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踏……


    大軍追擊的腳步聲像是在催命,傳遞命令的唿喝聲不時地傳進陳晉航的耳朵裏。雖然曾經見識過最雄壯威武的閱兵陣列,經曆過了生死,但在真正的為追命而響起的大軍行進聲響之前,他還是無法淡定。


    他默默地把彈匣退出手槍查看,彈匣裏已經空了。而口袋裏,卻隻剩下一粒子彈。


    “這麽一顆子彈,夠幹什麽?”他歎了口氣,同時也在慶幸之前遇到的幸虧不是立即的危險,不然的話,他之前彈匣裏已經空了,拿著一把空槍嚇唬人,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麽下場。更別提這世界的人還不一定能認識他手裏的東西。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盡量穩定下了情緒,把口袋裏的子彈取出,推進彈匣裏麵,裝好手槍。


    被近百號兵甲大漢護衛著的馬車繞過了高台,一路向山下飛馳。駕駛馬車的蒼老男子馭車是一把好手,那馬車竟然十分穩當,隻是稍顯顛簸,完全不像一輛在山路間穿行的木車。


    坐在陳晉航對麵的辛宓隨著馬車顛簸的幅度微微搖晃著身子,她眨巴著眼睛,瞧著陳晉航的眼神敬畏裏帶著些許好奇。看了半天,她終於忍不住好奇,問道:“不知上神所持何物?”


    陳晉航拉了下槍栓,順便瞥了辛宓一眼,說:“這是神器。”


    追兵還沒有追上來,為了防止走火,陳晉航先把槍上了保險。他一摸腰畔,忽然摸到一個堅硬的圓柱形物體。


    “甩棍……不知道是否用得上?”陳晉航心裏默默地考量。


    不過多一件武器總是好的,就是不知道,這件武器對上刀兵,能不能發揮上用處。


    “這個呢?”辛宓又好奇問。陳晉航“友好低姿態”的迴答給了她繼續和上神對話的勇氣,讓她注意到了陳晉航跨在腰間反射著月光的非凡金屬。


    “這個也是神器。”陳晉航握著甩棍的橡膠握柄把甩棍在腰間擺順了,說。


    辛宓雖然還算好奇,但沒敢再細問。


    後麵追擊大軍似乎越來越近,這時候已經追上了山頂。氣勢洶洶的聲響讓辛宓有些慌亂。她把半個身體探出馬車,往後看了一陣,急道:“韓師,他們派騎兵追來了!”


    蒼老男子道:“停軍結陣!”隨著他一聲話畢,近百號持戟士兵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結陣。而他駕馭著馬車馬不停蹄,繼續往山下疾奔而去。


    “韓師,他們……”辛宓眼見馬車拋下一眾武士獨自逃亡,驚愕惶然,不知所措。


    蒼老男子道:“赤戟衛本就是死士,而今為公子搏命,死得其所。公子若想不負他們性命,他日請重整旗鼓,奪迴先王基業。”


    片刻的功夫,停下腳步的士兵們已經結成軍陣。辛宓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什麽話來。她頹然坐下,眼看後方,默默不語。陳晉航視線也移向馬車後麵,就著月光,隱隱約約看到長戟如林,陣勢威嚴。他沒有見過真正的冷兵器軍隊武裝,有些好奇。


    隻不過,這不過百人的隊伍,能敵得過那麽多的敵人嗎?


    陳晉航心存懷疑,沒有問出口來。不過花白頭發的男子不用他開口來問,直接就作出了解釋。


    陳晉航隻聽蒼老男子道:“公子放心,沒有軍師,但軍陣成型,也能合為一體,有半個軍陣的效果。來犯逆賊為了追擊,派出騎兵,撞上銀戈衛,是沒法結成軍陣的,騎兵本弱,赤戟衛要攔逆賊一截,還是沒有問題的。”


    陳晉航皺了皺眉。花白頭發男子的話,他並不是全能聽懂。但細細思考,他還是能整理出一些思路的——


    在這個玄奇的世界裏,似乎軍師和軍陣,不同於前世的意義,兩相結合,還能發揮出更神奇的效果。但這裏敵人為了追擊,無法結成軍陣,而且如同地球上的春秋戰國時期一般,騎兵相對步兵,還沒有什麽優勢,這就給了辛宓這輛馬車逃命的時間。


    隻是不知道,軍師和軍陣結合,在這個世界裏,會發生怎樣的神奇效果?


    不過現在不是好奇這些事情的時候。陳晉航緊盯著馬車後麵,看到高舉火把飛速前行的長列猛然間撞上如林長戟,喊殺聲霎時間響成一片。慘烈的碰撞遠不是他曾經單槍匹馬殺進黑幫的場麵所能比的。赤戟衛是死士,那隊騎兵也似乎是死士。他們並不在意撞入如同死神刀鋒的長戟,比起撕開赤戟衛的防禦陣列、追上獨自逃亡的馬車,生死已無所謂。


    因此一個又一個的騎士被被長戟收割,那些赤戟衛士兵結成的軍陣如同一張結實的大網,將騎士的陣型兜住,切割。騎士們無法撕裂赤戟衛士兵的軍陣,隻能一個個徒勞地送命。


    雖然如此,陳晉航卻緊皺眉頭,沒敢放鬆下來。赤戟衛雖然攔住了這些騎兵,但在騎兵的後方,還有敵人的大部隊正在趕路。那些大部隊裏,不管有沒有蒼老男子口中所說的軍師軍陣,光是人數,就足以把赤戟衛的近百號人堆死。所以赤戟衛落敗,不過是遲早的事。


    而且——


    陳晉航認真看著後方山腰上的廝殺,心裏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在騎兵不要命的衝刺下,赤戟衛的防線雖然沒有被撕開,但也已經有些變形。


    那些騎兵像是突然間改變了策略,不再奢求撕破攔截軍陣,而是想要用人命堆出衝破防線的幾率來。他們送死衝殺之勢,比之前還要猛烈,即使相隔越來越遠,陳晉航都隱約能夠感覺到,空氣中彌散開來的血腥決絕的氣味。


    夜色中人影如同稻草一般一波波倒下,長戟軍陣在那衝擊之下越發變形,終於出現了些許漏洞。雖然不至於被撕開陣列,但已足以讓幾個騎士越過防線,向馬車追來。


    “一、二、三、四……”


    陳晉航一一數著越過陣型的騎士,數了有七個之多。七個騎士眼裏隻剩下跌跌撞撞地快跑下山的馬車,追擊的速度快得讓人驚歎。


    “韓師……”辛宓叫了一聲,同時拔出了她之前斬滅燭火時用的劍。


    陳晉航這時才注意到了那劍的質地,那粗糙的觀感,簡直比他幼時壓在床頭下麵沒開光的鐵劍還不如。


    這樣的一人一劍,能對付得了來勢洶洶的七個騎士嗎?


    陳晉航心存懷疑,歎了口氣,把手槍保險打開。


    “這他·媽的……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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