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鬼子的支撐陣地上落下“一串炮彈”並不為過。


    小鬼子的惡夢還沒有做完,因為幾乎在支撐陣地上落下炮彈的同時,兩千米以外的汽車長隊又遭到了先前派出去的王得水那個排的攻擊。


    炮聲隆隆中,十團特務連從東邊的墳塋地向鬼子陣地的側翼發起了攻擊。


    而劉家井子村則東西北三麵寨門大開,村子裏的主力部隊全部出動向鬼子的陣地撲去。


    在這三麵夾擊之下鬼子又開始撤了,並且和上次一樣,視野之內撤的幹幹淨淨。


    這次總共消滅鬼子偽軍將近兩百人,並且還打出了一場自三支隊創立以來少有的以少勝多戰例。所有八路軍戰士的臉上都洋溢著勝利的笑容,唯有呂決沒心情笑,因為他知道曆史上記載著三支隊在劉家井子總共擊退了鬼子的三次進攻,其中前兩次還是試探性的。


    也就是說當鬼子再一次真正發動進攻時三支隊將傷亡慘烈,最後不得不靠老天爺的幫忙才突了出去。


    他拖著和步伐一樣沉重的心情走進莊北破廟裏的司令部時,看到兩位司令員也是滿臉的凝重。


    呂決沒再說什麽,因為從他們的表情上已經看到了他們的心思。


    是的,戰士們可以為了一兩次小小的勝利而歡欣鼓舞,但指揮員不能,他們必須看清以後的形勢並作出相應的反應。


    第一次的勝利主要歸功於鬼子的輕敵冒進;第二次的勝利有楊副司令員指揮有方的成分,有士兵們作戰勇敢的成分,但更多的還是鬼子們有些輕敵了。


    敵人下次還會這樣隻帶少量的輕武器就冒冒失失的來進攻嗎?


    絕對不會!


    這就是呂決心情沉重的原因,同樣也是兩位司令員表情凝重的原因。


    “讓迫擊炮排撤下來吧!”司令員馬耀南說道。


    “撤吧,咱就這點寶貝疙瘩,要讓鬼子吃掉可就太劃不來了。”副司令員楊國夫說道。


    剛才的戰鬥,這個隻有二十多人的迫擊炮排可以說起了很關鍵的作用,如果沒有他們那落向鬼子陣地的“一串炮彈”,最後的衝鋒根本就無法奏效。別的不說,就那挺九二式和那七八挺歪把子就讓你無法靠近,更別說鬼子還有反衝擊能力極強的騎兵分隊了。


    現在時間已經將近中午,西北方向馬莊的十一團和東北方向薛家莊的七團都派來了通訊員,現在兩個團都撤出了戰鬥,十一團撤向了劉家井西南方向五裏地以外的吳家莊,而七團則撤向了東南邊的牛官莊一帶。


    現在正麵頂在鬼子麵前的,就剩下劉家井子這千把人了。一千對五千,並且裝備還遠遠落後於人家,這仗再打下去,後果可想而知。


    “司令員,你帶司令部掩護清河機關撤吧。我留下來再和小鬼子幹一仗!”楊國夫看著馬耀南那張消瘦的臉說道。


    斜靠在鋪蓋卷上像是在打盹的呂決非常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說白了就是“司令員你撤,我留下來掩護”。


    就聽馬耀南說道:“那怎麽行!我是部隊首長,怎麽能臨陣脫逃呢?”


    楊國夫又勸了半天,可馬耀南就是不走,還說要留也是自己留,讓楊國夫帶人突圍。


    最後還是清河特委書記景曉村出麵,差點就用特委的名義向馬耀南下命令了,這才把他勸走。


    馬耀南走了,呂決知道這極有可能是和這位魯北地區赫赫有名的抗日英雄最後一次的見麵。


    再過一個多月後的七月二十一日,三支隊轉移到桓台縣牛旺莊時又遭日寇三麵包圍。經一晝夜激戰後決定向東轉移。當時也是馬耀南先撤,楊國夫斷後。第二天當馬耀南一行騎馬撤到緊靠牛旺莊東側的大寨村時,突然又遭日軍伏擊。馬耀南身負重傷落馬,爬行到一牆腳後,一名日軍企圖用刺刀殺害他,馬耀南用最後一顆子彈把那鬼子的手臂打斷,並用手槍砸碎了他的腦袋。他自己也因流血過多而壯烈殉國,時年三十七歲。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血戰劉家井(十)(...


    司令員馬耀南帶人保護清河特委機關走後,劉家井子的部隊剩下了不到五百人。


    修械所長呂夫祿報告,他手裏的彈藥已經不多了,特別是那當作炮彈用的碎鐵塊更少,頂多再夠打個十炮八炮的。無奈之下楊國夫隻好讓他在碎鐵塊裏摻上一些碎石爛瓦代替。呂決本來就認為那破炮的威力主要是體現在聲勢上,這下好,缺了碎鐵塊的“五子炮”隻剩下聲勢了。


    吃過午飯後,派出去的偵查人員帶迴了敵人的消息:西北、東北兩麵全是敵人,兩方的鬼子偽軍加起來有四五千人的樣子。下麵的消息更令人震驚:在東北方向的日軍中發現了一個鬼子的騎兵炮中隊。


    日本人的騎兵炮主要是大正四十一年式七十五毫米山炮,射擊距離六千多米,主要發射七十五毫米爆破彈、殺傷榴彈和鋁基縱火彈。一個騎兵炮中隊一般配備三至五門,有了這樣的武器,劉家井子的圍子牆基本上就屬於形同虛設了。


    並且有了這樣的炮火支援後,鬼子的支撐陣地完全可以推進到五百米之內,而五百米的距離,鬼子的八九式擲彈筒就可以發揮威力了。呂決不知道,這玩意對劉家井的八路軍來說才是威脅最大的。


    針對以上情況,楊國夫副司令員重新作出部署,其實也就是收縮防禦於圍子牆以內,以這已經不太可靠的土圍子為依托,盡量守到天黑。


    對於楊國夫這樣的部署呂決也說不出什麽來,在強大到十倍於己的敵人麵前分兵無異於是自殺。


    下午兩點左右,視野裏還沒看到敵人的影子,東北方向的墳塋地裏卻首先響起了“轟隆隆”的爆炸聲。


    呂決明白,這是敵人在開始掃清外圍障礙了,因為鬼子上一次攻擊時主要就是吃了墳塋地裏那突如其來的炮彈的虧。


    呂決不禁對馬、楊兩人先前讓迫擊炮排撤出那片墳塋地的決定大感佩服,要是那時候不撤,鬼子的一陣炮擊過後是否還能剩下什麽,實在不敢確定。


    炮擊還沒停止,敵人就在東北、西北兩個方向上同時出現了。


    還是偽軍打頭小鬼子跟進,還是那樣趾高氣揚的方隊。幾千人同時開到的那種氣勢使呂決感受到一種喘不過氣的壓抑感。


    敵人的炮擊開始延伸了,因為炮是從東北方向打過來的,所以延伸後的目標就正好是墳塋地過來五百米處的劉家井子。


    七十五毫米爆破彈遠距離射擊對兩米多寬的圍子牆還不足以構成太大的威脅,但莊子裏的房屋卻經受不住它的打擊,又加上間或還有鋁基縱火彈落下來,劉家井子這個不足百戶人家的小村莊裏已經是火海一片。


    出於軍民魚水情也好,還是八路軍的傳統也罷,楊國夫派出了一百多人下到莊子裏去幫助村民們滅火。好在中午的時候就組織老百姓全部轉移了,鬼子的炮擊倒沒造成百姓們的傷亡。


    “媽的!什麽時候咱也能弄幾門炮幹幹,這太他娘的受氣了。”修械所長呂夫祿和呂決一起躲在土圍子的外牆後麵,邊吐著嘴裏的黃土邊罵道。


    呂決的臉上裹著那塊已經分辨不出顏色的半邊破毛巾,他心說會有的,但那已經是好幾年以後的事了。不知你老呂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我在曆史資料上可是沒看到過咱老呂家有您這麽一位大神的名號。


    一發“炮彈”在不遠處爆炸。


    咦——


    這是什麽炮彈?聲音啞啞的怪怪的,爆炸後還伴隨著“噝噝”的飛響聲。頭一迴聽到唉。


    就聽呂夫祿喊道:“快趴下!鬼子打擲彈筒了。”


    呂決趴下了,但他是很不以為然的趴下的。不就是擲彈筒嗎?小鬼子的四一式山炮威力比它大吧?山炮都打了老半天了我們也沒覺得怎麽樣啊?打個擲彈筒你至於這樣嗎?


    但是當他在牆角上趴下後沒多久就明白呂夫祿的意思了。山炮威力是大,但東一下西一下不夠密集,估計這是數量比較少的原因。還有就是多聽幾炮後從炮彈在空中飛行的聲音裏就能大概的判斷出落點的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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