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以為鄉親們之所以喊我鬼娃子,是因為爺爺那個老神棍的緣故,沒成想,我居然是從那具女屍肚子裏出生的。


    我心裏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可我並沒有再去折騰或是喊叫,今天看到的所有,根本就沒有一件是能夠解釋清楚的。


    無論是生食動物屍體的嬰兒,還是深井裏麵上浮的棺材,亦或是朝著南山磕頭的牲畜、長著人臉的老鼠還有奴役八蟒的女人,都是如此。


    “山子,你沒事兒吧?”看到我一直沒有說話,精神狀態更是差的可怕,朱文燁過來拍了我一下,眼中滿是擔憂之色。


    “文燁叔,我沒事兒,你繼續說吧!”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麻木了,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通過朱文燁的嘴,弄清楚所有的一切。


    從他的話中,已經印證了我之前的猜測,無論我的出生,還是爺爺遭的此難,都是因為那個女人,或者說因為八蟒拉棺。


    那麽,村民們是怎麽迴事?


    聽到我的話,朱文燁沒有再賣關子,繼續說道:“看到你娘之後,你爺爺就知道當年的事情並沒有完,同時也明白了那個女人的目的!”


    “什麽目的?”


    “借屍轉生!”


    “借屍轉生?”


    “對,這是你爺爺說的,至於怎麽轉生我就不知道了。他隻說是他疏忽了,當初那個女人並不是沒有頭,而是頭在小腹之中,也就是你娘肚子上的那張人臉,確切的說就是今晚你看到的那個嬰兒,這下你知道我為什麽說當初棺材裏挖出的是那個嬰兒了吧?”


    “也是因為這個,所以爺爺看到二蛋打迴來的那個死孩子之後,才會整天憂心忡忡的?”我想到了我八歲那年的事情。


    與此同時,我也明白了,為什麽在南山看到嬰兒血手印的時候,爺爺會那麽的緊張,甚至鍥而不舍的追了八道山梁。


    “對!”


    朱文燁點點頭:“我聽你爺爺說,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那個嬰兒降生,一旦降生就糟了,至於為什麽,他沒有跟我說過!”


    “爺爺不讓我晚上出門,也是因為這個?”


    “不全是!”


    朱文燁又灌了一口酒,隨後把酒葫蘆遞給了我:“他不讓你出門,是因為二蛋打迴來死孩子那天晚上,村子裏就出事兒了!”


    看我沒有說話,他繼續說了下去!


    二蛋打迴來死孩子當天,朱文燁跟爺爺喝酒喝到了很晚,就在他打算離開的時候,爺爺攔住了他,說今晚不適合走夜路。


    朱文燁不明所以,還沒問就聽到了一陣沙沙的聲音,跟爺爺來到天窗往外一看,頓時就嚇了個激靈,一身的酒意頓時就醒了。


    那晚的月亮很大,所以朱文燁看的很清楚,八條蟒蛇拉著一口巨大的棺材,從村口那裏緩緩而來,我娘坐在棺材上麵,唱著幽怨哀婉的調子。


    調子迴蕩在寂靜的村子裏沒一會兒,靠近村口的人家就打開了門,接著一家人動作僵硬的走了出來,緩慢而笨拙的爬進了棺材。


    當他們爬進棺材的時候,朱文燁看到我娘微微隆起的小腹,似乎膨脹了一分,雖然這種想法很荒唐,但他就是有那種感覺。


    調子依舊在村子上空迴旋著,而後家家戶戶的門也都打開了,那些熟悉的鄉親們,紛紛舉止僵硬的靠近了棺材,爭先恐後的爬了進去,隨後我娘的肚子似乎又大了幾分。


    朱文燁已經嚇得魂不附體了,他想問問爺爺到底發生了什麽,但轉頭望過去,發現爺爺正抱著我,無聲的哭泣著。


    第二天,朱文燁出門,看到昨天爬進棺材的鄉親們居然還都在,隻是氣色稍微差了一些,讓他很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於是,他跑迴去問了爺爺,但爺爺並沒有迴答他。而是一邊往我脖子上掛著油燈樣式的銅掛件兒,一邊撫摸著我的頭說:“山子,你記住,人都是有魂兒的,魂兒要是丟了,人也就完了。這東西能壯魂兒,一輩子都不要摘下來……”


    此後的兩天,每到了子時的時候,街道上都會傳來沙沙的摩擦聲和幽怨的調子,壯著膽子打開天窗,朱文燁看到村民們又爬進了棺材裏麵。


    這次,我爺沒有再袖手旁觀,天一亮就又去買了很多的桃樹,栽到了村子的每個出口處。而朱文燁發現,從那天開始,每個晚上村民們都會聚集在一起,嘴裏嚷嚷著迴家,朝著南山的方向走去,隻不過每次都被困在了桃樹林裏。


    到了白天,他們曾經想過去挖了那些桃樹,但我爺每次都會及時出現,趕山鞭一抽,嚇得他們紛紛縮迴了家裏,再也不敢造次。


    朱文燁一口氣又說了這麽多,似乎有些口渴,不過他沒有去喝水,而是從我手裏又將酒葫蘆拿了迴去,咕咚咕咚的灌了幾口。


    我沒有說話,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朱文燁,從他的表情中我能看出來,他不像是在說謊,況且這個時候,他也沒有騙我的必要。


    通過他的話,我知道了為什麽村民們不肯去救爺爺,隻是我不知道爺爺這樣做是為了什麽,或者說這樣做值得嗎?


    如果爺爺從發現八蟒拉棺那個大兇之局開始,就舉家搬遷,想必是不會生出如此多的禍事的,可是他為什麽沒有走?


    是因為舍不得那份鄉情,還是放不下悲天憫人的那份心,亦或是有什麽說不出的苦衷?


    這些,顯然不是朱文燁能夠迴答我的,因為從他講述這件事情開始,眉頭就沒有舒展過,目光裏麵也是充滿了疑惑之色。


    “山子,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還有什麽要問的沒有?”從始至終朱文燁一直都在喝酒,所以這個時候,顯得有些醉了。


    “你知道我爹去哪兒了嗎?”朱文燁所說的一切,大多都是圍繞著我、我娘和爺爺的,但從沒有說過關於我爹的任何事情。


    “他……”


    聽到我的這句話,朱文燁的身體微微震動了一下,又狠狠灌了一口酒之後,聲音裏充斥著一股子蕭瑟:“或許死了吧?”


    “也許吧,不然為什麽這麽多年都沒有迴來過!”從聽到那個女人是我娘的時候,我就猜測我爹或許早就沒了,因此當朱文燁這樣說的時候,我並沒有太多的感觸。


    爹娘這個字眼,從小對於我就是陌生的,跟我相依為命的爺爺都已經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了,我又何必去管那個從沒有見過的爹?


    “你能不能告訴我,爺爺被那個嬰兒抓去了哪裏?”


    朱文燁之前說過,我爺爺並沒有死,所以我要去找他,就算爺爺熬不過這一劫真的走了,我也要將他的屍體給帶迴來。


    “我不知道!”


    朱文燁搖了搖頭,隨後從香案下麵掏出一個布包,遞給我說道:“你爺爺應該早就料到了今天,所以很早就把這東西寄放在了我這裏,如今就交給你吧!”


    接過布包,我剛想著打開看看,耳邊又傳來了他的話:“山子,我也要走了,天一亮你也走吧,八龍郡不要再迴來了!”


    “文燁叔,你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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