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原因?”


    “我們正麵接觸了張德生。據他反映,王秀珍的情人並不是林顯著,而是另有其人。她當時把林顯著抬出來,隻是想借他的警察身份,來誤導張寶山,同時也警告他別輕舉妄動!”


    “那麽她的情人是誰?”


    潘雲似乎意識到有什麽不該說的,立馬住了口:“總之你安心養傷吧,這些事暫時就不用管了!”


    接下來,他又詢問了出車禍的經過。我把事情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並把那名超車的可疑男子說了出來,希望潘雲能找到那個人。潘雲帶著有些怪異的眼神問道:“高原跟誰有仇嗎?”


    “應該沒有,我很了解他!”


    “就是嘛!”潘雲看了看謝小婷,“經過調查,高原酒後駕駛,完全是他自己的責任!”


    我想要說些什麽,但又不知從何說起。——雖然覺得那個男子有些可疑,但還真是無憑無據!


    想了想,我迴憶起那輛車的車牌,讓潘雲幫忙查一下。


    潘雲給刑警隊打了電話,信息很快便反饋了迴來:車主是外地的,出事的那天根本就不在北江。這樣說來,想必是那名男子是套用車牌有備而來!我又把高原出事前的種種表現告訴了他。——高原應該是預料到了自己會出事!


    聽到這些情況,潘雲也有些意外,他答應迴去後著即安排人手調查。


    “鄧哥,你是說那名男子有意製造了這起車禍嗎?”潘雲走後,謝小婷問我。


    “現在還沒有證據,這隻是我的直覺!”


    “如果真是這樣,應該有個理由吧!你們又沒得罪過誰!”


    我沒有出聲,仔細迴憶著出事前高原的反常表現,試圖找到這樣的理由。


    在醫院的那些天,我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平靜,以前迷失了的記憶也漸漸清晰起來,讓那些串聯不上的片斷終於拚接在了一起。


    很多事情找不到答案,是因為我們遺忘了產生答案的前因!我始終相信,一件事情的結束,隻是另一件事的開始,沒有人能做到“既然過去就讓它過去”!因此,我們都需要以前的記憶,它至少能讓我們的人生連貫起來。傷勢稍好,我就讓謝小婷幫著買了一本筆記本,迫不及待地要把腦袋裏的事記錄了下來。從此,我迷上了筆記,空閑時便翻翻自己所記下的。——我害怕又找不著自己!


    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謝小婷因為要上班,為了方便照顧,把我接迴了家。


    白天我就靜靜地躺在沙發上,沒開電視,關著手機,一個人看著天花板發呆。客廳開著窗戶,外麵的風似乎比平常大了許多,吹得玻璃“嗚嗚”作響。


    於是家裏顯得特別安靜,一陣從沒有過的空虛感湧上心頭,讓人驚慌!


    有一次迷迷糊糊睡著了,居然看到了高原。他正在路上走著,迷迷蒙蒙,看不清前麵的目標物。


    “還好嗎?高原!”我問他。


    “還好啦!”他笑著說,“我在趕路。……都不知道自己去哪裏!你去哪裏?”


    我去哪裏?我心想:“我也不知道啊!”


    “看你過得不是很好的樣子,我迴去燒點冥紙給你吧!”我對他說。


    “不用不用!”高原邊推辭邊笑著說,“嗬嗬,老鄧你什麽時候也信這些東西了?!”


    ……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是結局的結局(二)


    醒來時,謝小婷已經迴來了,正拿紙巾幫我擦頭上的汗。我把這個夢告訴了她。


    她的眼睛泛起了淚光。


    “他看起來很落魄!”我有些揪心。


    “是你想得太多了,才會做這樣的夢。老人們說,白天做的夢一定是相反的!”謝小婷說。


    “不管怎樣,我得去看看他!”我說。


    謝小婷點點頭:“等你身體好點吧!”


    她好像想到了什麽,走到高原的臥室裏,取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我說道:“這是我在清理表哥的遺物時發現的。”


    我接過一看,上麵寫著高原的筆跡:給鄧哲。


    打開一看,是一本小說,封麵上赫然寫著書名:《怨海》,作者:問天,出版時間是三年前。


    我一下子記起高原生前曾經推薦過這本書,按照所知的情況,這本書的作者應該是張貴生!


    小說的序言是作者自己寫的,隻有短短幾句話:土地必因為你的緣故受咒詛,給你長出荊棘和蒺黎,直至你歸了土。因為你本生於塵土,塵歸塵,土歸土。


    這是來自聖經《創世紀》上的句子,經作者稍加刪改,字行裏間透出一股逼人的寒氣!


    翻開小說,有些段落被人標上了紅色線條。


    這是一本偵探推理題材的小說,講敘了一個含冤入獄的心理諮詢師如何設計報仇的故事。果然如高原所說,小說的情節設計得很巧妙,以一位心理諮詢師的第一人稱講述為線索,步步為營,絲絲入扣,難以看出生造硬套的痕跡!我不由得細細閱讀了起來。


    心理諮詢師原本有一個美好的家庭,妻子是一家工廠的職員。因為潛心工作,心理諮詢師冷落了妻子,使得她的同事見縫插針,與妻子發展成情人關係!心理諮詢師得知之後,憤怒萬分,與妻子經常吵架並動手打了她。為了避開妻子的情人,心理諮詢師全家搬迴了妻子的老家。但是多年後,在那個新地方妻子又遇到了昔日的情人,倆人舊情複燃。心理諮詢師氣憤不過,動手暴打了妻子,致使她受傷並將血粘在了牆麵上,這成為了日後指證自己殺人的證據!因為心理諮詢師不願意離婚,使得妻子跟情人開始商量如何擺脫他,而此時,心理諮詢師的弟弟卻無意中得知了嫂子對不起哥哥的事,決意替哥哥出這口氣。在一次爭執中,弟弟故意激怒嫂子,將其掐死並毀屍滅跡,將屍體埋在一叢彼岸花下。


    而因為殺妻嫌疑最大,心理諮詢師卻被警察抓了起來,最後以殺人罪被判入獄!


    這有點像斯蒂芬·金《肖申克的救贖》中的主人翁安迪的遭遇。不過對於真正的兇手——心理諮詢師的弟弟來說,從那時開始背負上了沉重的良心債,既想窮盡一切方法讓哥哥洗脫罪名,又不願意暴露自己,內心時時處於痛苦的矛盾煎熬中!


    故事發展到最後,心理諮詢師因受盡磨難,產生了仇恨心態,趁保外就醫的機會殺死了妻子曾經的情人——一個醫生以及他的老婆小孩,同時也殺掉了自己的弟弟!


    隨著情節的深入,一種強烈的不安漸漸湧上了我的心頭。那些設計的情節,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在哪裏見過!心理諮詢師的殺人手段隱蔽多樣,殺妻子情人時偽裝成就診病人,誤導警方,殺弟弟時手段殘忍,毫不留情!


    如果真是張貴生所寫,這意味著什麽?不正與他自己所經曆的相似嗎?隻不過,現實中他是弟弟,而不是心理諮詢師!但如果這樣的故事太貼近於真實,往往會引起他人,特別是警察的懷疑,所以寫這部小說的時候,作者應該預感到了這一點,他的情節設置並沒有與張寶山的案子完全吻合,也是可以解釋得通的!


    我開始意識到,高原留下這本書有著非同尋常的用意,或許是他想告訴我些什麽!而他的死,是否和這件事有關?


    正躺在沙發上胡思亂想,忽然間腦袋裏靈光一現,就想起了張德生。這有些像正拿著一塊拚圖不知往什麽地方放,突然看到一個形狀相近的圖案!同樣是心理諮詢師,本人“恐龍”的外號也在殺人案中被用到過,張德生與案件到底存在什麽關係呢?難道他就是張寶山?但高原不是說張寶山剛被放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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