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是?”高原說著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走下樓去。


    我跟在後麵。


    “說實話老鄧,你認為我這個人怎麽樣?”高原笑著問。


    “你?”我笑著說,“還真是了解不多!”


    “不怪你,我自己都不怎麽了解自己!”高原轉了轉手中的鑰匙,笑著說。


    我笑著說:“不過還是挺喜歡你!——這下滿足了吧?”


    “我也愛你!”高原說。


    “嘔!”我作嘔吐狀。


    於是倆人哈哈大笑起來。


    走到樓下,高原把手裏的鑰匙按了一下。那輛新本田車發出“嘟嘟”的解鎖聲。


    “你的車?”我驚訝地問。


    “剛買的!”高原有些得意地說,“正在搞優惠活動,二十來萬,我就買下來了!還買了個新手機。”


    “喂,說實話。你小子打這個官司撈了多少錢?”我摸著那輛新車問他。


    “也沒多少。不過還是夠花一陣了!”高原說著,打開車門,坐到了駕駛室。


    “肯定不少!買手機買車的,瞧這暴發樣!”我拉開門坐在他旁邊。


    “以前錢是我大爺,現在錢是我孫子!”高原說。


    “看把你得意的,忘了形吧!”我笑了。


    “放心兄弟,我記著你幫的忙呢!少不了你的。”高原拍拍我的肩膀說。


    “你以為我問你要錢?”我瞪大眼睛看著他,“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


    “有些東西是你應得的。”


    “我應得的都在工資卡上呢!領的是國家的錢,隻給黨和人民打工。”我笑著說。


    “別以為就你高尚,我的錢也是勞動所得呢!”高原發動馬達,開動了車子。


    “所以我更不能占了你的勞動果實呀!跟你小子後麵有酒喝就得了,我很容易滿足的。”我說。


    “看得出來!在物質方麵確實容易滿足。”高原揶揄道,“就是感情上的事腳踏兩隻船!”


    “你小子說什麽呢?”


    “不是嗎?你上了我妹妹,心裏卻還想著劉嫣!”


    “其實我跟你妹妹真沒那什麽!”


    “是嗎?我妹妹可不那麽想,她是很傳統的女孩。要是你對不起她,我可不會放過你!”


    我無言以對。


    高原開車在街上選了一個酒店,把車停下。然後倆人走了進去。


    他跟服務員要了一個包間,倆人在裏麵坐了下來。


    “知道嗎,陳娟離開了我。”剛坐下來,高原就這樣對我說了一句,讓我很是吃驚。在我眼裏,陳娟是多麽在乎他!


    我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那個女人,有時很不可理喻,神經質似的!偶爾熱情似火,甚至有些瘋狂,讓人窒息,偶爾卻冷淡得怕人,仿佛是你根本就沒見過麵的陌生人。”高原坐在背離燈光的陰影裏,把玩著手裏的酒杯。


    “讓我說,是你們倆缺乏溝通!”


    “缺乏溝通?何來的缺乏溝通!我們可是一個月要‘溝通’好幾次呢!”


    “對待感情要正經一些!你這樣玩世不恭,跟著你誰心裏踏實呢?”我說,“不過你說陳娟離開你,我不太相信!如果你們倆出現問題,一定是你的責任!”


    “你不明白,當一個曾經愛你的女人突然變得對什麽都無動於衷,不再激情四溢,自己變得可有可無,甚至於睡在床上都是背對著背的那種感覺,滿房子裏都是冷漠,可以把人的心都掏空!”


    我靜靜地聽著,這時候的高原,需要的隻不過是一個傾聽者。


    “後來,她告訴我懷孕了,問我怎麽辦。——這事我記得曾經跟你說過的!你說我能怎麽辦?兩個人的日子都還沒準備好,三個人怎麽過?所以我當然說墮胎了。她聽完我的話,突然就笑了,說早預料到我會這樣,所以她從來沒想過要為我懷孕,她懷的是別人的孩子!我聽到這裏,有了所有男人都會有的反應,抓住她的頭發揍了一頓。她沒有還手,也沒有反抗,隻是這樣看著我。……一直看著我!”高原的眼神變得迷離空洞起來,似乎沒有了焦點。他的神情讓我感覺一陣寒意。那種瞳孔放大式的表情,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無數次見到過的那些眼睛。不同的是,那些眼睛不會再轉動,不會再流露出什麽神情!


    “你別想多了,我很了解陳娟。她心裏容不下其他男人,之所以這樣說,可能有什麽用意,比如說故意激怒你,讓你多在乎她。一個女人在外麵不容易,一定有她的苦衷!”我想到陳娟那晚讓我猜,如果她離開,最想念的人會是誰的事!


    “我後來也這樣想過,但你不知道,她的那種表情,我從來沒有見過!所以,應該與往常不同,以前是吵吵過後就好了。但那次,應該是準備好決裂了!”


    “再怎麽說,你動手打她是不對的。”我說,“後來打過電話給她嗎?向她道個歉什麽的!”


    “那段時間我在忙張貴生的案子,心想過一陣她又不會消失,於是半個多月沒打電話給她。後來打電話,已經打不通了。那時,你也問過我為什麽聯係不上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寫實小說(四)


    我點點頭。還記得是南山市鬧洪災的那段時間,我曾經打電話給陳娟,但沒有打通。


    “我想她是換了手機號碼。”高原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我的杯子,然後一口幹了杯裏的酒,“看來女人絕情時,比男人更不留餘地!——你老鄧也領教過女人的絕情,是吧?這個女人,她跟了我十年,現在說走就走,一點機會都沒留給我!”


    高原的臉被酒精刺激得紅紅的,不知道是不是傷心,居然連眼眶也紅了起來,這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去找過她嗎?”我問。


    “去過,但沒找著。單位說她請了一個月假,但再沒有迴去過。”高原說他後來又去了陳娟住的地方,發現她已經搬走了,就像當年劉嫣離開我一樣,沒有留下任何聯係方式。唯一不同的,是陳娟寄了一封信給高原。高原跟我說到這裏,苦笑了一下,他說想不到寫信這種古老的聯係方法,現在居然成了不留餘地的離開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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