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白狼還是那樣冷冷的神情,卻讓墨寧兒感覺窩心又溫暖。


    不知道多少次了,墨寧兒被人從溫柔的夢中潑醒,冰涼的冷水讓她止不住的發抖,卻隻能咬牙扛著一次又一次非人的折磨。


    那些毒物侵蝕的痛苦,真是疼啊。


    此刻想起那生不如死的時日,墨寧兒依然心中驚悸。


    她深唿吸幾口,臉色愈加慘白。


    墨寧兒的聲音是緩慢而柔和的,仿佛在敘述著他人的往事,可那些話中描述的人間煉獄一般的情形,讓浮生酒肆中的幾人,心生寒意。


    雖未親眼看到,可孟婆依然可以感受到墨寧兒情緒的翻湧,心中滑過一絲不忍,語氣不由得軟了幾分,有著小心翼翼的同情,“那,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是小白。”提到白狼,墨寧兒的眼中流露出絲絲溫柔,她深吸口氣,“那日,我又從夢中驚醒,卻不是被冷水澆醒的,我,看到了白狼。”


    白狼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那天的劫罰,他昏死過去,黑衣人並未查看,隻擄走了墨寧兒,自負的判斷,隻以為他挺不過天罰,已然死亡,白狼這才逃過一劫。


    再醒來時,白狼是茫然的。


    直到藍鳥出現在他的麵前,他才確認,自己真的挺過了刑罰,他,沒有死。


    沒有欣喜若狂,沒有絲毫的慶幸,白狼在看到空無一物的洞口時,他徹底瘋狂!


    位列半仙的好處,是脫胎換骨一般的改變。


    一身原本的傷痛消失無影,白狼功力大增,他化出人形,一身白衣,墨發翻飛,眉眼冰冷,如同一道極光,在黑夜中一閃而過。


    寧兒,他來了。


    白狼心中對著自己說。


    他這場曆劫後的蘇醒,時光已然過去了半月,他一動不動的在洞口躺了半月之久,疾馳的身形下,想到墨寧兒,白狼心頭是抑製不住的恐慌。


    那黑衣人來勢洶洶,寧兒落入他的手中,白狼不想去想,也不敢想。


    藍鳥引著白狼,找到了黑衣人的山門。


    毫無懸念的武力壓製,位同仙家一般的法力,豈是凡人可以招架,白狼找到了墨寧兒。


    隻是,白狼在看到如同行屍走肉般麵目全非的墨寧兒時,一直以來的不安,和擔憂,頃刻間化為了燎天的怒火。


    墨寧兒以為是夢,那個眉眼如畫般的男子,身上有著白狼的氣息,一步一步,朝著她走來。


    白衣如雪,幹淨的不染塵埃。


    直到那聲久違的‘寧兒’。


    墨寧兒淚如雨下。


    一直禁錮著她的手鐐和腳鐐應聲而落,墨寧兒跌落在白狼寬厚的懷中。


    白狼眼中的疼惜和愧疚,讓墨寧兒死去的心,在這一刻,重新活了過來。


    繼而被狂喜取代。


    白狼沒死,他,沒有死。


    呐,真好!


    墨寧兒從未像那一刻一般,如此的感激上蒼,她的小白,沒有死!


    “寧兒,我帶你迴家!”白狼猩紅的眼眸中,是如水般的柔情,變成濃的化不開的繞指柔,墨寧兒吸了吸鼻子,眼睛酸澀的難受,她靠在白狼懷中,止不住的疲倦襲來,身心俱疲中,她安心的閉上了眼皮。


    鼻尖抵著白狼的胸口,墨寧兒貪婪的拱了拱,獨屬於白狼的氣息,讓她安心不已。


    迴家。


    多美好的字眼!


    這一瞬間,墨寧兒所有的怨恨,煙消雲散。


    白狼一手將墨寧兒唿在懷中,一手不斷發力,將那些企圖阻止他的人盡數掀翻!


    遇神殺神,遇佛弑佛!


    無數的人哀嚎著倒在一邊,有的直接在白狼雷霆萬鈞的法力中,灰飛煙滅!


    那個自稱父親的人,也無法阻止暴怒的白狼。


    他傷的最慘。


    白狼恨不得將他加注在墨寧兒身上的傷害千倍萬倍的還給他。


    那個人,全身筋脈盡斷,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爬在地上,不住的哀求。


    那種卑微的模樣,讓人嗤之以鼻。


    墨寧兒攔下了白狼原本終結的一擊,虛弱的搖了搖頭。


    他,終究是她的父親。


    雖然,他不配。


    可卻不是需要她來終結的罪孽。


    這樣的無謂的業障,墨寧兒深知因果循環,她不想讓白狼沾染。


    死亡對他來說,太過於便宜,這樣生不如死的活著,對於他那樣原本唿風喚雨的存在來說,或許,是最好的懲罰。


    在漫長的歲月中,在一個個的午夜夢迴中,那些死在他野心下的冤魂,會成為他最深的恐懼。


    墨寧兒要的,是他的懺悔,誅心之罰,遠過於死亡。


    是的,墨寧兒不想記恨,卻也不想原諒。


    孰對孰錯,或許並沒有那麽重要。


    誰的罪誰受,誰的福誰享。


    黑衣人本是天界仙官,亦是被貶下人間,墨寧兒神識蘇醒,自然明了,誅殺凡人,或許可說替天行道,可誅殺轉世仙官,卻會讓白狼好容易修來的道行,毀於一旦。


    這樣,不值得!


    她一介龍子,投生到他的家中,受萬毒侵體之苦,她所有的罪孽,已然還清。


    而她所謂的父親,犯下這樣諸多的罪孽,這樣深重的殺戮和前世的淵源,會讓他陷入萬劫不複,自然不該白狼承接。


    白狼無謂聳肩,不以為然。


    卻也不再堅持,對於墨寧兒的意願,他選擇尊重,最主要的是,墨寧兒安然無恙,是他全部的信念。


    白狼收迴手掌,擁著墨寧兒離開。


    二人迴了那座最初相識的山頭,白狼法力超然,如今再休憩一所住處,易如反掌。


    淩亂的石塊深處,是一座遺世的木屋。


    從容佇立,歲月靜好。


    斷斷續續講到這裏,墨寧兒籲了口氣,眼神眺望著窗外,依稀似看到了那時的時光一般,清亮的眼眸中,向往而幸福。


    “既然如此,白狼並無性命之憂,那如何會落到今日情狀?”若按墨寧兒所說,一切塵埃落定,二人隱居山中,如何會招致殺身之禍?繼而魂飛魄散,隻留下那玉訣中的一絲殘魂?


    我覷眉,疑惑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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