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意這世上有多少強者,比你們強就行!”


    林韻站在絕頂崖石上,麵朝大海,再發宏願。正名她已經做到,接下去是正身。


    名為虛,身為實。虛實合一方為證道。


    一迴到斷水崖風將軍府,她就一步步重登崖道,躍上了絕頂崖石。三米高錐形光滑的絕頂崖石,如今她已不須借助手就能輕易跳上去。靈道有多長,就能憑空飛多高,跳上絕頂崖石隻覺意猶未盡。


    這裏就是她的星門道像,也是本命靈武。總有一天,她要迴來帶走斷水崖。


    小西少年在院子裏聽到林韻那仿佛帶有無窮靈力的清晰誓言,仰望崖頂,十分忐忑:“她已經比我們強很多了啊?”隨即反應過來那個“你們”不是說他和東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恢複原狀的短碎發,“是說王城風將軍府?”


    風老族長的奇葩令他不安,煤球不在了的話,一定會成小姐的大敵!


    尼東燦然一笑,搖了搖頭。她要超越的絕不是智商不在線的王城風將軍府的人,而是風氏王室。不,不止他們,這裏隻是起點。一念及此,低語,“小韻,是你激勵了我。”


    他自知內心因她而漸漸轉變。紫府裏驟然響起了一首歌:youraisemeup.


    讚者有韻便是悟。尼東心之所至,開口便唱,低沉徘徊在寂靜的斷水崖山腹:


    wheniamdownand,ohmysoul,soweary;


    (當我失意低落之時,我的精神是那麽疲倦不堪)


    whentroubleeandmyheartburdenedbe;


    (當煩惱困難襲來之際,我的內心,是那麽負擔沉重)


    then,iamstindwaithereinthesilence,


    (然而,當我默默的佇立,靜靜的等待)


    untilyoeandsitawhilewithme.


    (直到你的來臨,片刻地和我在一起......)


    猶若聽到了尼東的召喚,林韻迴眸,靜靜望向下麵院子心池邊挺拔站立的尼東少年和小西少年。一迴身,總能看見他們,而他們也從此不一樣了。唇角輕揚,抬眼望向無盡海天,啟唇合韻:


    youraisemeup,soicanstandonmountains;


    你激勵了我,故我能立足於群山之巔


    youraisemeup,towalkonstormyseas;


    你鼓舞了我,故我能行進於暴風雨的海麵


    iamstrong,wheniamonyourshoulders;


    在你堅實的肩膀上,我變得堅韌強壯


    youraisemeup…tomorethanicanbe.


    你的鼓勵,使我超越了自我


    youraisemeup…tomorethanicanbe.


    你的鼓勵,使我超越了自我


    ......


    沒有人能孤立於世,這就是這個世界強者的法則,隻有真誠才能換來。歌聲響徹空蕩的斷水崖山腹和崖頂之巔,迴音綿延不絕。這是來自異世的兩個靈者的共韻,也是他們自己的成年儀式。他們互為讚者,互相激勵,也將激勵斷水崖所有少年。


    斷水崖是斷水崖少年的名葉。


    崖壁上烙印著他們共同渡過的歲月,崖道上烙印著他們無數往返的指痕和腳印。斷水崖既是他們孩提時代的終點,也是星路的起點。永不停歇的與大道重疊,點點斑斑,匯聚成海。


    大海無路,道在心中。


    此去大海不複返。


    楓葉飛毯速度超凡,尼彩返迴接人,迴到斷水崖看見的便是眼前這一幕:少女在崖頂,兩個少年在山腹。尼彩其實也還年少,在修行界,血緣祭才是修士誕生,修士一百二十歲以下都是少年。


    少年血熱,更需鼓舞和激勵。


    尼彩身後還跟著風箏、風琴及烏叔。雙讚者的歌聲使得他們情不自禁心潮澎湃,在山崖下停下了腳步,聽完才上來。烏叔更難掩激動。他,簽了此生迴報最大的一筆交易。


    這也是他的無上之緣。一位重量級人物,將隨他的海船一同去走海。


    烏叔是上來恭迎——


    煤球。這片大陸到達五階的通靈境修士會無緣無故神秘失蹤,煤球又縮迴了原狀,此刻正蹲在斷水崖心池裏。斷水崖天然禁飛,楓葉飛毯不能飛上斷水崖,煤球卻從天而降。他也被激勵了。


    這是要跟定他們的節奏?


    風箏、風琴揶揄的目光中,尼彩以拳壓唇,“咳!”


    他可以當老祖不存在麽?要不是老祖,他和小韻韻的輩分能這麽亂?若按小韻韻這邊算,他豈不是比老祖還......!被同為一起長大的兩個家夥激發出了北地血脈的冷:


    “可以出發了!”


    林韻應聲自崖頂飛下,也沒受禁飛限製。斷水崖偏愛斷水崖少女,煤球卻是堪破了天道。


    在烏叔左右兩難的目光中,一行人沒招唿煤球,自行下山去了奉月港。


    到了目的地,煤球自會飛來。大家隻要當心不要站在煤球老祖選中的位置就好。


    尼東為此還難得地給了一句好評:“任我行!”


    林韻冷靜補刀,“東方不敗!”


    “小韻,我說的不是人。”尼東抗議。


    “我說的也不是人。出海讚詞!懂?”從現在起,林宗女要分分鍾加強尼十二少的扛打擊能力。


    別指望她會象林大將軍和淳元太子護尼斯那樣護他!


    林宗女拿出了宗主氣勢,拽拽地迴了二層自己的艙房,去觀賞海景。頂層自是留給了煤球哥,隨便他蹦達!尼十二少如今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給烏叔提出的唯一要求,黃道士去滅底艙的蟲子。


    烏叔的海船雖小也有三層,甲板下還有四層,防浪扛撞。法器海船動力晶石也得能省則省,不能隨時開著。烏叔出海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海晶礦,他是殘了一條腿,修複道身的幾種靈物,隻有妄魚海才有。


    出東海要經過雙犀城,順便在雙犀城補給。修士還不是神,要通過靈食補充元氣。可以較長時間不吃,但吃起來卻能吃多少就多少。靈食品質差了,量還得跟上。


    這樣的一船人隨行出海,烏叔也是拚了,打算不過了,全買最好的。


    到了雙犀城,烏叔的海船停靠在西碼頭,沙灘上沒見一棵椰子樹,雙犀城恢複了往日城廓。而當烏叔去菊苑買菊/花烙時,卻發現北山下的菊苑隻剩下籬笆牆圍著的一片山坡,打聽後方知,菊苑主人帶著菊苑祖屋曆練去了。


    林韻幾人到了城南大碼頭楓香客棧,也發現風箏的紅楓樹不見了。


    再到銀杏修緣館,木爺已安排好孩子們,閉關了。找到銀公銀婆樹下草坪上玩耍的孩子們,小五不安地告知大家,“風湘姐姐和胖菊姐姐離家出走了......”


    “我去!”林韻抓了抓腦袋,這次虧大了。尼東一臉正色,“我也去!”


    尼彩點點頭,得再多備些靈點了,決定,“去!”


    風箏猶恍然,“還是我去。”他才是檸檬戰隊的管家!


    風琴想了想,沒必要分開,“一起去。”不過,為何每當他想起戰隊名稱,就覺得牙酸呢?


    小西少年忙從穿著檸檬裝的孩子堆裏跑迴來,戰隊名還是他起的,不能把他落下了!


    林韻就納悶了,“你們要去哪兒?”


    尼東哈哈大笑,“我是真的去!”不是故意帶偏。


    烏叔家也沒多少晶石了。


    補給完,烏叔的船再次從西碼頭出發,經雙犀南港時,又見壯麗一幕。魚紋雲晚霞漫天,原奉雙海市的海船都已離港分流,千帆盡起,浩蕩船隊,揚帆駛向波濤萬頃的桑濮海。目的地,東部妄魚海。


    烏叔船到得最晚,還有最後三艘大海船等在雙犀南港入海口,呈品字排列,等的正是烏叔這艘。胖菊姑娘就站在頭船高高的船首上,看見同樣站在船首的林韻幾人,一扭頭,氣唿唿地跑下去了。


    這菇涼還會秋後算賬。此前完全沒看出一點征兆,也沒鬧著要一起去,卻是和風湘一早就商量好了。這會兒開始傲嬌,就象站在她肩頭的金小瘋,主寵一個樣。


    林韻無奈,吩咐檸檬戰隊小西隊長:“叫烏叔靠過去接人。”


    隊長可是負責人,這次出海全靠他了!斷水崖新規則,誰敢起名誰就是隊長。


    “是!”尼十三少飛快地跑向了小海船舵艙。


    風,起了。正是利航時。


    一入妄魚海,就是海族的海域,處處充滿危機。


    在啟元大陸,這種船隊稱為走海,誰也不知海晶礦藏在妄魚海何處,隻能四處尋找。一方麵靠經驗,一方麵靠運氣。找到海晶礦是商船的幸運,卻是血緣祭簽了死契的少年們的催命符。


    嘩嘩的浪濤聲中,靜默航程,不知從哪艘海船上傳來了老水手的滄桑歌聲,隨後所有船隊都傳唱起來,此起彼伏——


    我將遠行,你來哭我。


    待我歸來,你來笑我。


    我若不歸,你來看我。


    我若不歸,大海葬我。


    歌聲反複,越傳越遠,直到不再震蕩人心,漸漸消失。


    落日在船隊後方,船隊向東,一直向東。


    (啟元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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