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行許久,陳奧隻覺梁辨之腳步一頓,接著自己便重重摔在地上。堅硬的地麵,硌得渾身幾乎都要散架了。


    陳奧身處險地,不敢大意,頭腦裏雖然暈頭轉向,仍然迅速地往旁邊滾了兩滾。他計算著滾這麽兩下,應該離梁辨之有了一些距離。陳奧翻身躍起,剛要拔腿逃跑,卻忽然看見梁辨之背對著自己,站立在前麵,似乎並沒有想要追擊的意思。


    陳奧不由得有些納悶,心裏的好奇心一時間又大過了逃命的心思。他轉眼打量四周,不禁嚇出一身冷汗。


    原來兩人這麽一會兒,已經跑到了山上,正站在懸崖邊上。自己方才貿然翻滾,幸好方向沒錯。要是剛才是向著懸崖方向,隻怕這麽一滾,就要摔下百丈高崖了。


    梁辨之忽然淡淡說道:“我不會殺你的。”


    陳奧聽他這麽說,不知怎的,竟信了幾分。他小心地問道:“你……你是怕被小雅知道?”


    梁辨之輕輕一笑,說道:“有時候我很想別人知道我心底的秘密,可是又很害怕別人知道……這當真是很矛盾啊!”


    陳奧默然,心裏暗想,看來梁辨之的確有一定的心理問題。照他的描述,似乎有一點抑鬱症的樣子。而且梁辨之心裏一定有深深的不安全感。


    梁辨之迴頭,說道:“其實當你查到我的時候,我竟有一絲的驚喜,因為,終於有人能明白我的心思了!”


    被一個心理變態如此看重,陳奧頓時感覺到毛骨悚然。他幹笑兩聲,隻想趕緊找到逃跑的辦法。


    梁辨之又道:“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麽查到,兇手就是我的?”


    陳奧強壓住心頭的慌亂,知道現在隻有順著梁辨之,才能保住小命。他說道:“其實……其實我也是碰運氣的。當我知道雨霖鈴出事的時候,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是你送給她的。我就推測到,兇手殺人,並不是隨機尋找的目標,而是有一定的規律。於是我就開始思考,虞嬌兒、張慢兒和雨霖鈴這三人之間,到底有什麽關聯!”


    梁辨之點點頭,不置可否。他略有些蒼白的臉,在月光下形成柔和的輪廓。


    陳奧接著說道:“後來我與梁小雅悄悄迴到梁府,正好遇上了你。當時發生的一件事,讓我靈機一動。”


    “就是那瓶香粉?”梁辨之率先猜到。


    “沒錯!”陳奧點點頭,“當時我就覺得,你的反應實在有些反常。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我對你的懷疑。不過當時我卻一點也沒有想到,兇手就是你。但是這件事,卻給我提了個醒。我終於發現,三個女子之間的關聯,就是江南!”


    “沒錯……”梁辨之歎了口氣。


    陳奧說道:“虞嬌兒有一種江南女子獨有的調製香粉的秘法。張慢兒則會一種獨特的舞蹈,這舞蹈也是由外國傳到江南的。至於雨霖鈴麽,就是孟長生從江南收養的!正是這些特點,才讓你選擇了她們作為目標。想到這一點,我便去查孟長生的那本賬冊。他將所有客人往來都記錄下來,但是多用標記暗號,以免被人知道。”


    梁辨之似乎十分感興趣,笑道:“哦?想不到他倒也聰明。我想他一定不肯告訴你這些標記的含義吧?這個奸商!那麽,你又是如何查到我的呢?”


    陳奧答道:“起初,我想兇手一定早有預謀,便通過虞嬌兒和張慢兒的接客記錄,查找線索。可是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規律。後來我又想起來,在雨霖鈴樓外,經常出現的人影。這人影,曾經被不止一個人發現。於是我就想到,這個兇手既然輕功高強,那麽很有可能一直都是暗中窺探這些女子。”


    梁辨之點點頭:“不過,那個人就是我!要不是我每次都會因為雨霖鈴入迷,也不會被人發現蹤跡。”


    陳奧心頭有些後怕,暗暗慶幸。他想起自己奪得與雨霖鈴一親芳澤的機會那一夜,梁辨之必然就是站在屋外窺探。那個時候,如果自己果真意圖不軌,對雨霖鈴毛手毛腳,恐怕根本活不到今天了。


    他顫聲道:“二公子果然……果然是武功高強啊……我一想到賬冊上,很有可能沒有兇手的記錄,就發起愁來。經過苦思冥想,我又靈機一動。我想起雨霖鈴第一次現身那一夜,也就是你殺虞嬌兒那一夜。有個人曾與我一起競爭,最後卻主動認輸的。那人始終不肯現身,躲在雅閣內,隻讓小廝送去一首詞。那人如此神秘,自然引起了我的懷疑。因此我就猜想,那人很有可能就是兇手!”


    “於是我翻到那一天的記錄,找到了那間雅閣的記錄,發現上麵客人的名字,隻是畫了兩個小圈。我知道這是孟長生的重要客人,十分隱秘,幾乎不可能猜到是誰。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天晚上,我與梁行之也去了紅香樓,當然也被記錄下來。而梁行之的名字,在賬冊上出現得實在太多,所做的標記,竟是三個圈!”


    梁辨之眉頭一皺,一絲戾氣現在臉上。憑他的聰明,顯然已經猜到了其中的關聯。他是以為孟長生將他與梁行之劃為一類,而覺得生氣厭惡。


    陳奧繼續說道:“除了這兩個標記是畫圈,其他並沒有相似的標記。這就很明顯了!小學的時候,做過那麽多找規律的數學題,這麽簡單的,難道還難得住我麽?因此,我很快就猜到,那兩個圈,很有可能就是代表梁府的二公子,也就是你了!”


    “再聯想到你看到那瓶香粉的反應,和你屋裏那幅與雨霖鈴那麽相似的畫,我一下子就猜到,你就是兇手!”陳奧歎了口氣,“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那晚你做的那首詞。我現在迴想起來,那詞中的情境,分明就是寫你那竹樓!”


    梁辨之微微一笑:“那首詞……我如何記不得?那天我一看見雨霖鈴,便呆住了。我幾乎以為是她又活過來了……於是,我便寫下了那首詞……”


    “晚風微揚,玉杯酒冷,殘炙斷香。天邊幾點歸鴉,聲切切,聲切驚惶。蕭蕭衰草淩亂,秋意到,生死一場。東樓窗外流水,無情斷人腸……”


    梁辨之的聲音,在山巔上有些縹緲,恍若隔世。


    陳奧偷偷打量,見梁辨之目光迷離,盯著遠山,狀若癡呆。他小心地問:“梁公子這首詞裏……意境憂傷。難道是你的紅顏知己離你而去,才導致你遷怒與其他女子?”


    梁辨之搖搖頭,許久才道:“她不是我的紅顏知己……她是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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