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我接過信紙,皺著眉頭問道:“洛地生的哥哥?”


    “是的。”洛雪這時候突然接過話頭,言語之中滿是自鳴得意的調子。“就是洛地生的哥哥,洛家的大少爺,洛天降!”


    我記得無名也曾說過,說洛家老爺在去世之前,將句芒神像的秘密告知了他的小兒子,這也就是說這個洛家老爺還有一個大兒子,看來無名確實對洛家極為了解,字字所言非虛。


    目光落在信紙之上,下方一個方形的紅色璽印首先映入眼簾,血紅奪目,非常的耀眼,至於印的是什麽,就看不懂了,那應該是古代的繁寫篆刻體,對於我這種連一類生字的都沒認全的人來說,那無異於天書。


    “這印章上印的是什麽字,又是什麽意思?”我朝華哥問道。


    “這是根據一種古文字演變而來的篆刻體,至今無人能夠解讀。”我看見他隻要一說起這個印章,就會產生一種莫名的肅穆。“這個璽印是洛家祖傳,其根源無從得知,有洛家家史的那一天,這東西就已經掌握在洛家人的手裏了。”


    “這東西是用的一種犀牛角作為材料雕刻製成的,色澤黑赫,質地溫潤,他還有個特殊的地方,千百年來從不用印泥,隻要在白紙上稍稍一用力,血紅色的璽圖就會自然而然的呈現在紙上,猶如它會自行產生紅色的顏料一般。並且這種顏料會吸收熱量和光,隻要將其接近火源,所印的璽圖便會由紅變黃,最終直至演變成金色。”他指了指他剛才用來放在信紙下麵點燃的蠟燭接著說道:“我剛才已經驗證過了,確實是寶血雕龍所印,這個絕不會有出入。”


    既然連華哥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也就沒有必要再深究下去了,看來這個璽印如此特殊,它已經不需要通過字麵意思來表達什麽,因為它本身就已經可以代表一切。


    目光向上遊走,是一手漂亮工整的毛筆字,蒼勁有力銳氣十足,一看就是出自一個非常硬氣的人之手。


    吾地地生已多日不見,宗戒業已被他人所謀,我洛門上下無人不知宗戒之重要,百餘年未曾易過他人之手,現持宗戒之人,必是手段謀取,而非吾弟之意願,眾人切不可當真。


    而今吾令洛雪追討宗戒,還望堂中弟兄予以支持,擒獲持戒之人,收迴宗戒,以堂規第六條處置以正效尤,待吾弟平安而歸後,若是追究此事,一切後果由本人承擔。


    洛天降敬上。


    我看罷,心中一陣暗罵,這完全是子虛烏有,捏造事實,我明明就是在不知所雲的情況下從洛地生手裏收下了戒指,怎麽到了這就變成了是用手段非法謀取而為之。這個時候再看洛雪,她臉上的笑意更甚,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笑的很自然很輕鬆,而華哥和沙哥他們,則是臉色難看,就跟霜打了茄子似的,低頭不語,一個個憂心忡忡。


    “大少爺怕你們迂腐繞不過來彎,抱死見宗戒如見家主的死規,所以才加蓋了寶血雕龍印章,你們難道還有什麽顧慮?”洛雪見華哥他們全都無動於衷,則開始了她的遊說攻勢,伸手指著我說道:“大少爺說的難道還不夠明白,宗戒是被他陰去的,你們不能拿他當主子,否則洛門十三堂百年基業定當盡數毀於他手。”


    華哥沒有吱聲,眉頭緊鎖,那神情就好像心裏正在做著激烈的鬥爭,而眼下鬥爭的結果還沒有出來,所以他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發表意見。


    這時候倒是沙哥站出來打破沉寂說道:“洛門十三堂雖隸屬洛家,但卻又是獨立在洛家體係之外的,我們隻聽從洛家家主一人之命,誰有宗戒誰就是堂會的最高領導人,幾百年來,堂會從來都是隻認宗戒不認人。”


    “你……”洛雪估計是沒想到會有人站出來說這些,沙哥的一番話無不令他有些氣急敗壞。“迂腐,你這是赤裸裸的迂腐,大少爺雖然沒能繼承家主之位,但他也是洛家的長子嫡孫,而今又有可以任命總堂主的寶血雕龍印章在此,你們難道一定要違背洛氏宗家的意願?”


    沙哥還欲反駁,卻被我一把攔下,其實這戒指本就是屬於洛家的,他們現在想拿迴去也是理所應當,原本我還想弄清楚洛雪的身份,但是眼下完全沒了必要,洛天降是洛地生的親哥哥,又是洛家的長子嫡孫,他出麵代表洛家討迴屬於他們自己的東西,這一點無可厚非,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駁。


    “大家都別為難了,戒指我交出來便是,但是有一點,我必須講清楚。”我將戒指取下捏在手裏。“這枚戒指的的確確是洛地生親手交給我的,完全出於自願,而我現在也是出於自願,是我自願將戒指交還給洛家,與在場的所有堂會兄弟們都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我知道沙哥說的是有道理的,也知道華哥在為難什麽,他作為在這座營地裏的堂會最高負責人,眼下一定是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一邊是破壞堂規,一邊是違背現如今沒有洛地生的洛家所發出的意願,兩邊都是他所不能承擔的,而我剛才的那番話,無疑將他的顧慮一掃而盡。其實我知道如果再給他一點時間,他也會做出和沙哥一樣的決定,那就是遵守執行了幾百年的堂規,他之所以遲遲下不了決心,並不是他沒有沙哥那份覺悟,而是角色不同。他顧慮的更多,遠比沙哥想的要多出許多,我知道他是一個非常在乎弟兄們的人,他現在考慮更多的,一定是為這裏在場的所有弟兄們某一條好出路,不想因為他一個錯誤的決定而連累大家而已。


    但是我卻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輕鬆,他依舊是一副為難而又無奈的表情,我正欲再次向他說明我的心意,但是卻感到一陣迷糊突然襲來,那是一種和當時無名在彎刀上抹了藥,給我下迷藥時的感覺一樣。


    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起來,腿腳也已經發軟的有些站不住了,我慢慢的倒下去,我知道自己快要昏迷了,腦中極力的抓住僅存的思緒。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碗,再看看站在不遠處的華哥,隻覺得這個人太可怕了,其實他從一開始就已經給我下了套,卻還在這裏裝成一副為我考慮而為難的樣子。


    第二十章 再次醒來


    當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躺在一輛越野車的後座上,頭腦一時間有些空白,我努力的迴想,花了很久才想起了昏迷之前的記憶。


    我勉強的撐起身子坐起來,這是一輛三排座的越野車,眼下正飛快的疾馳在高速公路上,車窗外是一片茫茫的田野。


    逗兒爺這倆小家夥看我醒來,一個縱身便跳上了我的肩頭,兒爺也從逗的肚子地下翻上來,對我一陣咧嘴。我欣慰的朝它們擠出點笑容,這時朝前麵看去,首先被目光捕捉到的就是坐在副駕駛上的那頂熟悉的黑色鴨舌帽,其次是中間一排座位上的沙哥和兩個老者的背影,一個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誰,還有一個也是似曾相識。


    開車的是個陌生男人,無名、沙哥、還有左教授和李大仙,腦子一時混亂起來,完全不知道是怎麽一迴事。


    沙哥這時發現了我醒來,便轉身朝我笑了笑,問道:“怎麽樣,感覺好些了嗎?藥好像下的有點重了。”


    他這一說,李大仙和教授也都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無名還是那種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樣子,依舊端坐在那裏,沒有迴頭。


    迴想起當時在他們地下營地裏發生的最後一幕,我下意識的低頭朝手中看了一眼,戒指竟然還在,這著實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看了一眼沙哥,不知他現在是什麽角色,或者說是站在哪一邊的,眼下一時不知要如何跟他開口,我瞥過視線看向窗外,想努力的看出這是要去什麽地方。


    他估計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抿嘴一笑對我說道:“你一定是以為,我們故意給你下了藥,一早就計劃好了要奪去你的戒指?”


    “難道不是嗎?”我冷笑一聲,扭過頭來反唇相譏。“藥是下在我喝的茶裏的吧,進了你們營地之後,我隻喝過華哥讓人給我倒的茶。”


    “下藥的事與華哥無關,他一開始並不知道,其實這個當時隻是我一個人的計劃。”他的臉上這個時候浮現出一絲老謀,眼神也有些深邃起來。“有一點你沒弄清楚,藥不是下在你碗裏的,我是下在了那個茶壺裏,也就是說,洛雪當時喝的茶也是有藥的,隻是你喝的多,藥效發作的早,其實你昏迷之後沒多久,她也昏過去了。”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我聽他說完,感覺非常的費解。


    “你先別著急。”他翻身來到後座,坐在我旁邊。“聽我說完,你就明白了。”


    他說的事,還得從李大仙留在鬆柏林中懸空墓裏的那塊碎布說起,那塊碎布,一般的人看見,隻當是一個星象圖外加一句話,其實對於他來說,那副星象圖裏,還暗藏有一個隱秘的信息。


    他當時之所以能夠識破那棟宅子是被下了冥燈索魄的陰煞風水局,正是因為他看過那本由唐代堪輿奇人所著的《飛星經》,《飛星經》是上古玄空飛星風水學說一脈中最為詭異的一本著作,早已失傳多年,但是李大仙手中卻藏有唐代後人的一部手抄本,在機緣巧合之下,李大仙見沙哥在風水方麵頗有建樹,便將這《飛星經》傳其閱過一眼。


    而沙哥從小就是過目不忘,當時隻是寥寥幾眼,就已經將這《飛星經》全本記下,所以當他看見碎布上的那副星象圖的時候,他一眼就識出了那是摘自《飛星經》中的一副二十八宿星圖中的一幅星位圖,隻是其中星位全被人為刻意改變了。其後他在迴到營地之後,憑著記憶,將《飛星經》中的關於那副星象圖的部分默寫下來,然後按照被改變的星位順序,組合出一組數字密碼,之後與他默寫下來的文字對號入座,得出了隱藏在星象圖中的信息。


    他朝前一指,將視線落在李大仙的後腦上。“其實當時早在護堂使剛進入鬆柏林的時候,就已經與那位在宅院布下冥燈索魄的高手過過招,當時那人用的也是《飛星經》中關於九星換位的陰煞局,就在那人成功困住護堂使後,便搶先一步進入了所有的懸空墓中。後來待護堂使解了局脫了困,才發現自己身上和懸空墓裏各少了一樣東西,正是在自己被局所困而有些神誌不清時,被那人給取走了。”


    “那人都取走了些什麽東西?”


    “長明燈,那人取走了所有懸空墓裏的長明燈。”


    他這一說,我頓時恍然大悟,難怪李大仙會將冥燈局的解法留在懸空墓裏,那人會使用《飛星經》中關於星位換位的陰煞局,又取走了冥燈,對於他這種風水陰陽術大家來說,他隨便想想也知道是要去擺冥燈索魄之局害人。


    “但是他怎麽知道那人取走冥燈是要布局害什麽人,他又怎麽知道想解局的人會來鬆柏林裏找他?”這一點我是怎麽也想不明白。


    “這就要從那個在鬆柏林裏與護堂使周旋的高手的身份,以及此人從護堂使身上取走的一樣東西說起了。”他開始將個中原因與我娓娓道來。


    原來,那本《飛星經》的手抄本是當世僅存的唯一一本《飛星經》殘本,李大仙家的世代祖傳之物,旁人根本無法窺探,也就是說當今世上會使用《飛星經》來布下陰煞風水局的人,除了他自己和看過一眼的沙哥也略知皮毛以外,就隻剩下一個人了。


    那人便是李大仙早年收過的一個徒弟,此人天資聰慧,對風水學極有天賦,深得李大仙的賞識,幾乎對他是傾囊相授,毫無保留。但是後來此人因為心術不正,沉迷於風水左右運數的快感之中不能自拔,常常與人鬥局而不問天機不管地數,甚至是草菅人命,李大仙深知其已罪孽深重無可救藥,便忍痛將其清理出門,斷絕了師徒關係,二人至此再無往來。


    李大仙在進入鬆柏林之後,發現有人設了局,並且用的是《飛星經》演變而來的陰煞局,當即就想到了他那已入魔道的徒弟,因為世上除他自己之外,再無他人有這本事。至於沙哥雖然也看過《飛星經》,但是隻是略懂皮毛,他隻知其表而不知其內,想要拿來演變布局,那火候還是不夠的。據沙哥說,當時他想拜師於李大仙,跟其參透《飛星經》中的玄機,卻遭到了他的極力反對,李大仙有前車之鑒,怕沙哥重蹈覆轍,所以說什麽也不肯收他為徒。


    而後李大仙發現懸空墓中的長明燈被他取走了,自己身上隨身攜帶的音久螺也一並消失,便立刻想到了此人的用意,但是他有堂會的秘密任務在身,無法抽身及時通知堂會,隻好將解局之法寫下,留在懸空墓裏。他知道,一旦堂會遭遇冥燈索魄的困局而無法解局脫身時,定會派人來此地尋他,他們堂會本就對於打聽之事甚是在行,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他是去了那片鬆柏林中,那麽他留下的破局之法便能及時的傳遞到堂會手中。


    “原來如此。”我聽他說完,歎道:“那麽那個想要設局害死你們的徒弟,到底是什麽人,這又和你要將我下藥迷暈有什麽關係?”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尋羅秘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鳥山花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鳥山花主並收藏尋羅秘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