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達野也不著急,等我緩和了下來,才慢條斯理的說:“你可以不去相信我的話,但到底要不要合作你卻得給我一個答複。”


    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更何況我也想知道這個所謂的父親到底是誰,所以我點了點頭答應了他,這個結果顯然早在崔達野的預料之中,他微笑著向我伸出了右手以示合作愉快,我哼了一聲,但還是將手伸了過去,就在這一瞬間,我看到眼鏡的眼神往我手上瞟了一下,我順著他的眼神,知道他是在看我的右手小指,很自然的也就往他的右手小指看去,突然全身一震:崔達野右手小指的第二關節顯得特別粗大,和我一模一樣。


    如果阿西莫說的話屬實,右手小指第二關節粗大這個特征就是格細寨人所獨有的一種生理特征,那麽崔達野也就應該是格細寨人的後裔,我假裝無意的問道:“那個老人怎麽樣了?”


    崔達野的身體震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不自然,顯然不願聽我提到阿西莫,隨口應付了下說沒事沒事,就轉移了話題,讓我過去看看王子華。


    王子華躺在床上,我看著他,心裏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崔達野說:“你這次去執行任務最好帶他一起去。”


    我狠狠的說:“一個正直的敵人遠比一個卑鄙的朋友來得可靠。”


    崔達野歎了口氣,說:“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如果想要他活命,最好把他帶上,等見到你父親,他自然就會明白。”頓了頓,他又說道:“本來這是隻要你一個人就可以去做了,我純粹是為你好,人在這世上,有朋友就要好好珍惜,說不定哪天就沒了。”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總覺得透著一股傷感和無奈,但也沒去多想。


    一天之後,王子華醒了過來,我簡單的和他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我對崔達野一直抱著一種懷疑的態度,但他說王子華背叛我是事出有因時我卻沒有半點猶豫的選擇了相信,或許是因為我被打昏過去之前看到他臉上古怪表情的原因吧,我總覺得那時候他的內心在做著激烈的爭鬥。


    在這一天的時間裏,我問了崔達野很多問題,崔達野大概想表明自己合作的誠意,大多數問題都給了我滿意的答案,那個和我長得很像的人其實說穿了很簡單,就是簡單的整容化妝,並不是我先前以為的我的分身,這倒是讓我鬆了一口氣,因為我的分身太過神秘,似乎他的身上有很多秘密,甚至我覺得他有些像是他口中的那些神仙中人,而崔達野他們盡管在我看來也是鬼鬼祟祟,但起碼在他們身上我感覺到的是人,沒有那種完全無法掌控的感覺。


    至於天機,我料想再問下去崔達野也不會告訴我到底是什麽,因此盡管心裏很好奇,也還是沒開口,隻是問應該去哪裏尋找天機。


    崔達野遞給我一個用布包起來的東西,說:“也許這個對你有幫助。”


    我看著眼熟,記起這是阿西莫遞給我的東西,他曾經讓我一定要找到她,但最後還是被崔達野他們搶走了,這時看到這個東西,忍不住又問:“阿西莫到底在哪裏?”


    崔達野轉過頭,說:“你放心,他沒什麽事的。”我總覺得他的樣子有些古怪,但拿不出什麽真憑實據,隻好哼了一聲,打開那個布包,看到裏麵的東西時,全身一震,忍不住“啊”的一聲大叫。


    布包裏的是一張發黃的老照片,照片上站著一個穿少數民族服飾的女人,在她的旁邊是一隻黑色的大狗,她的背後,是一個貧窮的村莊,雖然隻是一部分,但可以看到牆上刷著的標語。這張照片的背景和我夢裏見到的一模一樣,照片上年輕女人的頭像看得清清楚楚,宛然就是我記憶中母親年輕時的樣子!


    我曾經一度以為這張照片上的人應該是阿彩,卻沒想到居然是我的母親,照片上的人連嘴角的痣都和母親一模一樣,我絕對不會看錯。


    我完全被這張照片給驚呆了,有了這張照片,更證明了我記憶中的母親在現實裏其實是存在的,而且和格細寨有很大的關係,我看了崔達野一眼,他說:“你看看照片的背麵,有一張地圖,你們照著地圖去尋找就是了。”


    我一直覺得崔達野讓我和王子華兩人去尋找天機是一個陰謀,裏麵肯定有著什麽我們不知道的內幕,但現在已經別無選擇了,疤痕女等著他的治療,其實我覺得她現在更像是人質,王子華也碰上了麻煩,盡管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但每次想到他打暈我時的那種眼神,我就覺得崔達野沒騙我。


    崔達野送我們走出大門,我才發現我們所處的地方是在郊外,謝絕了他說用車帶我們迴去的好意,在路上攔了一輛車直奔住所,我太需要好好的靜一靜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母親”的照片會在阿西莫的手裏出現,而且阿西莫還珍而重之的藏了起來,並要我找到她。我翻過照片,看著上麵的地圖,上麵有一個地方是我熟悉的,那是格細寨,再往西南方向,又作了一個標記,路標就指向那裏,我在心裏默算了一下,從格細寨到這個坐標,大概需要一天的時間,我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想起阿西莫曾經說的,他離開格細寨去尋找女客人也是花了一天時間的路程,難道我的母親就是他嘴裏所說的女客人?


    我又想起自己一直不斷做的噩夢和阿西莫關於天眼的傳說,難道我不停的做噩夢是因為我的“母親”給我開了天眼?在催眠世界裏我可根本沒有這樣的記憶,要說有那也是在真實世界裏,可是到現在為止我一直沒有見過她,難道說在我被催眠之前就曾經見過“母親”,或者說她根本就真的是我的母親?可是她又為什麽要這樣做?一時間,我突然覺得自己熟悉的“母親”變得如此遙遠陌生,世界如此的大,可是我一個值得相信的人都沒有,連我最敬重愛戴的“母親”也對我隱瞞了那麽多的事。


    王子華嘴唇動了動,似乎有什麽話想說,但看了看我,又忍住了,我說:“你到底想說什麽,幹脆一點。”王子華看了我一眼,說:“你不準罵人。”


    我點了點頭,王子華吸了口氣,很誠懇的說:“阿瑞,你從小就沒見過你爸爸,這阿西莫又把你媽的照片這麽貼身珍藏了這麽多年,你說他會不會就是你的親爸?”


    我差點沒給他的話氣死,我在路上已經把一些事和王子華說了,所以他知道這個人是我的“母親”,我本來以為他也經曆過一些和我類似的事,或許有什麽有用的想法也不一定,但絕想不到他會把三流電視劇的情節套在我身上,本來想給他後腦一個巴掌,但想起還有很多事是他不知道的,因此也隻能瞪他一眼就算,然後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向他說了一遍。


    說得差不多的時候,車也到了我的住所,住所是雜誌社的職工宿舍,兩人下了車,王子華對我吐了吐舌頭,說:“原來你媽這麽厲害,下次你見到她老人家一定記得讓她也幫我開個天眼了。”


    我心想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我的母親,更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說這些話太早了,這時王子華用手撞了撞我,嘴巴往走過的一個美女身上努了努,一臉的猥瑣,說:“開了天眼是什麽感覺,是不是可以看透別人的衣服?”


    都什麽時候了他卻還有心思胡思亂想,我被王子華氣得夠嗆,心想怎麽才過了幾天的好日子就變成這樣的德性了,和我初見他之時幾乎判若兩人,正要衝他發火,突然從住所裏衝出一個人來,見人就笑,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得破破爛爛,十足是一個瘋子,我怕被這人撞到,將身子一側,那人抬頭對我哈哈大笑,我在這一瞬間看清楚了他的樣子,這個人是王文生。


    王文生已經不認得我了,隻是哈哈的大笑,滿嘴的胡言亂語,雖然他和崔達野串通了來欺騙我,但若沒有他當初的幫助,也許我根本就挨不到現在,我看著他瘋瘋癲癲的樣子,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這時聽到有人喊醫生來了,我讓開一條路,看到崔達野帶著幾個人,從一輛醫院的救護車上下來,我看到崔達野看著王文生的時候眼裏有一種濃濃的悲哀。在一瞬間我突然明白,王文生的精神失常肯定也是人為的,聯想到崔達野當日聽我說到王文生時的驚慌失措,再看他現在的表情,我知道這一切肯定又是崔達野幹的,我站在路邊,冷冷的看著他。


    崔達野顯然也感覺到了我的鄙視,他帶著王文生從我身邊走過,突然低聲對我說了一句話:“有時候,留下一條性命就會有奇跡發生。”說完匆匆的就帶著王文生上了車。


    我來不及去想崔達野話裏的意思,因為就在這一瞬間,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我抓著王子華的手問:“你打我的時候腦子裏有什麽感覺?”


    王子華以為我還在怪他,一臉的歉意,說:“我也不知道,那時腦子裏就好像有人告訴我一定要將你打到,一定要打個電話通知他們,我心裏怎麽反抗也沒用。”怕我不信,又加上一句:“真的,我不騙你!”


    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幾乎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一樣,王子華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問我怎麽了,我盡量緩和著語氣說:“你別怕,現在什麽都聽我的。”


    王子華說:“難道你讓我裸奔我也裸奔啊?”但他看我的臉色不像是開玩笑,加上對我有著無比的信任,點了點頭,說:“好,我都聽你的。”


    我飛一般的將王子華拉到一家理發店,說:“師父你給我把他理個光頭,不要好看,越快越好,越光越好。”


    王子華嚇了一跳,一把抱住自己的頭發,剛想說些什麽,我來不及向他解釋,拿眼睛狠狠瞪了他一下,說:“你他媽的給我閉嘴!”


    王子華可能從來也沒見我發這樣大的脾氣,乖乖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理發師幾剪刀將頭發減去,然後用剃刀慢慢的將短發剃去,隨著剃刀的移動,王子華的腦袋漸漸的變成了一個光頭,而我的心,也漸漸的沉了下去,一直沉到了底。


    王子華的光頭上,果然有一個墨綠色形狀像高山一樣的巴掌大的圖案!


    第十七章 山洞(一)


    從阿西莫的講述裏我知道隻有那些曾經神秘失蹤的格細寨人頭上才會出現這樣一個奇怪的圖案,我曾經對王子華的調查下過一番苦功,他的族譜我熟的都能背得出來,絕對不會是格細寨人,那麽他的頭上怎麽會出現這樣一個圖案的?


    但這一切現在已經不是最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經明白崔達野說的王子華有難到底是什麽意思,隻要頭上出現這個圖案的人,早晚會發瘋的,想起王子華和我說過的話,我覺得他已經開始出現這種症狀了。


    崔達野在看著王子華的時候曾經自言自語的說過一句話,說那人是怎麽做到的,後來又說隻有找到我的“父親”才能救王子華,崔達野口中的他們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中間又藏了什麽秘密,太多太多的問題出現在我眼前,一時間我的頭都大了起來。


    王子華也從鏡子裏看到了自己頭上的圖案,嚇了一跳:“我是不是長什麽皮膚病了,小時候都沒有這些東西。”


    我無法向他解釋什麽,也不敢向他解釋,一個人倘若知道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發瘋,無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裝著輕描淡寫的說:“我也是隱約看到你頭上有什麽東西,自己也嚇了一跳,所以才帶你來理個光頭檢查一下。”


    王子華哭喪著一張臉,神情有些古怪,我在他頭上輕輕的打了一下,說:“還不快去準備下,馬上就出發了。”


    我不得不催著王子華快些出發,也許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瘋了,我身邊的朋友一個個不是透著神秘就是莫名其妙的出了事,王子華是我現在唯一的朋友了,我不能再看到他有什麽意外,我一定要找到那個擁有天機的人。


    一路坐車到了貴州,我都提心吊膽的盯著王子華,看他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幸好不見有什麽異樣,兩人下了車,找了個地方休息了會,然後去購買一些必備的上山工具,此次前去的目的地,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兇險,火車上查得嚴,誰也不敢帶上管製刀具,隻好到了貴州再去買些防身用的東西。


    原本這些東西我是想自己去買的,但王子華說我全然沒有經驗,反倒是他經常去參加戶外運動,在這方麵的經驗比我多得多,因此買東西的事就交給他一個人負責,我想也是,他畢竟曾經一個人在河南風門村待了好些年,記憶會失去,但生存的本能不會被人抹殺,讓他去購買應該是最好的選擇。王子華不讓我跟著,說到時給我一個驚喜,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我拗不過,隻好依了他讓他一個人去買東西。


    我等著等著,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正睡得舒服,聽到有人叫我,睜眼一看,王子華站在我麵前,外麵天已經黑了,王子華一臉的喜色,說東西都買迴來了,還帶來一個朋友,讓我過去見見她。


    我對於王子華擅自帶朋友迴來其實不是很高興,我心裏隱隱覺得,隻要是和我有點關係的,不管是親朋好友還是一個陌生人,最後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出事,但看王子華一臉的喜悅興奮,還是點了點頭,跟著去他的房間見他的朋友。


    到了門口,王子華搓了搓手,笑了笑,說:“你等會。”看他有些興奮有些害羞的樣子,我說:“你談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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