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媽媽似乎並沒有察覺我態度的變化,繼續說著那些往事:“我把小蕊從天花板上解了下來,我的小蕊,她再也看不到我了,我把窗簾解下來,這是她最喜歡的窗簾,我把她放在窗簾上,緊緊的抱著她,我的小蕊,我再也看不到她長大結婚了。”


    柳媽媽一邊說一邊伸手撫摸著桌子上的窗簾布,我忍不住出聲諷刺道:“如果你當時有那麽一絲勇氣,小蕊就不會死,你也不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柳媽媽呆了一下,沒有迴答我的話,繼續說著自己的故事。


    家裏死了兩個人,這種事是隱瞞不了的,更何況地上還有血跡,最後的結果我也從老爸朋友的那張剪報上看到了,兩人報了案說是家裏發生了兇殺事件,至於兇手後來卻一直沒有找到,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柳媽媽到了這個地步還要包庇老楚,柳媽媽抬頭看著我,一臉的無辜,說:“我已經失去了女兒,再也不能失去他了。”


    我幾乎忍不住要破口大罵,這個女人對老楚的愛戀簡直達到了一種變態的地步,已經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來看待了,我幾次想要站起來甩門而去,想想還有很多疑團沒有解開,隻好忍耐著又坐下來聽她繼續說下去。


    家裏失去了兩個孩子頓時少了許多生氣,老楚更是無心上班,脾氣也變得越來越暴躁,動不動就對柳媽媽拳打腳踢,有時又呆呆的坐著一句話也不說,柳媽媽擔心他這樣下去會變成神經病,卻又不知如何勸慰,每次隻要一開口就換來他的一頓拳腳,因此也隻能默默的躲在邊上看著女兒的照片落淚。


    但忽然有一天柳媽媽發現老楚似乎變了,雖然還是有點神經兮兮,但卻開始一天到晚的在外麵跑,一直到很晚才迴來,每次一迴家就拿著一些不知從哪裏撿來的紙反複的看,然後小心翼翼的用膠水粘好,他做這一切的時候異常的小心,似乎這是什麽重要之極的事物。每個一段時間,就看到老楚把這些紙用一個牛皮大信封裝起來拿了出去,然後空著手迴來,也不知道是拿去給誰了。


    這天柳媽媽買菜迴家,看到老楚躺在床上呻吟,近前一看,臉色白得嚇人,而且身上還發著高燒,柳媽媽嚇了一跳,急著要帶他去看醫生,但老楚卻拒絕了她的好意,然後用手指了指桌上的一個牛皮信封,說:“把這個寄出去。”


    柳媽媽還想勸說什麽,老楚臉色一沉,她立時就服軟了,老楚還不放心,一再叮囑:“千萬要記得寄出去,千萬不要去這個地址找人,不然小偉就迴不了家了。”


    小偉是老楚兒子的名字,柳媽媽被老楚的話嚇了一跳,以為他燒糊塗了,又要勸他去醫院,老楚這次卻難得的沒有罵她,隻是說了一句話:“小蕊沒有騙我,她真的看到那個女人了。”


    柳媽媽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但她不敢再說什麽,隻是記著老楚的吩咐趕去郵局講這個大牛皮信封給寄出去,隻是一路上不斷的想著老楚的話,好奇心終於促使她把信封上的那個地址和收信人給記了下來,地址就在本市,收信人的名字也很普通,但是和老楚一個姓,叫楚江山。


    等忙完一切,迴到家帶老楚去了醫院,老楚一再追問有沒有把信寄出去,柳媽媽除了隱瞞自己記下那個地址之外都一一如實的向老楚說了清楚,老楚見沒有出什麽意外也就沒說什麽,隻是一再的叮囑千萬不能去那個地方找人,這讓柳媽媽的好奇心更加重了,尋了個機會問老楚:“你說小蕊沒有騙你,那是什麽意思?”


    也許是老楚覺得有些愧疚,所以難得的沒有對柳媽媽大聲嗬斥,發了會呆,說:“我看到那個女人了。她說小偉可以迴來的,而且,我真的看到小偉了。”


    柳媽媽再想從老楚口中問出點什麽,但老楚卻無論如何也不肯開口了,無奈之下,柳媽媽決心背著老楚去尋找那封信上的地址,因為她突然想到:既然老楚可以看到小偉,那麽她一樣能看到小蕊,一樣能帶她迴家。不管她心中有多少疑惑,不管她信還是不信,她都必須要去試一試。


    柳媽媽找了個借口偷偷的溜了出來,按照腦子中的印象找到了那個地方,然後爬上了5樓,一路上她一直思量著一會應該如何開口,可使她敲了半天門卻沒人來開,也許是家裏沒人吧。柳媽媽抱著等待的心思守在樓梯口,一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也還不見有人迴來,無奈之下隻好先離開這裏迴家去。


    就在她往下走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在身後叫她“媽媽”,這個聲音熟悉之際,正是小蕊的聲音,柳媽媽雖然疑心是自己聽錯了,但還是忍不住迴過了頭,就在她的身後,站著小蕊,還是穿著睡裙,隻是已經從黑色變成了紅色,就好像是那天染紅了她整條裙子的鮮血,就好像是她身邊那個同樣穿著紅色裙子的女人,而那個女人的樣子,居然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我的心也被柳媽媽的故事給揪得緊緊的,這個穿著紅裙的神秘女人終於出現了,我問:“後來呢?”


    柳媽媽似乎想起了什麽甜蜜的事,臉上居然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說:“就在這時,我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我迴過頭,然後我就看到了他。”


    我看過楚江山的照片,隻能說是個相貌極其普通的男人,柳媽媽當時看到他也並沒有像那些言情小說裏描繪的那樣立時產生了愛情的火花,更何況當時她一心隻愛著老楚,對任何男人都沒有什麽別的想法,她激動的原因是終於有人上來了,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她要等的人。


    楚江山看見柳媽媽站在樓梯口,愣了一下,問:“你找誰?”


    柳媽媽記起身後還有小蕊和那個紅裙女人,急忙又轉過身去,但在她身後現在卻空無一人,就在她發愣的時候,楚江山又問了一聲:“你找誰?”


    柳媽媽緩過神來,用手指了指那扇門,說:“我找這裏的主人。”


    楚江山說:“我就是,你找我有什麽事?”


    柳媽媽還在絮絮叨叨的重複著她初見楚江山時的對話情景,我實在忍不住了,問:“你見到了楚江山,然後呢?”


    柳媽媽聽出了我的不耐煩,歉意的看了我一眼,說:“我告訴他我就是經常寄東西給他的人,他皺著眉頭想了想,卻似乎記不起來我是誰,隻是問我為什麽找他。我想了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他,甚至也告訴他我剛才看到了我的女兒,我求他也像幫老楚一樣的幫幫我,我希望能看到女兒長大成人。


    那時我太激動了,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沒注意到他的臉色發黑,似乎心中極為不高興,等我發現的時候,他隻是看著我,問我是不是為了實現這個夢想任何代價都願意付出?我點點頭什麽都答應了,哪怕這個夢想是如此荒誕不經,我也不管了。


    他見我如此堅決,就讓我等一等,然後進屋給我拿了一件東西給我,說會有人來和我聯係的,然後讓我快走,永遠也不要來這裏。他說這些的時候臉上帶著懼意,我那時候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害怕什麽,但我還是很感激的答應了他,我才走了幾步路,他又叫住了我,讓我給他留一個地址和電話,想了想,我就答應了他。”


    我問:“他給了你什麽東西?”在我心中隱隱的已經知道了這是什麽,果然,柳媽媽輕輕答道:“是一塊玉佩,上麵雕刻了一朵牡丹。”


    柳媽媽拿了這塊玉佩卻沒有人和她聯係,就在她等得心焦想要在去尋找楚江山的時候,楚江山卻自己找上了門,而他找上門來的目的更是出乎柳媽媽的意料,他居然是上門來向她表達愛慕之意的。


    我聽了也有些無奈,如果關於王強的那一封信是屬實的話,那麽楚江山可以說生活作風頗有些問題,現在更主動上門來找柳媽媽,用色膽包天來形容也不為過了,要是被老楚發現,真不知會發生些什麽事。


    柳媽媽當時雖然很意外,但因為小蕊的事卻也不好拒絕得太明顯,而楚江山對柳媽媽卻不依不舍,時間長了,柳媽媽漸漸的從他那裏了解了更多的事,知道他是個作家,知道有很多像老楚一樣的人寄信給他為他提供各種素材,所以那天他聽柳媽媽說自己是寄信給他的人時才會一副懵然的樣子,但是楚江山始終沒有告訴柳媽媽為什麽老楚能看到小偉,為什麽說小偉會迴家,至於自己何時可以再看到小蕊,楚江山更是沒有迴答她。


    就在柳媽媽漸漸開始失望的時候,她收到了一封信,信裏給她安排了任務,說隻要完成了任務就可以見到自己的女兒長大成人,信的末尾沒有署名,隻是畫著一個穿紅裙子的女人,就和那天晚上柳媽媽看到的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畫裏的女人在微微的笑著,隱約露出了一口紅色的牙齒。


    我急忙問:“她給你安排了什麽任務?就隻是讓你打打電話說幾句‘夢想俱樂部歡迎你之類的話’?”我當然不相信這個神秘的女人安排給柳媽媽的會是這麽一個簡單的任務,裏麵一定還有我所不知道的,果然,柳媽媽的臉色變了變,說:“她要我做很多很多的事,要我給很多人寄信,還要我為井裏注滿水。”


    我愣了一下:“什麽井?”


    柳媽媽的身體開始控製不住的顫抖,看著我說:“第九口井!”


    第五十二章 第九口井ii(一)


    我的身體一瞬間也變得僵硬無比,我以為我已經知道很多了,知道了楚江山那些剪紙的來曆,知道了小蕊的死因,也知道了夢想俱樂部原來一直都是小蕊的媽媽在背後操縱著,還知道了很多信都是柳媽媽寄出去的,盡管還有許許多多的疑問還沒能知道答案,可是我想我總會知道的,但突然之間我聽到柳媽媽再次說出“第九口井”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我想起了柳媽媽發給我的那個短信:


    “井為什麽就一定是井?為什麽就不能是別的?”


    “它就在你的身邊。”


    自從陶定天出事以後,我就一直以為所謂的第九口井並不是指真正的井,而是一個人,至於這個人是誰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陶定天,可能是另外一個我所不認識的陌生人,但現在聽柳媽媽一說,顯然我所有的推測都是錯的。


    我屏住唿吸,緊張的問:“第九口井在哪裏?”


    柳媽媽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和你們說的那些話都是她教我說的,寄出去的信也是她給我的。”


    我問:“是她?”我指的是那個神秘的女人,我相信柳媽媽一定知道我說的是誰,果然她點了點頭,說:“每次她都是在半夜忽然就出現在了我的身邊,我知道她一定不是人,一定不是。”


    我沒有再說什麽,如果說我現在還堅持著這世界上沒有鬼,那就真的是在說瞎話了,至少我就見到了好幾個,隻是在這些鬼的背後,似乎總少不了那個神秘的女人,我總覺得她一直在編織著一個我所不知的極大陰謀。


    我想了想,問:“你知道二良吧?”這其實是我第二次問柳媽媽了,但是她還是搖了搖頭,說:“太多了,我不記得了,可是我知道她就要讓我做第二個了。”


    我急忙問:“什麽第二個?”董阿根對我說的那些話我一直記在心裏,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意思,這次再次從柳媽媽口中聽到“第二個”,也許能從她這裏打聽出什麽來,更何況柳媽媽一直說我也是這個故事裏的一份子,但到現在我也沒發現和我之間有什麽關係。


    柳媽媽臉上開始流露出恐懼之色,哆嗦著說:“他是第一個,我是第二個,你也是第二個,求求你,不要寫了!”


    我實在忍受不了柳媽媽這樣神神叨叨不著邊際的說話,忍不住大喝一聲:“他是誰?”


    柳媽媽被我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喝給嚇得愣了一下,但總算鎮靜了下來,說:“楚江山,楚江山是第一個!”


    我急忙安慰了一下柳媽媽,讓她慢慢說,柳媽媽緩了口氣,說:“楚江山總是來找我,有一天他喝了好多酒,那時老楚已經不在這裏了,他一個人不知去了哪裏,所有的人都不會來找我,隻有楚江山還常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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