    彭光祖靈機一動,索性將計就計,說道:“姑娘所言甚是,我這就點齊兵馬,夜襲遼營!”


    少女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就走了!”


    彭光祖裝模作樣地問道:“姑娘可否告訴本官你的高姓大名,退敵之後,也好向朝廷表功啊!”


    少女站在門口,迴過頭,輕歎一聲,道:“我叫宣寧,你如果見到陳大將軍,還請……算了,還是不要告訴他了……”說著,轉身衝進夜幕中。


    彭光祖並沒有因為注意到少女的異樣,他也根本沒把她的話放在心裏。他隻是暗暗鬆了一口氣,猛然發覺後背襯衣已經濕透了。剛才是在是太危險了,這個叫宣什麽的少女居然能摸進軍營,簡直如同鬼魅。哼,她想必是知道,我定州守軍堅如磐石。就算刺殺了本將軍,未必就能破城,這才想出這麽一招。哼,可惜本將軍也不是吃素的,一眼就能識破你小小的詭計!


    彭光祖為自己的機智而沾沾自喜,略略思考了一番,當即起身穿衣,口中大聲唿喝侍衛。


    宣寧悄悄溜出軍營,站在一處偏僻的街道,遙望南方天空,暗想,陳奧,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希望這場戰事盡快結束,你能平平安安……


    正想著,忽聽大營方向傳來一陣吵雜聲,似乎有大軍調動的聲響。宣寧雖然不精通行伍,卻也知道,要想偷襲,首先就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而這個彭光祖,怎麽這麽糊塗?


    過不多久,一隊騎兵馳騁過街道,口中還不住高唿:“全城戒嚴!搜捕刺客!全城戒嚴!搜捕刺客……”


    宣寧不由得一呆,怔立原地,不知所以。原來彭光祖假意答應宣寧,隻是為了騙她離開,以防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等到宣寧一走,他立刻派人全城搜捕宣寧。


    宣寧哭笑不得,暗想,這個糊塗將軍!


    她也不敢多留,趕忙往預定的地點而去。到了城西一處廢宅門口,隻見遠處一胖一瘦兩個人影也飛奔而來。亦榮遠遠就看見宣寧,驚喜道:“小寧兒,你果然沒錯!貧僧服了你了,以後一定什麽都聽你的!”


    亦枯哼了哼,什麽也沒說。以他的性格,不說話就已經代表默認了亦榮的話。


    亦榮又指著遠處火光衝天的大營,道:“小寧兒,你已經把那姓彭的殺了啊!看他們亂成這樣,咱們不如直接打開城門,迎接蕭將軍入城吧!”


    宣寧思緒紛亂,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想不到自己費盡力氣,卻沒有人配合,以至於弄巧成拙。如果定州當真失守了,自己恐怕也有脫不開的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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