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拙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望著龍青蘋,怔怔問道:“你是從無雙島來的?”


    龍青蘋又驚又喜:“原來你還記得!我就是從無雙島來的!”


    蘇拙又問:“龍小清姑娘是你什麽人?”


    龍青蘋答道:“她是我的師父,也是親手將我養大的親人!我師父她生了重病,蘇先生,你快去看看她吧!師父病重的時候,總是念著你的名字。她一見到你,病肯定就好了!”


    蘇拙怔忪不語,愣了半晌。陳奧等人也是目瞪口呆,想不到龍青蘋來到中原要找的人,居然就是蘇拙!這麽巧合的事情,簡直就是一部狗血的網絡了!


    陳奧心想,怪不得龍青蘋一直不肯說出要找的人的名字。想必她也知道,這個名字在中原是個禁忌,說出來隻會惹來麻煩,這才守口如瓶。


    蘇拙雖然機智過人,但這個時候卻也像是有些呆住了。他怔怔說道:“已經這麽多年了,龍姑娘竟還記得我麽?”


    龍青蘋眼眶一紅,幾乎就要落下淚來,哽咽道:“當然。這麽多年來,師父一直一個人,就是在等你迴去看她。當年蘇先生你的死訊傳到島上,師父差點要駕船出海,返迴中原為你報仇。隻因那時候師父武功未能大成,而無雙島經曆浩劫,剛剛有些起色,師父又沒法離開……”


    她有些哽咽。蘇拙問道:“姑娘,看你的年紀,那個時候你應該還沒有出生吧?怎麽會知道得這麽詳細?”


    龍青蘋道:“蘇先生,我說的都是真的!這些年來,師父每天都會坐在海邊的山崖上,還會對我說你們過去的事情。知道了你的死訊,師父鬱鬱寡歡了許多年。直到有一天,師父忽然釋然了,對我說蘇拙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沒有人能夠殺得了他!她相信你一定還活在某個地方,總有一天會來到無雙島的。誰知道,這一等就是十幾年……”


    蘇拙也有些黯然,臉色都變得有些蒼白。想來他也自覺難以承受一個女人這麽深重的情意吧。陳奧心裏想道,一個女人能癡情到這種地步,可算是世間罕有了。而男人做到蘇拙這樣,也足以算得上人生贏家!


    屋裏忽然沉默下來,似乎不知道說什麽好。忽聽得一聲輕笑,衛秀忽然對蘇拙笑道:“這位龍小清姑娘,想必就是當年你在海外遇到的姑娘吧?想不到這世上還有比我還傻的人,居然看上了你這塊木頭!”


    蘇拙有些尷尬,說道:“我一直把她當妹子的……”


    龍青蘋不明所以,恨不得把師父那一片深情全都告訴蘇拙。陳奧卻已經看出了衛秀的醋意,趕忙拉住龍青蘋,笑道:“啊!今天這麽晚了,大家也都累了,要不明天再說吧!”


    蘇拙會意,衝陳奧眨了眨眼,暗示嘉許,也跟著笑道:“是啊是啊,有什麽事,明天再說不遲啊!”


    龍青蘋兀自不肯離去,說道:“不行,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蘇先生,一定要說個明白……”


    陳奧不由分說,拉著她就往外走,邊走邊勸:“好了好了,已經夠明白的了。這麽晚了,再打擾人家也太不禮貌了。你師父都等了十幾年,也不差這一晚上……”


    龍青蘋說不過陳奧,也拗不過他,無可奈何地離開了蘇拙的房間。陳奧從外麵將房門拉上,暗暗鬆了口氣,心想,那位蘇夫人臉上笑嘻嘻的,一雙眼睛卻是有些嚇人,似乎看見別人心裏想的什麽。唉,蘇先生也不容易啊!


    陳奧連哄帶騙,將龍青蘋拉迴了房間。蘇凡華念蘇有了住的地方,這間房也就顯得不那麽擁擠了。然而陳奧看著那唯一的一張床,卻都有些尷尬。


    龍青蘋腦子裏還在想著如何帶蘇拙迴無雙島,呆呆地坐在床沿發愣。


    身為一個大男人,肯定沒法開口讓這個小姑娘睡地上的。陳奧無奈地歎了口氣,抱了一床被褥,鋪在地上。


    夜色深沉,一晚上的興奮稍稍減退,陣陣困倦便開始襲來。陳奧關好門窗,鑽進了冰冷的被窩。又到了夜半陰氣最盛的時候,他驀地感覺到手腳冰涼,怎麽也暖和不起來,而體內的那隱藏蟄伏的寒毒竟有要發作的跡象。


    陳奧手腳蜷縮,不由得又想起了宣寧。自從離開梁城以來,宣寧尤其擔憂他的這一身痼疾,將淨塵留下的心法口訣牢牢記住,每天督促陳奧練習。每當露宿野外天寒地凍的時候,宣寧甚至會與他相擁而眠,用自己的溫度幫助陳奧度過寒毒侵襲的痛苦。


    這一天奔波不休,遇到這麽多事這麽多人,使得陳奧連傷心的時候也沒有。但此刻夜深人靜,想到往日兩人情意綿綿的時候,他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睛也濕潤了。身上越發冷了,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陳奧自己記不住那些口訣,手腳凍得動彈不得,隻能咬緊牙關堅持。


    “我還沒有找到宣寧……一定不能有事……要熬過去……熬過去……”寒毒發作起來,迅猛激烈。陳奧不停地在心裏對自己這樣說,但意識卻越發模糊。


    也不知過了多久,龍青蘋驀地迴過神來。她想不出有什麽辦法說服蘇拙隨她迴去,便想到了陳奧。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陳奧居然已經鑽進了被我。隻是被窩輕輕顫抖,不知道陳奧在裏麵做什麽。


    龍青蘋伸手拍了拍陳奧,問道:“你做什麽?睡覺也不老實麽?”


    一拍之下,陳奧卻沒有反應,但龍青蘋手掌卻感覺到一陣冰涼。她奇怪地摸了摸陳奧側臉,手掌剛一碰到陳奧的肌膚,便嚇得收了迴來,驚道:“好冷啊!”


    陳奧依然沒有迴答,龍青蘋就算再傻,也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她本性單純善良,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麽男女之防,拉開被子又摸了摸陳奧的肩膀,就像摸到了一個冰疙瘩。


    龍青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惶急地問道:“陳奧,你怎麽了?你可別嚇我啊!”


    陳奧牙關緊咬,說不出話來,使出渾身的力氣,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在胸口貼身之處,放著淨塵寫的口訣。陳奧自己雖然記不住這拗口的口訣,但卻一直當做速效救心丸一樣,好好地收著。


    龍青蘋茫然不解,伸手在衣兜裏摸了摸,果然摸到一張紙條。她展開一看,又默念一邊,說道:“這是練氣培元、修複內傷的心法啊!原來你受了內傷!”


    陳奧雖然開不了口,但心裏還是吃了一驚。原來龍青蘋自幼學武,且練的都是無雙島上的精妙內功,對於武學的理解,遠非宣寧可比。因此龍青蘋一看見那口訣,立刻就明白到底怎麽迴事。


    她既然知道了陳奧的症結所在,立時就知道該怎麽辦了。就如同醫生找對了病症,對症下藥,當然事半功倍。


    龍青蘋忽然將陳奧扶坐起來,輕拍膻中、氣海**,拍了兩下,說道:“膻中、氣海**是人體氣血運行的大穴。我現在為你打開穴脈,助你渡過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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