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錢兩護衛不認得梁小雅,卻知道陳奧的名字。


    梁思之早已言明,全府上下暫且不要招惹這個新任的知縣。他們當然也知道這個命令。雖然想不通,為何梁思之要忌憚一個小小的縣令,但是他們也不敢公然違拗命令。


    兩人退了半步,笑道:“既然是陳大人的妹子,那算我們兄弟失言了,告辭!”


    兩人說完,拱拱手,大咧咧就走了,並沒有把陳奧放在眼裏。梁思之隻是說,不要招惹陳奧,並沒有說要尊重陳奧。


    陳奧臉色如古井不波。梁小雅卻如燒沸的滾水,怒吼道:“陳奧,你什麽意思?我一定要去教訓教訓這兩個不開眼的東西!”


    陳奧微微一笑,說道:“算了,他們也不過是一些可憐蟲。”


    他真正想說的是,或許今天關、錢兩人因為梁小雅,而受到了懲處,但是明天就會有另外兩個更加兇惡的人過來。不除掉梁府這個毒瘤,關、錢之流,永遠也無法杜絕。


    這樣的話,到了嘴邊,陳奧又不忍心說出來了。梁小雅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然而這個孩子雖然不懂事,卻很聰明。梁小雅想了想,似乎明白了陳奧話中的含義,輕歎一聲:“誰才是可憐蟲啊……”


    她忽然拔下頭上一支玉簪,塞進孫大力妻子手裏,說道:“姐姐,我出門沒有帶銀子,這支玉簪你們拿去當了,應該可以換些銀子。早點離開這裏吧……”


    孫大力夫妻二人呆了半晌。那個剛剛還被人侮辱猥褻的女子,忽然跪下來,衝梁小雅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何江越趕忙站起身擋住這一幕,免得被周圍的人看見,恐怕他們就難以離開這裏了。


    幸好梁小雅說話的聲音也不大,這才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三人一頓早飯吃得不愉不快。何江越見梁小雅麵上仍有不信之色,便說道:“前麵有一家賭坊,也是梁府的產業,咱們去看看?”


    “去就去!”梁小雅想要表現出滿不在乎的神情,但心裏卻有些忐忑。


    何江越看她果然不信邪,當先帶路,轉了個彎,就看見一家賭坊。幾人正要上前,賭坊門簾裏忽然躥出一人。不過這人不是自己躥出來的,而是被人扔出來的。


    那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爬起來,來不及拍屁股上的土,又要往賭坊裏衝。賭坊裏走出幾個壯漢,一個掌櫃模樣的人陰陰地一笑,說道:“鄭小虎,你還往裏闖做什麽?你把媳婦兒都輸啦,還想賭啊?”


    鄭小虎拱手求道:“胡老板,你讓我再賭一把,我這一把一定能贏迴來!”


    這時候旁邊兩個兇神惡煞的漢子押著一個年輕少婦往賭坊裏走。鄭小虎見了,忙上前攔住,求道:“胡老板,請您高抬貴手,我這一把一定能贏迴來!”


    那少婦滿臉淚痕,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她抽泣道:“小虎……小虎……這到底……”


    那胡老板衝少婦一笑,說道:“小娘子,你家相公賭錢輸了,把你也輸給我啦!”


    少婦聞言,渾身的力氣一下子就沒了。鄭小虎攔住三人,衝胡老板連連磕頭,道:“胡老板,求你等一等,我一定能把珍兒贏迴來的!”


    胡老板嘿嘿冷笑,道:“你還有什麽本錢賭?”


    鄭小虎茫然若失,頹然癱坐在地。自從頭一迴進了這富貴賭坊,自己就像中了魔一般。起先還贏了不少銀子,可是後來運氣卻忽然變壞了,越輸越多,到最後家裏的東西已經輸得差不多了,連三間瓦房也輸出去了。現在,連唯一的親人,陪伴自己的苦命妻子,也輸了出去。


    鄭小虎在這一瞬間大徹大悟,淒然道:“我不賭了……胡老板,求您行行好,珍兒是我的命,求您讓我帶她迴家。那銀子算我欠您的,我一定還!”


    胡老板冷笑一聲,道:“你聽說過,梁府收過你們的欠條嗎?”


    鄭小虎不知所措,一下子失去所有希望。


    胡老板一揮手,珍兒便被兩個大漢架起來,往賭坊拖去。那本已癱軟在地的女子,此時忽然爆發了全身的力量。她一下子掙脫開兩個大漢,像鄭小虎奔去。


    或許她知道自己將要麵對的命運,就是這家富貴賭坊對麵的幾棟低矮小房子。那裏也叫紅香樓,正是當初梁行之向陳奧解釋青樓與窯子的區別的那所窯子。


    女人想與命運抗爭,然而終究是螳臂當車。兩個大漢猛地抓住了女人的衣領。兩邊一扯,就聽“嘶”地一聲,那薄薄的衣衫竟被撕開了。女人大驚之下,慌忙用手去遮掩身體。纖弱的身子,在陽光下,白得耀眼。


    賭坊的打手個個看得眼睛都直了。胡老板冷哼一聲,沉聲道:“不識相的東西,抬到裏麵好好整治一頓,然後再賣到紅香樓!”


    眾打手歡唿一聲,擁上前去將珍兒七手八腳抬了起來,往賭坊裏跑,更有甚者,已經在動手解自己的褲子。


    賭坊門口,隻留下失魂落魄的鄭小虎和妻子尚未消逝的慘叫聲。


    何江越似乎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有些呆住了。梁小雅一張俏臉,已經變得慘白。她使勁將眼淚忍住,大步上前,厲聲道:“胡老板!”


    胡老板自然不會像關、錢兩護衛一樣不認得梁小雅,一見到她,微微愣了愣,陪笑道:“小姐……怎麽來這兒了?”


    梁小雅一指鄭小虎,道:“把這人媳婦放了,他欠你的賭債,我幫他還!”


    胡老板有些為難,陪笑道:“小姐,這可有些……不合規矩……”


    梁小雅也不吵鬧,冷冷地道:“好啊,你不妨也把我賣到紅香樓,這就合規矩了吧!”


    胡老板嚇了一跳,知道這位姑奶奶是動了真怒,趕忙答應了,迴頭叫手下那夥人住手。幸虧喊得及時,才攔住了那夥打手褲襠裏的家夥。


    鄭小虎夫妻二人千恩萬謝,哭哭啼啼地走了。梁小雅一言不發,小嘴也緊緊抿著。


    何江越歎了口氣,說道:“這西城的百姓,就這麽生不成,死不了,活不好,逃不掉。可憐啊……”


    陳奧於心不忍,拍拍梁小雅肩膀,道:“小雅,咱們走吧……”


    梁小雅忽然大步向縣衙走去,邊走邊說道:“陳奧,走!迴去查兇手!我不相信,這件事也是他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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