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紫郞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嗤笑一聲,“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輪不到你來管!”邵紫郞說完,不再理他,握著兇器的手猛然落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邵紫郞手中的玻璃逼到高木達也眼前之時,他的大腿忽然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邵紫郞隻感到肌肉一陣麻木,雙腿忽然像石化了一樣,竟然不能前進半分。


    邵紫郞不明所以地迴過頭,卻看見方才和他說話的那個少年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


    “你什麽時候過來的?”如果邵紫郞沒有記錯,就在他紮下瓶子的時候,那個少年分明還坐在幾步開外的沙發上。怎麽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在自己身後了?


    “我說過,不要衝動。”說完,少年輕輕拍了拍邵紫郞的背心,那力道小得像撫摸嬰兒一般。


    可是,邵紫郞卻在那一怕之下見轟然倒地,嘴角也流出了鮮血。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大家定定地看著倒地的邵紫郞,驚呆了。半晌,被邵紫郞所救的小娜才反應過來,尖聲哭叫了起來:“快!快叫救護車!”


    眾人這才迴過神來,四處張望,卻發現肇事的兩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第十一章 修羅仇道(3)


    當天晚上,邵紫郎被送進了醫院。他得了一種怪病,雙手雙腳在一夜之間瘦得像幹柴一樣。為了治好邵紫郎的病,玲姐幾乎傾盡了所有,找來了全日本最好的醫生。可是,醫生們全都束手無策,在他們的職業生涯中,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古怪的病症。


    漸漸地,玲姐絕望了。她不再花時間尋找醫生,而是沒日沒夜地守著邵紫郎,仿佛在陪他度過生命中最後的每一分每一秒。


    這天,玲姐像往常一樣守在邵紫郎身邊時,小娜緩緩地走了進來。她的雙眼通紅,就像熟透的桃子。她聽見醫生們議論邵紫郎的病情,知道他可能活不長了。


    玲姐早知道了醫生們的診斷。她緊緊地握著邵紫郎的手,突然對小娜說:“小娜,你想聽聽我和紫郎的故事嗎?”


    小娜不知道玲姐為什麽會突然提起這個,有些錯愕地看向了她。


    隻聽玲姐用無比幸福的聲音追憶道:“來日本之前,我天真的以為國外遍地是黃金。於是我瞞著父母偷渡到了日本,夢想著可以抱一座金山迴去。可是,由於我是偷渡,沒有打工許可證,無法找到正當職業,最後隻得做了遊女。我記得那一天,是我第一次上崗,因為沒有經驗,語言又不通,得罪了一個客人。哦,就是那個高木達也。他仗著我是偷渡客,沒有法律保障,強行要對我施暴。就在我已經絕望的時候,一個過路的留學生趕了過來,用利落的中國功夫,把高木達也打得屁滾尿流。”


    玲姐說到這裏,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那個留學生救下我以後,就把我帶迴了他租住的公寓,他幫我包紮傷口,給我買藥……甚至到了後來,他不顧一切地愛上了我!哪怕我隻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哪怕我因為自卑而離開了他,他還是愛上了我。對於在異國流浪的我來說,那個留學生不但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的心。他讓我知道,我還是個人!我沒有失去一切!我有資格去愛,也有資格被愛!他是我這一生要用生命來記住的人。”


    話到此處,玲姐的眼眶忽然濕潤了,她把頭轉向了病床,深情地凝看著病床上的邵紫郞。她的眼神是那麽的專注和纏綿,仿佛可以從裏麵滴出柔情來。


    “我做了一輩子的遊女,卻有幸遇到了一個王子。而他將永遠是我的王子。不管他是一個學生,還是一個躺在病床上,永遠無法動彈的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玲姐的目光一直凝視著躺在床上的邵紫郞,就像要用目光將他的容顏記憶下來一樣。


    許久,她好像要做什麽事情一樣,一下子才站了起來。


    “玲姐,你要出去嗎?”


    “是啊!我出去看看能幫紫郞做些什麽!”


    小娜深深地看著玲姐,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有種莫名的預感,好像玲姐這一走,自己就再也看不見她一樣。小娜有些惶恐地走上前,拉住了玲姐的手臂,“玲姐,你什麽時候迴來?”


    “很快!”玲姐輕輕拍了拍小娜的肩膀,“你要替我照顧好紫郞啊!”


    小娜認真地點了點頭,“我會的,玲姐!”


    玲姐柔柔地對小娜笑了笑,掩上了病房的門。


    有很長一段時間,小娜呆呆地站在門口。她沒有想到,這竟然是她和玲姐的最後一次見麵。


    三天後,邵紫郞蘇醒了。他的雙腿雖然落下了殘疾,但他的性命卻保了下來!他睜開眼睛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見玲姐。不過很可惜,無論是他還是小娜,都找不到玲姐了。玲姐就像邵紫郞的怪病一樣,莫名其妙地人間蒸發了。


    在經曆了幾個月瘋狂卻毫無結果的找尋後,邵紫郞幾乎就要陷入絕望了。這時,鬆本龍一找到了他。


    那天,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陰天。鬆本龍一躺在病床上,雙眼直勾勾地瞪著天花板,眼神裏充滿了死亡的氣息。而他的雙腳,細如鶴腳,症狀和曾經的邵紫郞一模一樣!


    見到邵紫郞的時候,鬆本龍一的眼睛忽地翻動了一下。他伸出幹癟無力的手緊緊地拽住了邵紫郞,苦苦哀求道:“求求你!幫我找到高木達也身邊的那個少年!救救我……”


    原來,鬆本龍一當日把小娜以40萬日元的價格賣給玲姐之後,心裏越想越覺得不值得。小娜是他幹活這麽多年來遇到的最美的女孩兒,學曆又高,人又清白,才那麽點兒錢就給了別人確實不劃算。想到這裏,鬆本龍一起了貪念,於是又迴到了“皇宮”,準備再向玲姐勒索些錢。


    鬆本龍一摸到“皇宮”的那天,剛好是邵紫郞出事的第二天。“皇宮”大門緊閉,一個人也沒有。鬆本龍一這才曉得邵紫郞出事了。邵紫郞這一出事兒,玲姐怕是急著要錢,哪裏肯再給自己錢?計劃落空,鬆本龍一又不甘心,思前想後,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找來一些工具,撬開了“皇宮”的大門,準備偷些東西迴去。


    鬆本龍一躡手躡腳地摸到玲姐的房間門口,掏出半截鐵絲,正準備插入鎖眼,門後忽然傳來了玲姐的叫聲:“你要幹什麽?”


    鬆本龍一以為自己被玲姐發現了,嚇了一跳,反身想要逃走,門板後麵卻又傳來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我要幹什麽,你不清楚?”


    鬆本龍一反應過來玲姐不是在叫他,這才舒了一口氣,好奇心逐漸取代了恐懼,唆使他躲在門外麵,偷看了起來。


    門內,高木達也像一頭饑餓的野狼一樣,撲在玲姐身上,對她上下齊手。不過玲姐看起來並不情願,她死命地扭動著身軀,並不斷地推開壓住她的男人。


    高木達也幾次下嘴,都沒有得逞,不禁惱羞成怒,一把扯住了玲姐的頭發,大叫道:“婊子!別忘了,他中的是蠱術!除了我,沒有人能讓大師給他解藥!如果你不乖乖地伺候我!就讓他等死吧!”


    玲姐的掙紮在高木達也說完這句話後,明顯地弱了下來。高木達也看見自己的威脅奏效,淫笑著,解開了褲子。


    玲姐的眼淚立刻下來了。她咬著嘴唇,抵住高木達也的雙手越收越攏,“如果我跟了你,你會放過他嗎?”


    “哼哼!”高木達也一邊為所欲為,一邊冷哼道:“我放不放過他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如果你把我伺候好了,我還可以考慮考慮;但是,如果你還要反抗,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他說完這句話,便兇狠地撕開了玲姐的衣服。


    玲姐狠狠地咬著嘴唇,好像下了什麽重大的決定一樣放開了抵抗的雙手,眼淚無聲地滑落了下來……


    鬆本龍一看著屋內發生的一切,隻覺得熱血沸騰,卻無處發泄。正在他烈火焚身的時候,背後突然一疼,好像被什麽紮了一下。


    被人無端打斷好戲,鬆本龍一不覺煩躁難當。他憤怒地轉過頭,看見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龐。一塊紅色的胎記,就像沒擦幹的鮮血一樣,印在那張臉上,觸目驚心。


    “好看嗎?”少年問。


    “巴嘎!你是哪裏來的小子……”鬆本龍一本來打算罵那小子兩句,誰知他還沒說幾句話,便覺腳下一沉,一股鑽心的痛突然從腳底心升了起來,就像腳麵被大石頭狠狠砸中一樣。鬆本龍一痛叫了一聲,再也忍不住,哀嚎著倒在了地上……


    說到這裏,鬆本龍一的身體忽然顫抖了起來。他像詐屍一樣,從病床上彈了起來,死死地瞪著天花板,咆哮道:“魔鬼!魔鬼!啊!魔鬼啊!”


    下一秒,鬆本龍一的身體忽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了床上,再也不動了。


    邵紫郞擒住了他的肩膀,歇斯底裏地搖晃他,“你起來!告訴我,阿玲在哪裏?快告訴我!”


    可是,恁憑他怎麽使勁,鬆本龍一也不再開口了。鬆本龍一死了,以一種離奇而怪誕的方式。


    鬆本龍一的葬禮結束後,小娜推著邵紫郞來到了海邊。他們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沙灘上最後隻剩下了他們和洶湧的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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