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就是她對這古羅地的地形,無論是地上還是地下,熟悉的簡直就像漫步在自家後院。她可以準確無誤的從羽化坡下的山河,穿越到雙層石室地下的水井中,並且知道鑿穿圓木,就可以到達這無底洞來。她還知道什麽時候山鯓會從洞裏衝上來,什麽時候可以往洞裏下,什麽樣的時機,才可以進入洞中之洞,並且還清楚的知道,如何前往地下大裂穀以及那個令人驚歎到乍舌的石頭宮殿。還有就是那地下地下大裂穀絕壁之中石頭宮殿裏的黑袍人,能很明顯的看出她和他們是同類,或者說是同伴。他們都會使用同一種喉語,都會使用同一種彎刀,都熟悉同一種朝拜石碑的儀式。


    再聯想到雇傭她來這裏的東家,這一點,使我更加的感到不寒而栗,東家花費如此之巨,絕不僅僅因為她那不可比擬的身手,更看重的,我想一定是她那常人所無法猜透的神秘身份。她好像本來就屬於這裏,而不是我們生存的那繁華的大都市,她在這裏遊刃有餘,穿行自如。


    東家為什麽要如此大動幹戈的派人來這裏,又為什麽一定要帶上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這一切,就像是一團亂麻堆積在我的腦海中,根本理不出頭緒。我突然覺得這個我為之賣命的東家,竟然比眼前這個女人還要神秘,因為關於他的點點滴滴,對於我來說,始終都隻停留在寶哥和金老的隻言片語之中,他是一個我從未謀過麵,卻是將我推向這整個事件的人。


    就在腦中萬千頭緒亂成一麻的時候,突然之間,我感覺好似有股神力進入了我的體內。這股力量在身體裏遊走,漫步在每一個神經末梢,那種感覺非常的微妙,我頓時隻覺得渾身酥麻。


    彈指間之後,更加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我能感覺到我的意識正在逐漸變得暗淡,變得飄忽不定,變得迷離,我發現我已經不能自主的思考。大腦變得空白起來,我這時才意識到這股力量竟然在不斷吞噬我的意識,然後冥冥中一股強烈的睡意洶湧襲來,最後我竟再也睜不開眼,真的渾渾噩噩的睡去了……


    當意識又重新迴到我的身體裏的時候,我第一個反應竟然是肚子好餓,那是一種身體本能的反應,我開始明白無名在下墜時和我說的話,正如她所說,這是一場與饑餓賽跑的過程。我能感覺到四周的空氣中,竟然彌漫著一股清新與慵懶的味道,身體躺在柔軟的土地上,我竟不忍起身,我怕打破了這份沉甸甸的踏實感,這是長時間的懸空下墜之後,久違了的感覺。


    我慢慢的睜開眼睛,一縷強烈的白光刺進來,我連忙用手去遮,並且眯起眼睛極力的去適應。待稍微有些好轉之後,我扭頭朝身旁看去,隻見無名坐在我的身邊,麵前生著一個火堆,上麵還烤著什麽東西,而她的身後,竟然是一片沃野。我揉了揉眼睛,縱使一萬個難以置信,也改變不了通往視覺神經傳輸到大腦中的畫麵,是的,我看見了一座青山,一條綠水,以及參天的大樹和茂密的叢林。


    我一下子坐起來,又朝另一邊看去,那是更加驚人的一幕,映入我眼中的,竟是波光淩淩的水麵,一望無際,宛如沒有盡頭的大海。我又抬頭向上,藍天白雲,日光明媚,我錯愕的環顧四周,這裏儼然是一副海上無人小島的景象。我的思緒開始混亂不堪,喉嚨也一陣陣的發幹,我眼下實在是無法判斷自己到底遇到了什麽樣的狀況。


    我迴過神來,驚駭的朝著身邊,正在不知道烤著什麽的無名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一座小島。”她漫不經心的迴道,然後將火上的箭支遞給我,我看見那已經烤的香氣四溢的東西,竟是一隻不知名的大鳥。早已餓扁了的肚子,容不得我有半秒鍾的遲疑,我接過來一頓猛吞,任憑烤出來的流油順著嘴伢子直往下淌。或許是太久沒吃到熟食,太久沒占過葷了,我感覺這鳥肉,簡直美味到無以言表。


    “我當然知道這是一座小島,我的意思是,我們是……怎麽到這來的?”我嘴裏還嚼著肉,有些含混不清的問她:“你可別跟我鬼扯什麽穿越啊,時空扭曲啊什麽的!”這個時候,肚子裏填了東西,先前的錯愕情緒,也消退了不少。想來不論眼前這番光景如何的詭異,也總比下墜在那沒有盡頭的無底洞中要強上千倍百倍。


    她起身彎弓又朝天上射去一箭,我看見天空中一隻灰黑色的飛鳥應聲落下,就在不遠處的草坪上。她走過去拾起來,又走迴來用箭穿了架在火上對我說道:“沒工夫跟你解釋,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吃飽之後我們還得趕路。”


    “嗯!”我心頭一怔。“那你怎麽不早點叫醒我?”


    “我也剛醒來沒多久。”她轉動著火上的箭支,還時不時的在烤著的鳥肉上撒上點碎鹽。


    “你當時……也睡著了?”我很是差異的朝她問道:“那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睡了多久?”


    “有人告訴了我。”她淡淡的說道。


    “誰?”我聽罷一下子站起身來,心裏也是咯噔一跳。“你別跟我說,這島上還有土著,原居民啥的!”說完我還四下看看,生怕有個什麽野人啥的衝過來。


    “一個女人。”她朝火堆裏添了些柴火接著說道:“她隻是你寶哥的手下。”我將錢包裏的照片遞過去。“你說的是……這個女人?”


    她看過一眼之後點點頭。


    “那她現在人在哪?”我有些激動起來。“我要問問他,寶哥的下落!”


    “我已經送她出去了。”


    “出去!”我大叫起來,照片裏的女人無疑是我這一路來,找到的離寶哥最近的一條線索,她是寶哥的手下,是寶哥一行整個行動的參與者,她知道的肯定比誰都多。


    “你怎麽送她出去的,坐船,飛機?”我當下有些急躁起來。“這裏他媽的到底是什麽地方,那個女人為什麽會在這裏?”


    “她隻是被困在這裏,她什麽都不知道。”鳥肉又烤的差不多了,她開始吃起來。“這裏,我也是第一次來,所以沒有太多可以告訴你的。”


    我不置可否,當下將錢包塞迴背包中,然後探手進去準備摸根煙出來抽,誰知道這香煙沒摸到,手下卻摸到了另一樣東西。就在觸碰到那東西的一瞬間,我大叫一聲,像觸了電般的連忙把手縮迴來,然後抬起一腳將背包給踢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水屍蛤蚧


    我不置可否,當下將錢包塞迴背包中,然後探手進去準備摸根煙出來抽,誰知道這香煙沒摸到,手下卻摸到了另一樣東西。就在觸碰到那東西的一瞬間,我大叫一聲,像觸了電般的連忙把手縮迴來,然後抬起一腳將背包給踢了出去。


    這時隻見一個毛茸茸的小東西從背包開口中挪動了出來,我原本以為是隻小老鼠鑽進了包中,誰知上前定睛一看,頓時愣住了,那小家夥竟然是大歲的小猴子。我迴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了它的名字,是的,大歲不知道什麽時候,把他的兒爺放進了我的背包中。我走過去,又把背包仔細翻了翻,沒有看見逗的身影,大歲僅僅隻把兒爺放了進來。


    我看著趴在一邊的兒爺,頓時納悶的說不出話,這逗兒爺大歲看的極為珍重,甚至尊其為師兄,甘願屈居之下。而他現在竟然將形影不離的逗兒爺分開,單獨將兒爺放入了我的背包中,這點,任憑我如何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他這到底是什麽用意。


    就在我還摸不著頭腦,一頭霧水的時候,兒爺一個彈跳,躍至我的大腿,然後順著衣服一路爬上肩頭。我盯著它那毛乎乎、圓乎乎隻有手指頭大小的猴頭,隻見它趴在我的肩膀上,正在朝遠處的山頂眺望著。


    “兒爺,你在看什麽呢。”我見它活靈活現的,甚是鬼靈,倒也不覺得反感。隻見它像是能聽懂我的話一樣,看看我,又看看山頂,還抬起前臂朝山頂的方向對我指了指,像是想要告訴我什麽。


    “你知不知道它在看什麽?”我又轉而朝無名問道。


    “那裏是我們的目的地。”這時,隻見她拍拍手站起來,她顯然是吃飽喝足了,隻見她背上大弓,收拾好背包,儼然一副準備出發的樣子。


    “那山頂上有什麽?”我繼續問道。


    她抬頭朝山頂方向望了望,眼神有些凝重的說道:“句芒神廟。”她說完,便朝著山腳下的方向行去。


    我也趕忙收拾了背包,點上一根煙,帶著兒爺跟了上去。這兒爺那兩隻小的不能再小的眼睛,始終抬著頭盯著山頂的方向,像是那神廟裏有什麽可口的食物正在等待著它似的。我跟上無名以後,想起了教授當時在茶館裏說的話,便又朝她問道:“你所說的句芒,是不是那個什麽伏羲的輔臣,發明了捕鳥用‘羅’的木神句芒?”


    “看來你還不是什麽都不知道。”她指著前方一塊巨石說道:“那是古羅人的圖騰——有熊,這裏是羅人的聖地,羅部落的後裔,為了感恩句芒神授羅的恩賜,修建了這座神廟。”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隻見前方的山腳下,立著一塊巨石,有三層樓那麽高,仔細看上去確有幾分站立著的巨熊模樣。我迴想起教授好像說過,羅人與楚人同宗同源,都是有熊氏的後裔,他們推崇熊為圖騰,看來也是理所當然。


    “我來的時候聽教授說過,對羅部落以及古羅國的事情,還是略知一二的。”我朝她剛說完,兒爺在肩頭一跳,隨即還喊出一聲尖銳的叫聲。我彈掉煙頭,這時隻見無名在我前麵突然卸下大弓,隨手抄起一箭搭在弦上,快步的朝巨石的方向襲去。


    我當下也加緊腳下的步伐,跟在她的身後,當行至巨石之下,見她靠在巨石上,手上的弓箭也是蓄勢待發,我連忙湊上去,有些氣喘籲籲的小聲朝她問道:“什……什麽情況?”


    “有東西從山腰下來了。”她探出頭去,朝巨石後麵的山腳看了看,隨即又快速的將頭縮迴來,眼光有些銳利的盯著我。“你是不是遇見過水屍蛤蚧?”


    “啥玩意兒?”我一臉茫然的朝她聳聳肩。“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麽。”


    “體型像蜥蜴一樣的怪物,靠屍水池蓄養,一個早已滅絕的物種。”她剛一說完,就像為了讓我更加直觀的喚起記憶一樣,遠處的山坡上,適時的傳來一聲熟悉而又刺耳的怪叫。我一聽,頓時打了一個激靈,原來她所說的什麽水屍蛤蚧,指的便是那駭人的譚中巨怪。此時驚駭的記憶再次攻占腦海,當時若不是大歲急中生智,利用魔角蝙蝠以毒攻毒,我和他早已命喪其口,現在迴想起來仍然讓人心有餘悸。


    “我和大歲在一條山洞長廊中,確實與那東西交過手。”我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栗起來。“這裏怎麽會……也有……那怪物。”我盯著她手上躍躍欲試、箭已在弦的大弓,突然覺得這曾經所向披靡的大弓,現在竟然是那麽的渺小,那麽的無力。


    “這都是你帶進來的。”她泰然自若的朝我說道,依舊是那種波瀾不驚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些許大難臨頭的危機感。倒是言語之中,隱隱約約竟有些責怪我的意味。


    我不明白她說是我帶進來的是什麽意思,眼下腳底那種一陣一陣的震顫感正在不斷的朝我們逼近,我根本沒功夫與她細問。我現在唯一關心的,隻是她有沒有辦法解決這怪物,這是一個非常棘手而又迫在眉睫的問題。


    “什麽叫我帶進來的,我還是你帶進來的呢!”我在心中暗罵,這女人不管遇到什麽事都是一副沒有表情的表情,說話也總是讓人聽不明白,和她在一塊共事,真他媽活活能把人給憋屈死。


    我朝她一擺手接著說道:“我說,咱能不能別一天到晚淨說那些稀奇古怪的話,要麽你就說的明白點,要麽你幹脆就什麽也別說。”我停頓了幾秒鍾,發現她還是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頓時就急了。“你到底知道不知道那怪物的可怕,你能不能給點表情啊,姐!”我指著她手上的大弓。“不是我說,就你的箭再牛逼,也隻夠給它塞個牙縫的。我可是被你裹脅來的,這怪物你得自己解決,可別指望我去給你當炮灰!”


    “我沒有辦法解決它。”她淡淡的說道,說得風輕雲淡,好似眼下的這場危機,根本與她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一樣。


    雖然我剛才數落了她幾句,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樣迴答。她在我眼裏一直都是臨危不懼、處變不驚,任憑再牛叉的各種霸王,見了也得磕頭喊姐的厲害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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