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恆急匆匆闖進竹樓,也顧不上會不會惹雲露生氣了。


    原來他一到喜樂山莊,就聽說了陳奧與寇傑的賭局,又聽說寇傑把陳奧毆打了一頓,不由得大吃一驚。趙恆不知道陳奧在少林寺就與南宮駿結下了仇,隻當他們是因為自己而遷怒陳奧,心裏十分慚愧。


    趙恆衝進竹樓,看見陳奧半張臉都被紗布裹起,關切地問道:“陳兄弟,你沒事兒吧?要不要我給你找禦……郎中看看?”


    陳奧道:“一點皮外傷,不要緊。雲露姑娘已經為我上過藥了。”


    趙恆似乎這時候才注意到雲露跪坐一旁,忙行禮道:“雲露姑娘好。我……在下一時心急,闖了進來,還望姑娘見諒!”


    雲露見他們兄弟感情好,自然也不好責備,微微頷首。


    桐兒卻輕輕哼了一聲,似乎在對趙恆的說辭表示懷疑。


    趙恆隻當沒看見,又對雲露道:“我這兄弟……還對虧了姑娘救護,我在這裏代他多謝姑娘!”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雲露隻能笑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趙恆道:“哪裏哪裏,對姑娘來說是舉手之勞,但對於我們來說,卻是莫大的恩情啊!”


    陳奧見趙恆趁機泡起妞來,忍不住鄙夷地哼了一聲。他心想,老子受這場無妄之災,要是成就你們的好事,那也算功德無量。可你要是不能帶我進宮救趙菱,老子跟你沒完!


    想到這裏,陳奧故意幹咳了兩聲。趙恆這才“注意”到身邊還有個被他忽略了的傷者,迴頭笑道:“陳兄弟,你不舒服麽?要是不舒服,我可以讓人帶你去休息。這裏有我就夠了!”


    陳奧在心裏呸了七八聲,按捺心神,問道:“趙兄,昨天我托你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趙恆“哦”了一聲,從袖口口袋裏拿出一枚玉佩,遞給陳奧,說道:“這玉佩你該認識吧?”


    陳奧低頭一看,那玉佩不圓不方,小小的一塊,十分普通。既不是什麽名貴玉石,也沒有經過精雕細刻。就這麽渾然天成,仿佛天生地長的玉璞。


    讓人對這種玉自然不屑一顧,但陳奧卻心頭一跳,認出這正是趙菱貼身佩戴的。當初他們兩人被困墓穴,趙菱壓在陳奧身上,頸項中懸掛的玉佩便掛落出來。陳奧對這件事印象很深刻,後來也見過趙菱的這塊玉。


    見到如此貼身之物落在趙恆手裏,陳奧大驚失色。他一把揪住趙恆的衣領,問道:“她現在怎樣了?這玉佩怎麽會在你手裏?”


    趙恆沒想到他反應這麽激烈,急道:“你別急你別急,先聽我說完嘛。這玉佩是她自己交給我的,說是你一見便知。她讓我告訴你,她現在很好,你不用擔心!”


    陳奧鬆了一口氣,但立刻又疑惑起來,問道:“她真的讓你這麽說?你……到底是什麽人,是怎麽見到她的?”


    趙恆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麽圓這個謊,支支吾吾了一陣,說道:“啊……我有個朋友是在宮裏當差的……這都是他幫的忙。他還告訴我,趙菱姑娘很受官家優待,現在過得很好……”


    陳奧點點頭,雖然心裏還有很多謎團。但他現在就像一個落水的人,在茫然無助之下,就算是一根稻草,也想要抓緊。因此,他內心裏寧可相信趙恆所說都是真的。


    趙恆暗暗鬆了口氣。雲露在旁邊聽得雲裏霧裏,忍不住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陳公子為何如此著急?”


    趙恆正是向雲露獻殷勤的時候,見她詢問,哪有不如實相告的道理?他說道:“嗨,陳兄弟的一位紅顏知己被抓進皇宮裏去了。他這不是托我給他打探消息麽!”


    雲露心裏一顫,眼眸中似有光華閃過,問道:“陳公子就是為了這件事,來到京城的?”


    “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沒有皇帝明詔,哪裏能進京?”


    雲露微微頷首,看向陳奧的目光頓時就不一樣了。同時,她心思細膩敏感,又聯想到方才趙恆說的那些模棱兩可的話,竟想岔了,以為陳奧的紅顏知己是被皇帝看中了,這才擄進宮裏。要不然為什麽皇帝會優待一個女子呢?


    更甚者,雲露覺得那枚玉佩就是那姑娘給陳奧的絕交信。要麽是姑娘覺得皇宮的生活很好,要麽就是她已認命。總之她把玉佩送給陳奧,就是希望他不要再癡迷這段感情。


    雲露心頭一顫,忽然覺得陳奧這個男人,似乎有些可憐……


    陳奧沉默了一陣,心裏在盤算著如何救趙菱。趙恆則盡其所能,與雲露說話。他博學多才,見多識廣,又精通琴棋書畫,不論談什麽話題,總能旁征博引。更兼他彬彬有禮,始終以禮相待。雲露對他的感官不由得好了許多。


    兩人聊得投機,那小丫頭桐兒為幾人端茶遞水,閑了下來,就看見陳奧怔怔地發呆,忍不住問道:“陳公子,你怎麽不說話?我聽說你是武林盟主,怎麽會被那個寇傑打成這樣?”


    陳奧一愣,心想,這個小丫頭真是不會聊天,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是在雲露麵前讓老子丟臉嘛。


    他雖然不能去搶趙恆的心上人,但也不希望在雲露麵前留下個無能的形象。


    陳奧想了想,沒能找到什麽好的說辭,便道:“其實……我這個武林盟主是不會半點武功……哈哈,我向來是以德服人!”


    桐兒還沒聽出來陳奧的尷尬,追問道:“你一個江湖人,不練武功,難道還整天讀書麽?”


    陳奧幹笑道:“是啊是啊,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嘛!”


    趙恆和雲露都愣了愣,隨口把這兩句話念叨了兩遍。雲露忍不住笑道:“陳公子果然語出驚人啊!”


    趙恆哈哈大笑:“說得好啊!陳兄弟,你說得好啊!”


    陳奧一愣,茫然道:“你們沒聽說過這兩句話嗎?”


    看見幾人搖頭,陳奧才恍然,想必這兩句話還沒有問世吧。


    至於趙恆迴宮後,便將這兩句寫成一首詩,傳抄在邸報流通全國,勸誡天下讀書人。這就不是陳奧所能想到的了。


    幾人在菡萏館相談甚歡,雲露還讓人送來了幾樣小菜,三人簡單用了晚飯。飯後,雲露又為陳奧趙恆撫琴清唱,至晚方散。


    第二天,雲露菡萏館裏終於出現男客的消息,一下子就在喜樂山莊傳開了。而後通過客人的口,又傳遍京城。同時傳開的,就是陳奧贏了賭局,卻被寇傑打個半死。兩個消息一起傳開,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覺得,陳奧就是雲露的恩客。


    陳奧自然想不到,自己一夜之間,就成了京城最出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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