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說話,隻有雨落在泥濘地裏的聲音。


    她看向那白皙細膩的手掌,像往常那般擺在她的麵前離她視線隻有幾公分的地方。像是單純的想要觸摸她眼裏的淚珠。她抬起頭,丁靈修終是看見了她抿緊的嘴唇發出聲來:


    “我要走了,天堂很遠,地府也很遠,我該去哪裏?會不會很孤獨?”


    丁靈修淚眼斑駁,雨水和眼淚在臉上混合,已經讓他無法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她的聲音也在淩亂的雨聲中無法辨析,隨時都要在這霹靂啪噠的雨點裏消融。


    他的手終於觸上她的臉龐,她消失了,丁靈修始終沒有看清她的臉,不知道她是誰……


    昏睡著,就這樣昏睡了過去,不知道會持續多久。


    丁靈修就這樣失去了意識,而在昏倒後的這段時間裏,瑤池洞已經亂作一團。


    毓離宮主密謀侵占韶華宮,謀害夏長老,陷害韶華宮主,引發內戰。狂暴的魔人混入戰局,攪得韶華宮天翻地覆,毓離宮主和韶華宮主身負重傷,昏迷不醒。負責執法的璿璣宮前來結束戰局,璿璣宮主卻再次遭遇魔人攻擊,被奇怪的妖氣吸走了全部靈氣,變成了幹屍。


    這一切一切對於瑤池洞教這樣一個極度神秘而詭異,幾乎與世隔絕的邪教來說,實在是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議了,這簡直就是一場浩劫。


    瑤池洞璃緋宮中,教主在內的七名瑤池洞教長老全部聚集到了一起,很多年沒有什麽事情能夠讓他們這樣一群老家夥同時出現商討事情,除了璃緋宮主,其他三名宮主都隻能坐在最遠的位置參會,這次的會議,簡直就像是麵對強敵之前的動員會一般。


    石桌周圍,每一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卻又不敢呢噥私語,都時不時看看教主那陰沉的臉色,又馬上又埋下頭,不是擺弄著手指,就是摩挲著桌麵。


    教主穿著一襲黑袍,端坐在正中央的水晶大椅上,教主的臉美麗至極,輪廓端正的臉龐,寬廣的前額,纖巧而美麗的鼻子,嬌小的嘴,一對淩厲而又英氣逼人的大眼睛,,這些五官的位置似乎都那麽合理而精致。總而言之,在這位婦人的身上,幾乎沒有一處不顯露著那不可思議的迷人力量。好象烏鴉翅膀那麽黑油油的、濃密而又柔軟的鬈發,直垂到她的肩上,但在靠近前額的地方卻被一頂滿嵌寶石的金冕緊緊地束住。一件用極薄的黑色毛織品製的、下端繡上金絛的無袖長袍,顯出她那令人消魂的曲線。但在那件美麗的、褶襞向下飄動的無袖長袍下麵,又罩上一件雪白的垂著白色流蘇的坎肩。


    任何一個人看到她都會立刻感受到一股盛氣淩人的女王風範,一種極度雍容華貴的非凡氣質。這股氣勢恐怕一個睥睨天下的豪傑都很難擁有。


    明明是在開會,卻沒一個人敢多說一句話,即使那些長老也是老實坐在座位上,不動聲色。眾人一直這麽等了很久很久,坐在石雕大椅上的教主才清了清嗓,緩緩寬了寬衣裘,掃視了一圈後低沉地說道:


    “一天之內,兩個宮主受了重傷昏迷,一個宮主被吸成幹屍,這種事還是我接任教主之位以來,說聽到的最讓我震驚的消息。”教主手托香腮,頓了頓,“不,應該說是奇聞!”


    大家的臉色都很難看,沒人做聲,教主繼續說道:


    “這件事,不知道諸位什麽態度與看法,對我而言,我覺得這是一種奇恥大辱,堂堂瑤池洞教,光天化日,就這樣在教主的眼皮底下,在我的家門口發生了這樣的慘劇,這是挑釁,這是淩辱。這麽滑稽的事怎麽樣?你們覺得怎麽樣?是不是覺得想笑啊?恩?”


    教主的聲音雖然並不嚴厲,但語氣卻十分強橫,不怒自威。


    教主的目光一點點移動,每掃過一個地方,似乎都能把這個地方的空氣給切割開一般。這可怕的目光緩慢地平移著,終於移到了最邊緣的封雪宮宮主吳依楠的身上,吳依楠被這目光看得骨寒毛豎,趕緊低下了頭。


    “恩?小楠,你覺得這事怎麽樣?是不是很可笑?”教主問。


    吳依楠被教主這麽突然一問,腦袋像被悶錘狠狠砸了一下,嗡嗡的無法做出任何反應,更不敢與之對視。是不是很可笑?這是什麽問題?我該迴答可笑還是不可笑?可笑?教主一個巴掌扇過來,讓你笑,滾出去,讓你笑個夠,那我就是自己找死。不可笑?教主肯定又要問,在她眼皮底下發生了這樣的事,竟然還不可笑,那你說什麽可笑?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已經望向了她這個封雪宮宮主,這個在教會中專門負責安保的宮主身上,她已經成了眾矢之的,不得不做出迴答。


    吳依楠咬了咬牙,不再猶豫。一下子推開了身後石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拔出了身上的佩劍,倏然挖出了自己的心髒,狠狠拍在了桌子上,語氣堅決地說:


    “啟稟教主,屬下知錯了,這事可笑的是屬下,屬下願把生命交付教主,任憑處置。”


    眾人看到這血淋淋的一幕並沒有感到任何驚訝,因為這在瑤池洞教發生這種事太習以為常。


    教主無動於衷,示意讓身邊的仆從將那顆跳動的心遞了過來,教主拉了拉衣袖,將這顆心髒捧在了手裏,跪在地上的吳依楠臉色慘白,渾身篩糠地顫抖著,汗水已經浸滿了容顏。


    教主端詳著心髒,輕哼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道:


    “看到沒有,這就是你們的現狀,每一個人,每一個長老、宮主都和她一樣,你們覺得這樣做很能顯示你們的赤膽忠心對麽?你們覺得這樣做就表示你們敢作敢當,有勇氣承擔自己的錯誤麽?我不會懲罰你,因為如果不是你,換作在座的任何人也有可能在日複一日的平靜之中放鬆警惕,削弱自己的危機感,也同樣會發生這樣的錯誤。但我身為教主,我隻由衷懇請你們一件事,懇請你們每一個人,不管是我的前輩還是後生,你們現在都是我的下屬!我懇請你們能不能以後不要總想著去彌補和承擔錯誤?可不可以去避免錯誤!”


    教主最後一句話的語氣很重,威嚴的目光逼視著在場的每個人,接著,教主頓了頓,托著手中的心髒繼續說道:


    “這次懇請我隻說這一次,下次這種東西我會自己取!”


    教主說完就一下子將心髒扔了出去,扔到了吳依楠的身上,全場無不駭然,吳依楠慘叫一聲,昏倒在地。


    接過繡帕擦幹血跡,教主低沉的聲音還迴蕩在空氣之中,教主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繼續說:


    “問責就到這裏,我這個人不愛過分追究過去的事,現在,進入正題吧,我想知道整件事到底是怎麽一迴事!這個魔人又是什麽來頭!”


    第三十五章會議,百鬼圖,獵妖團(二)


    身穿綠色風衣的浮嵐宮主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地說:


    “啟稟教主,據屬下調查,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浮嵐宮主將整個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敘述給了教主,包括丁靈修如何殺死璿姬宮主,重傷韶華宮主和毓離宮主的種種細節。教主聽得過程沒有任何驚訝,也沒有做任何責怪。


    浮嵐宮主敘述完畢後,臉上的表情既有些興奮又顯得有點猶豫,想了一會兒才補充說:


    “整個事件經過屬下的調查,基本與屬下敘述的內容一致,但在我們從那名獵妖師身上搜到的物品之中,我們發現了一本……一本比較重要的東西。”


    教主對之前的內容雖然也都在聽,但態度上看上去卻有點置若罔聞,此時當浮嵐宮主突然提到了這一本比較重要的東西,教主的眼睛立刻出現了驚異的神彩,立刻將目光聚焦到了浮嵐宮主的身上。


    “比較重要的東西?什麽東西!”教主叱問。


    浮嵐宮主低著頭偷偷觀察著教主的臉色,咽了咽口水說。


    “是……是青龍百鬼圖!”


    果然不出她的預料,她這句話剛剛脫口,整個會議室就立刻炸鍋了。


    “啊?青龍百鬼圖!這東西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坐在教主旁邊長老段飛鳳驚唿起來。


    “不會吧,這青龍百鬼圖怎麽說也是傳說中的法器,幾乎幾百年都難得一見,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而且出現在一個沒什麽名氣的新尖身上。”另外一個長老上官望霞也摩挲著下巴說。


    話音未落,主管瑤池洞派獵妖師的長老集仙聽完之後嗤笑一聲說:


    “這本青龍百鬼圖一定是假的,這本百鬼圖的偽造品實在太多了。因為這青龍百鬼圖是真?百鬼圖的四本殘卷之一,傳說中當這四本重現人間的時候,就是九星齊聚的天地浩劫來臨之時,所以很多知道這個傳說的獵妖師都拿著假的百鬼圖,打著百鬼圖的旗號跟其他葫蘆名正言順搶妖魔,很大程度破壞了葫蘆們的規矩,假的百鬼圖屢見不鮮。所以我看這本青龍百鬼圖也不會是真的,而且如果這本分卷是其他三本百鬼圖殘卷倒還有點可能,但青龍百鬼圖絕對不可能,你們知道他的擁有者是誰麽?”集仙說到這裏一臉得意,仿佛在替這個擁有者吹牛b的過程中,自己的地位也會得到升華,集仙吊了一會兒胃口後繼續說道,“這本青龍百鬼圖的擁有者可是堂堂丁家獵妖師的傳人,第四次人魔戰爭的獵妖師軍團領袖——丁麟老爺子,這隻老狐狸當年設計害死了郭家後人才搶到的這本青龍百鬼圖,做事滴水不漏,如果說當代還有人能從他手中奪走青龍百鬼圖,那恐怕是絕無這種可能的。”


    “哦?那這東西可吃不準,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再說了,上了年紀難免腦子反應慢,我看保不齊咱們這次還真是因禍得福,西王母娘娘為咱們賜福,給咱們瑤池洞教一次天降大禮也說不定呢!”一個看上去很幹練的長老周兆雲說。


    “話雖如此,不過如果真如仙姨所說的,這青龍百鬼圖要是本來的主人是那個丁家現任正統獵妖師傳人丁麟的話,那還真絕對不可能落入這樣一個年輕人的手裏,這個丁麟……可實在是太狡猾了……我實在是太了解他了,就算是他老糊塗了,他肯定也會早就對他的百鬼圖做好第二重甚至第三重保險措施,他肯定不會把這麽重要的東西給弄丟了,不可能,肯定不可能的……”段飛鳳聽完集仙的話後,也認同她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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