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巨柳法陣


    姚依真這才看到屋裏還有一個人。[燃^文^書庫][].[774][buy].]她關心王塵,早將自己安危拋之腦後,要不然怎麽會在臨到昏暈的一刻,還下意識的緊緊摟住王塵死不鬆手。


    她一見王塵無性命之憂,心中頓時放鬆,腦筋立即活絡起來。她試著起身下床,雖說身子沉重,但還勉強行動。她知道自己兩人性命都是麵前老者所救,下床後,立即盈盈跪倒施禮,“多謝前輩搭救之恩,小女子定會報答。”


    老者任她下拜,端坐不動,手撫白須笑道:“老夫救你二人,不是貪圖你們報答,隻不過是不能見死不救而已。”


    姚依真拜了幾拜,起身道:“前輩知道小女子是妖類,也還是出手相救,想必前輩不是那種斬妖除魔的衛道之士了。”


    老者笑道:“你問的是心中顧慮,也難怪你如此。大凡修道之人,多以除魔衛道為己任。隻是老夫隻為修道,不問正邪,求大道之真,何必分什麽人妖?”


    姚依真頓時渾身一震,是啊,人和妖,都同是修煉,都是求的大道之真,為什麽就非得分出正邪,鬥個你死我活呢?她原先聽王塵就這樣說過,隻是自己恥笑臭小子無知胡說而已,從未當真。如今聽這老者說來,卻猶如醍醐灌頂,眼前豁然開朗。


    老者見她若有所思,接著道:“人是萬物之靈,修道是升華人的精神,修煉首先修的是心,心堅方能道成。畜禽獸類,秉天地之濁氣,本身就難以聞道,大凡此類能修道化為人形的,除非有天大的機緣。可見妖魔類修行實屬不易,為了修行,妖魔類便另辟捷徑,難免巧取豪奪,做出有傷天理人道之事,於是就出現正邪之分。”


    “人和妖,正中有邪,邪中有正,此謂陰中抱陽,陽中有陰,合天地造化之道。”老者侃侃而談,都是姚依真聞所未聞之道,“龍鳳麒麟,本也是獸類,為何以神論之?既然此類可以成神,你為何就不可以成仙?若論正邪,人走正道為正,走邪道就是邪魔,人可為魔;那麽妖行正道,可是怎麽沒有正妖之說?所以隻要你修煉的無愧於天地,管你是人是妖?”


    姚依真俯身拜謝,“多謝前輩指點!”


    老者笑道:“我指點你了嗎?這難道不是你自己的造化嗎?”


    姚依真恍然大悟,自己隱居修煉,數百年進境遲緩,遇到王塵後,進境卻是迅速無比,自己受王塵影響,已經不知不覺中踏入修道正途。好像自己不是王塵修道的引路人,倒是王塵無意間把自己引入正途。


    她要是以前聽老者這番話,定會當作瘋子論道,嗤之以鼻。如今她心境轉變,聽到耳中,自然字字珠璣。


    老者笑道:“老夫興致一開,便喜多言,今日對你所說,難免信口開河,你不必執著。凡事隨心而為,方和自然之道。好了,老夫要出門訪友,午後有你們舊識之人來尋,不必理他就是。你們安心在此養傷,痊愈後就可離去。”


    他說完,起身出門而去,姚依真躬身相送。她立在柴門望著老者離去,心中百感雜陳,癡癡站了半晌,方才迴身去看王塵。


    王塵依然昏睡不醒,既然性命無憂,姚依真先放了一大半心。隻是那老者說王塵真元渙散,已是廢人,心中又是忐忑不安。那老者定是個離世隱居的高人,他既然這樣說,必定不是虛言。


    要是王塵醒來,得知自己再也不能修煉,將會如何?就算自己不計較他是普通凡人,那也不過是百年之期。想到他曾和自己信誓旦旦,成就萬世伴侶方不會虛度此生。如今此誌成為泡影,他是否能夠接受事實?


    若是臭小子百年之後,隻餘自己一人,就算自己修煉成仙,又有什麽趣味?姚依真迴想和王塵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由心神具醉。她在榻沿坐下,望著王塵清秀出塵的臉龐,癡癡發呆,竟一時茫然。


    也不知過了多久,姚依真忽被外麵一陣叫嚷聲驚醒,“哪位前輩在此隱居?晚輩茅山派付希列求見!”


    姚依真頓時一驚,這付希列居然尋到此處,他如此鍥而不舍,定是恨極了自己。如今自己重傷未愈,王塵昏迷不醒,那位前輩又不知去向,如何擋他?


    原來付希列昨天追出甚遠都沒追上姚王二人,突然省悟,那兩人受傷極重,定然不會走遠,又想到姚依真狡猾多智,定然用計引開自己,反其道而行。於是轉迴搜尋,直到今日方才在姚依真墜落暈倒之地發現蹤跡,一路尋來此處。


    姚依真正彷徨無計之時,忽然想到老者離去時曾說,今日午後有舊識來尋,莫非就是說這付希列不成?可是老者說不去理他,難道那付希列不敢進來嗎?


    那付希列對自己恨之入骨,怎會輕易放棄?他能尋到這裏,多半知道自己二人在此,這茅舍四麵空闊,如何能擋得住他這個茅山高手?


    姚依真把柴門微開,向外望去,隻見付希列在不遠處仔細觀察,仿佛對此處環境甚是疑惑,他不敢冒然而進,正在想對策。


    姚依真見茅屋外的數十棵巨大柳樹參差不齊,掩住小路,雖然能看到茅舍,但曲折環繞,隔得甚遠。


    付希列觀察許久,又叫了幾聲,無人作答,試著沿路前行。誰知一踏入柳樹範圍,眼前小道居然消失不見。他趕忙後退,後麵也不見小路蹤跡,於是來迴往複的走了幾次,麵前居然全是巨柳攔路,哪有什麽路徑?他又繞樹穿行,越走越是迷茫,心內竟然一陣恍惚!


    姚依真看到他來來迴迴的在那裏走動,就是不知向前靠近,頓時知道這些巨柳是一個陣法,付希列已經被困在陣中。那老者說不必理他,原來如此。


    她遠遠看著付希列在陣中猶如無頭的蒼蠅不住來迴走動,步法越來越亂,走了段時間,眼神逐漸迷茫,腳步竟然踉蹌起來。他跌跌撞撞的又走了幾步,一跤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姚依真看到他跌倒,不由大是驚奇,這陣法居然還有迷人心智的作用!她此時對那老者充滿好奇,那老者不但深諳修行之道,見識也極是與眾不同。別人認為理所當然之事,那老者偏有獨到之見。如今這眼前的巨柳陣法,多半也是那老者的手筆,此老對陣法之精通也是令人吃驚不已。


    而且,自己和王塵所受之傷,特別是王塵,那可是要命的傷勢!可那老者卻是輕描淡寫的就醫治過來,也不見他用什麽藥物。此人之奇,令姚依真興奮無比,雖然老者說王塵已成廢人,可是,以這老者的本事,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段也說不定!


    想到這裏,她仿佛看到老者把王塵變廢為寶,王塵轉眼就恢複修為,功力更加厲害,和自己在天地之間逍遙自在。她想著想著,忽然噗哧一笑,定是想到臭小子和她嬉鬧,想著法子的逗自己高興。


    幸虧身邊再無別人,要不然,她忽愁忽喜的樣子,和個瘋子一樣,怕是嚇到別人。


    她立在門旁,發癡半晌,見倒在地上的付希列沒有動靜,知道他走不進來,迴身關了柴門,上了床榻,在王塵身邊盤膝而坐,運轉玄功恢複修為。


    雖然陣法困住付希列,但她還是擔心付希列是否能破陣而出,當務之急,能多恢複點修為,就多了一份自保之力。


    第二日,姚依真從入定中醒來,身邊王塵依舊未醒。那老者沒在屋裏,看來一夜未迴。外麵也是沒什麽動靜,不知付希列是否還在?她下床推門看去,付希列在巨柳之間盤膝而坐,竟然還在那裏。


    她用了一夜之功,身子稍稍恢複,要想恢複如初,怕還得大半個月才行。在這茅屋內,雖說簡陋點兒,卻是安穩的很,可以放心療傷。


    她關門迴去查看王塵傷勢,隻見他唿吸比昨日更加平穩,原本潮紅的臉色恢複成正常顏色,看上去比昨日好了許多。照此看來,應該很快就會蘇醒。


    姚依真除了打坐恢複修為,就是關注王塵傷勢,查看外麵付希列的動靜。一天很快過去,到了晚間,那老者還是沒有迴來。夜間剛交子時,王塵忽然一聲呻吟,有了動靜,姚依真立即從入定中驚醒。她關心王塵傷勢,用功之時都留一半心思。


    她俯身過去,王塵微微蹙眉,想是已經意識到傷痛。他雙眼漸漸微微睜開一線,姚依真大喜,輕輕叫道:“弟弟,你可覺得好些了嗎?”


    王塵輕哼了一聲,輕聲說道:“真姐,我還活著嗎?”


    姚依真眼淚在笑臉之上滾落,道:“姐不許你死,你怎麽能死得了?”


    王塵雙眼漸漸睜開,看到滿臉是淚的姚依真,強笑道:“以前從沒看到你流淚,我一直以為你從不會傷心,總是那麽快活,如今這是怎麽了?他手臂一抬,想把她眼淚拭去,身上卻是一陣劇痛,手臂一舉而落,疼得他嘶的吸了口氣。


    姚依真滿臉憐惜的小聲嗔道:“剛醒過來你就不老實了!”


    王塵笑道:“你流淚的樣子太美了,我一時間沒忍住。”


    姚依真別過頭去,拭了拭腮邊淚水,說道:“你總是這麽油嘴滑舌的惹人討厭。”


    王塵見她別轉身子,肩頭急速抽動了幾下,怎能體會到她心中疼愛、憐惜、甜蜜等諸般感覺一起湧上的滋味?


    兩人第一次共同麵對生死之關,為了對方安危,都是舍生忘死的不顧自身。這情之一字,怎會如此折磨有情之人?


    王塵笑道:“要是你不喜歡,我把嘴巴每天洗的幹幹淨淨,絕不會粘到半點油膩。”


    姚依真迴身嗔道:“你就知道光洗嘴巴嗎?你這臭小子渾身都是臭的!”


    王塵笑道:“你一罵我臭小子,我就無比開心,真姐,你說我是不是不光討厭,骨頭也賤,不讓你罵我就不舒服。”


    姚依真幽幽歎道:“就讓姐這麽罵你一輩子好不好?”


    兩人絮絮叨叨,盡撿些無聊的情話細細訴說,直到王塵在不知不覺中睡著。姚依真默默坐在他身邊,癡癡地看了一夜。


    天剛放亮,姚依真輕輕起身,到了另外一間茅屋內,尋著了米糧炊具,洗洗涮涮,淘米下鍋,做了一碗香噴噴的米粥。她來迴在兩間茅屋內穿梭,忙碌的身影被巨柳陣中的付希列看到,衝著她大聲叫道:“妖孽,過來受死!”


    姚依真心情大好,衝他做個鬼臉,笑嘻嘻地依舊忙碌,理都懶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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