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州那晚,何曉月遇樸散明啟是在夜晚,隻看到他有著北方人常見的高大身材,這迴是黃昏時分,打眼一看,乃一位風度翩翩的人物,年三十許,有雙非常溫和十分善良的眼睛,蠻像大天使,若在街頭遇到,怎麽也不敢想象他會是恐怖的雪衣門二門主。


    和上次一樣,樸散明啟隻身出現。曉月站的很遠,引見道:“樸散門主,這位是高伯元,他想和你談談。”


    以貌取人乃人之天性,樸散明啟的外貌,令高伯元恢複了21世紀大學生的不知天高地厚,快步上前熱情地伸出手:“歡迎你來到地球!”


    還別說,一物降一物,樸散明啟頓陷被動,和曉月打交道時的那股精明勁沒了,似乎不知所措,末了還是與之握了一下手:“很高興見到高舉人。”


    誰跟你玩宋金對抗?高伯元瀟灑一笑:“叫我伯元就行了,我隻是在宋朝混了一個舉人。屋裏坐。”


    這是小客棧最大的上房,約15平米,有一桌二椅。賓主在八仙桌邊坐下,高伯元執壺斟茶,抨擊曰:“宋茶不咋樣,還不如喝白開水。這水倒是無汙染,不錯。”


    樸散明啟望了眼門外的曉月,扭頭問:“你有什麽事?”


    高伯元道:“交個朋友。眾生平等,你不會認為我高攀了吧?我該怎麽稱唿你?”


    樸散明啟眨了下眼:“明啟。很高興認識你這位朋友。”


    高伯元點了下頭:“明啟兄,poppy是怎麽出現在地球上的?”


    樸散明啟脫口道:“這種草本植物古已有之。”


    入套了!高伯元又問:“你是說罌粟是地球上的原生物?”


    樸散明啟答:“應該是吧,我不大清楚。”


    高伯元道:“地球原生物?就算是吧。罌粟是熱帶植物,寒帶不長罌粟,雪衣門前門主柳纖纖從北地迴宋後才種植罌粟,她怎麽獲知提煉高濃度罌粟毒的?”


    樸散明啟沉吟了一下,坦白:“天輔七年她到金國,與我談起使用過罌粟毒,我告訴她如何往煙絲和香料中摻罌粟。香料因氣味很容易被發現,煙絲本身有辛味不易察覺。”


    高伯元道:“毒品對人類危害極大,罌粟毒讓人上癮,摧毀人的意誌,還難以戒除。明啟兄沒有想過這一點嗎?”


    樸散明啟沉默不語,神色有些愧疚。高伯元輕聲道:“你是做實驗吧?”


    樸散明啟馬上點了下頭,分辯般道:“這裏的人類體質特異,抗體強大,我想有可能會產生對罌粟毒免疫的靈體。”


    高伯元道:“那就是說在你的故鄉罌粟危害甚重。連能量生命都抵抗不了罌粟,區區人類可能對罌粟產生抗體嗎?”


    樸散明啟道:“那不一定!此地人類是自然人,生命力頑強,初次接觸罌粟毒上癮都需要一段時間,還有人成功戒癮。”


    高伯元道:“據說人類靈體帶毒,不會是天生的吧?是因為自古以來不斷被當成實驗品才帶上毒的吧?”


    樸散明啟垂下目光:“這個……我不大清楚。”


    高伯元皺了下眉,此君不像在迴避問題,倒像是地位不高知道的有限。他本來想這家夥不及牛頭馬麵強大,不會是神族的,觀此君神態言談卻起了疑心。牛頭馬麵是鬼吏,那位馬麵又肯定是身居要位,此君或許隻是一個小神,那力量當然不及牛頭馬麵。沒錯,鬼族對地球都不感興趣,偉大的神族哪會派什麽重要角色來地球?


    於是他含笑問:“明啟兄是哪一族的?不會是神族的吧?”


    樸散明啟沒出聲。這等於承認自己是神族的了!高伯元盯著他道:“我聽說神族想拯救地球人,是這樣嗎?”


    樸散明啟道:“此地宗教林立,有的根本就是魔教!宋國是這裏最文明的國度,信奉的所謂‘神’數都數不清。我是誌願者,托生到正在興起的遊牧民族。遼金都信奉佛教,好像單一,其實差不多,說信‘武’還差不多。我還不如做點實在事。”


    高伯元道:“地球人弱小,又是自然人,隻好見到強大的就拜,這也是無可奈何。神族是能量生命中最強大的種族,應該保護我們,引導我們。”


    樸散明啟麵現不快:“如果這兒的人都像你這樣當然好辦。可你看,各豎一幟,光是語言就成千上萬種。上頭不管實際情況,老唱你這種高調,搞到誌願者被釘上十字架的都有。我才不要做那種傻瓜!什麽殉道者,說的好聽!”


    百分百小神一個,居然在地球人麵前發牢騷。高伯元思襯了一會,言:“是啊,地球是很亂,天生地養的自然人嘛。但明啟兄起碼可以不在地球散布毒品,不拿我們這些可憐的自然人做實驗。”


    樸散明啟咕噥:“我不做,別人也在做。”


    高伯元道:“明啟兄不是人,是神。我想你是講其他種族也拿地球人做實驗吧?神族是能量生命中最強大的種族,我們雖然是自然人,也盼望神族能主持公道。你看,不管我們地球上那些宗教實際是怎麽迴事,都是說信神。隻是邪魔作亂,地球人搞不清真神假神。明啟兄能把我們地球人的心聲帶迴去嗎?就算地球對神族沒多大價值,又亂到沒法管,地球人總是活生生的生命,是人。讓我們天生地養也好啊,不要拿我們當實驗品。”


    樸散明啟再度沉默,良久道:“對不起,我會把話帶迴去。但雪衣門已經掌握罌粟毒的製作方法,又發生內亂。柳纖纖死後,門主有兩個,我一直是管長江以北的徒眾;蘿葒接下了柳纖纖的人馬,投靠了宋朝廷。”


    高伯元道:“謝謝明啟兄。長江以南我們來控製,長江以北就靠明啟兄了。其實人類無法對毒品產生抗體,我是學醫的,累人類數千年智慧和進化都找不到抗體,隻能對毒品進行控製。不知神族情況怎樣?”


    樸散明啟麵現悻悻然:“也是控製。本來罌粟是神族的,原始花神叛出神族,把罌粟變成毒物,到處散布!”


    高伯元道:“可見罌粟並非地球原生物。萬物相生相克,地球沒有對抗罌粟的動植物,它會令地球人滅種。”


    “對不起。”樸散明啟再次道歉,又言:“伯元兄,你是人中精英,應該發揮大作用,跟我去金國吧,不要參與金宋戰爭了。”


    高伯元笑道:“多謝,你忘了我要控製罌粟毒。你放心,宋金戰爭我沒興趣參與,朝興朝滅罷了,毫無意義。”


    樸散明啟頻頻點頭:“是沒有意義。本來戰爭是進化的手段,對人修成能量生命大有助益。地球戰爭用武器來打,還不如摔跤比賽!這種戰爭起不到什麽好效果,反倒令人類的體能退化。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我看不出地球人有啥前途。”


    高伯元苦笑:“這話沒法鼓舞人心。我倒覺得走到一定程度地球人會反省,沒準能走出自己的發展之路。何姑娘準備做鬼使,幫助地球人轉世投胎呢。”


    樸散明啟詫異地衝門外叫道:“何姑娘,你要加入鬼族?我還以為你要迴去,你沒有找到蘿葒?需要我幫助嗎?”


    原來他以為蘿葒手中掌握著她迴本族的法寶,宇宙飛船?曉月笑道:“謝謝你,沒必要了。我突然發現地球人有一種東西叫感情,我已割舍不下這片空間。正好鬼族有意接納我,我就想做點對人類有益的事。”


    樸散明啟眼中閃出光:“那我迴去後就申請到神人鬼三界循環工作!到時去找你!”


    曉月笑道:“神族造了許多凡間,你能到地球來?”


    樸散明啟擺手:“沒誰愛來這兒,一申請一個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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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地球人與小神的會晤在融洽的氣氛中結束,壓根沒談宋金戰事,嶽嘯山那裏卻得有個交待。


    一臉敦厚的高伯元大義凜然曰:“宋不當滅!嶽大人,此次晚生北上,泄天機逆天行,天譴難免。南方三路是大宋以後的依托,晚生時日不多了,生為大宋人,死做大宋鬼,當化生魂護海疆!”


    護送這位偉大“生魂”返迴廣南東路的非血焰花莫屬,且是兩人一騎:文弱書生不會騎馬,上輩子更隻會坐車。


    嶽嘯山一路送到長亭外。冷風漫卷落葉,曉月迴望這位獨立淒淒秋草邊的北宋忠臣,那俊逸非凡的身影是如此孤清。她不由突然心生傷感,跳下馬奔過去,眼泛淚光道:“宋不當滅,大人順勢而為,小女盼與大人再會!”


    “小雪!”嶽嘯山脫口叫了聲,抬手想撫摸她的烏發。


    曉月退後一步,躍上馬。高伯元這死小子忽叫道:“杭州……”曉月一驚,急點其穴,打馬狂奔。


    迴程兩人走的也不算慢。第一天至偏靜處,曉月便舍馬以輕功帶著高伯元飛掠。


    為了不再卷進宋金戰爭中,這一路兩人多次改裝——易容曉月沒學過,便用了最簡單的招法:時不時換迴女裝。馬也是在集市選購,從不經過驛站。且未走直下南方之路,是繞著走,打譜從福建路經海上返嶺南。


    至贛南西路,金國舉兵攻宋的消息傳來,曉月加快了行程。


    這天兩人行進在山路上,忽聞前方傳來打鬥聲。她本欲避開,感應了一下,雙方都不咋樣,估計是小毛賊劫行人,便縱馬往前行。


    尚隔著一段距離,高伯元失聲驚叫:“好像是南宮派的弟子!救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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