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猶豫,按照空明大師所言,這世上隻有兩份完全不同的鬼契,這種東西絕不可能有第七個人知道,那麽孫明口中的老中醫又是為什麽一眼就認出了隱藏在那份遺囑上的鬼契的呢?這裏麵一定有什麽蹊蹺,孫明是我多年的好友,絕不會騙我,那問題一定出在他找到的那個老中醫身上,我本想這件事自己處理,所以剛才才敷衍過去,沒想到這時候空明大師又忽然問起來,我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迴答,告訴他實情嗎?我瞥了一眼對麵的父親和幾個叔伯,他們都用一種疑惑的眼神望著我,直到現在他們還不知道我偷拍遺囑的事情,倘若知道我偷拍了照片,別人先不說,老爸絕不會饒了我。


    空明大師見我一臉猶豫,似乎明白我的難處一般地笑了笑,扭過頭望著二大伯說道:“你們的父親在過世之前,你們有沒有發現過什麽異樣?”


    空明大師的話,讓在座的幾個人眉頭緊縮,正如我前麵所說爺爺大概是為了保守秘密,很早就幾乎與他的孩子們斷絕了往來,如果不是事發突然,我想爺爺大概也不會找幾個兒子商量的。


    幾個叔伯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二大伯有些內疚地說道:“父親多年前與我們聯係就很少,我們有時候一兩年都見不到他一次,不過,在我印象中父親一直是一個處變不驚的人,這一次叫我們迴來,神情卻顯得極為慌張,我有種感覺……”二大伯欲言又止般地說道。


    “什麽感覺?”空明大師追問道。


    “我隱約感覺父親似乎在最後一次見我們的時候,已經預感到了死亡!”二大伯的話音剛落,我隱約見到空明大師的眼睛裏閃過了一些什麽。


    他雙手合十,口中默念:“阿彌陀佛!”然後緩緩睜開眼睛,有些哀傷地說道,“你的感覺沒錯,他應該是預感到了什麽,所以才提前找到了我,而我正在外麵雲遊,得知他求救的消息,便立刻趕來了,誰知還是晚了!”


    “父親曾經聯係過您?”二大伯追問道。


    空明大師微微頷首道:“恩,在他過世兩個月之前,他曾經給我寫過一封信!”說著空明大師從懷裏掏出一封皺巴巴的信,放在茶幾上,二大伯連忙拿起那封信,幾個叔伯也都湊過來,我有些好奇的伸頭向那邊望去,那是一行漂亮的小楷,內容如下:


    空明吾兄:


    見信如麵,多年不見,甚是想念。向時弟多遇兇險之事,兄每每出手,而今弟預感厄運將至,吾生此處多年,自以為除惡務盡,然卻鑄成大錯,今日錯釀成禍,或殃及後人,望兄念多年之情,能在弟死後,扶植後人,完成家業。形勢緊急,不便多言,叩北望兄而歸,想多年與兄手足之情,今即將離去,不禁心中悵然,泣血成書。


    短短的一百多字,卻讓我感覺這信中似乎大有內容,是的,從這封信來看,爺爺早已經預感到了危險將至,而且這種危險是一直潛伏在他身邊,與他息息相關,而且這禍事倘若處理不當,很有可能殃及後人。但是這究竟是什麽禍事呢?為什麽爺爺在信中隻字未提?


    而此時看完信的幾個叔叔伯伯也是滿麵狐疑地望著空明大師,我想他們和我有同樣的疑問。爺爺明知道禍事將至,而且很有可能會殃及後人,那麽這個禍事究竟是什麽呢?


    空明大師長出一口氣,拿起那個黑色的盒子說道:“其實和你們家族相似,這個盒子不但在你們家族代代流傳,而另外一隻盒子則在我們寺廟中代代流傳,因為我們兩個人都簽了鬼契,因此很早便相識了。許多年前,當我初識你們父親的時候,他就告訴我,他一定要將祖先未完的事情完結,不讓這種鬼契繼續流傳下去,那時候我們兩個人年輕氣盛,根本沒想到這件事會如此困難。因為這件事,我們幾次幾乎喪命,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是在十年前,那時候我找到了一些線索,開始雲遊四方,沒想到十年的時間如白駒過隙,倏忽之間,再迴來的時候,已然是陰陽相隔了!”


    “你們調查有什麽結果沒有?”我好奇的追問道。


    “這件事因為時隔千年,而且不管是家族傳承,還是寺廟的代代相傳,都僅限於口頭傳授,幾十代人之後,很多東西早已經被遺漏了,因此查起來十分困難,甚至我們連最初的那個傳說都不敢確定是真的。”空明大師接著說道,“我們兩個在家族和寺廟中一直在尋找線索,可能是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在寺院的一個角落中發現了幾封舊時的信件,相信是之前幾代前輩留下的,從那些塵封的信件中我們得知,其實好奇的並不止我們兩個人,似乎曆代的人都在窮其一生,尋找著根源。那些信件為我們提供了一些確鑿的證據,那就是大黑山確實存在,傳說也是真實的。可是後麵我們的考證卻愈發困難了,因為即便確定了傳說的真實性,但是依舊找不到大黑山,沈越究竟為什麽會在原地逗留了七天,這一點始終無法解釋。”


    “那後來呢?”我接著問道。


    “後來我們兩個經過商量之後,決定由我去外麵打探大黑山的下落,而你爺爺必須要完成他的使命,所以不能離開這裏!”空明大師歎了一口氣說道,“我調查了幾年,終於發現雲南楚雄有一處地方名叫大黑山,而且似乎那裏與傳說中的地方極為相近,於是十年前我離開了這裏,去往雲南尋找大黑山的下落!”


    “你找到大黑山了嗎?”我的心緊緊被好奇抓著。


    空明大師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他淡淡地說道:“沒有,我起初直接去了雲南楚雄,因為按照當時提供線索的人所說,那座大黑山應該就在楚雄境內。楚雄是雲南下麵的一個市,麵積並不是很大,我想尋找那座山應該不難,誰知我卻遠遠的低估了尋找大黑山的困難程度。到了楚雄我發現那裏到處是山,於是我用了五年時間,幾乎走遍了楚雄境內所有的山,卻始終沒有發現大黑山的下落,我有些不死心,於是開始將範圍擴大到整個雲南。”


    “你為什麽那麽堅信大黑山就在雲南境內?”我不解地說道,“就像傳說中描述的那樣的峽穀,在全國應該也不算少啊!”


    “哎,你有所不知。”空明大師歎了一口氣說道,“因為當時我和你爺爺認識的一個朋友,他對風水術數頗有造詣,而且從下陪同父母遊曆全國,更重要的是他也是我和你爺爺的救命恩人,因此我們兩個人對他幾乎毫無戒備,將這個秘密告訴了他,他聽完之後立刻說在雲南楚雄境內有那麽一座大黑山,而且他從小對那些東西就十分敏感,他說那裏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那就是沉重而怨毒的怨氣,盤繞經年,久久不散,我們這才決定去雲南尋找。”


    空明大師的話似乎讓我想起了什麽,我皺了皺眉說道:“您說的那個朋友是不是一個中醫?”


    第二十章 另一個孫明


    空明大師微微笑了笑,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不,他根本不懂歧黃之術。”


    “哦!”我的心略微放下了一點,如果是中醫的話,很可能就是孫明所說的那個老中醫,現在既然空明大師否認了,那我想大多不是。


    “有沒有可能那個人記錯了地方?”我若有所思地說道。


    “是啊,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空明大師沉吟了片刻說道,“所以這一次迴來,我一方麵是接到了你爺爺的求救信,還有一方麵我也想再找那個朋友問一問,我想他應該還住在這裏!”


    “啊?他是這裏的人啊?”我驚詫地望著空明大師,不可思議地說道。


    “恩,是啊,他之前住在南山附近,不過,這十年來這裏變化太大了,很多地方我不認識了,估計找他還需要一些時日啊!”


    “大師,他叫什麽?說不定我們可以幫您一起找找這個人!”說話的是二大伯。


    “恩!”空明大師沉吟了一刻,說道:“我的那個朋友,叫孫明!”


    空明大師的話音剛落,我隻覺得身體猛然一顫,“孫明”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塊石子,瞬間在我的胸口激起了千層浪,空明大師的朋友叫孫明,難道是一個人嗎?應該不可能,既然是空明大師的朋友,應該和他們的年紀相當,而我認識的孫明是和我從小長大的……想到這裏我像是被雷劈了一下一般,我一直的潛意識中孫明是和我一起長大的發小,然而當我此時極力在腦海中迴憶小時的畫麵的時候,卻發現全部是空蕩蕩的,甚至沒有一個完整的關於孫明的印象,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明月,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空明大師一直盯著我,嘴角依然掛著微笑。


    “這……”我不知該從何說起,因為現在我自己都沒有想明白,那個明明在我意識深處是我多年好友,從小長到大的發小,怎麽會忽然想不起關於他的任何記憶了呢?


    “很多事,其實很難說清楚!”空明大師雙眼微閉地說道,“不過,既然發生了,還是要去麵對。”


    “恩!”我皺了皺眉下定決心般的說道,“大師,我也有一個叫孫明的朋友!”我說了這句話看了一眼周圍人的表情,似乎大家並沒有太在意,因為同名同姓的人實在太多了,也不足為奇。


    空明大師聞言皺了皺眉,說道:“你那個朋友今年多大年紀?”


    “和我年齡相仿,大概三十歲左右!”我接著說道,“最關鍵的是在我印象裏,我一直覺得他就像是我多年認識的好友,不過就在剛剛你說出他名字的時候,我仔細迴憶,卻發現我不管是兒時,還是長大之後的記憶中分明都沒有這麽一個人,他就像是忽然出現在我的生活之中的一樣!”


    “真有這種事?”二大伯瞠目結舌地望著我說道。


    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將目光移向父親,猶豫了一下問道:“爸,你記不記得我小時候有一個叫孫明的朋友?”


    父親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如果說是現在的我未必知道,不過你小時候的朋友卻並不多,那幾個孩子我都認識,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叫孫明的啊!”


    “明月,你先別太緊張!”二大伯反而輕鬆地說道,“會不會是你那個朋友改了名字?”


    我搖了搖頭,這種可能性絕不存在,因為我根本沒有任何印象,而且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孫明是一個能走進我心裏的人,他似乎有種能讀懂我心裏所想的感覺,這種感覺簡直太奇怪了。從我來到紮紙店之後,我的潛意識裏就莫名的多了這麽一位朋友,我甚至想不起來我們是怎麽認識的,又為什麽在我家蝸居的這段時間,依然保持著一種良好的關係。隻是從進入紮紙店之後,第一張離奇的字條出現之後,他就隨之出現了,接下來發生的所有的事情,孫明都在我身邊,偷拍遺囑,偶然簽了鬼契,白紙人,以及南山舊宅,孫明都在我身邊。越想我越覺得心慌,這已經完全不是我能夠理解的範疇了,瞬間我做了一個決定,與其在這裏猜測,不如把孫明叫來,當麵問個清楚。


    想到這裏,我立刻從口袋中掏出手裏,撥通了孫明的電話,可是讓我失望的是電話裏傳來了綿長的盲音,這是怎麽迴事?難道孫明是因為昨天晚上驚嚇過度,還在睡覺嗎?


    “明月,怎麽了?”空明大師一直盯著我的一舉一動,見我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連忙追問道。


    “盲音,孫明的手機打不通!”我茫然無措地說道,估計任何人在遇見這種事情的時候,表現應該都和我差不多。


    “你還有他的聯絡方式嗎?”空明大師冷靜地說道。


    我想了想,然後站起身來說道:“我去去就來,你們先等一下!”說完我便要離開,誰知空明大師也站起身來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我愣了一會兒,微微地點了點頭,然後對父親說:“爸爸,把你的車借給我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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