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嬌嬌一聽馬上一手掐住安龍兒的鼻孔,一手拉開他的嘴巴,張大嘴深深吸了一口氣就要向安龍兒的嘴吹去。


    傑克眼急手快一把攔住:“嬌嬌,我肺活量大,等我來!阿文,我吹起龍兒的胸腔你就幫我慢慢壓迴去,用雙手壓!”然後跪到安龍兒頭部旁邊,和顧思文一起有板有眼地施行起人工唿吸急救。


    綠嬌嬌看著安龍兒煞白的身體,他的臉上有一道淺淺長長的刀疤,這是在天師府和忍者作戰時的傷痕。他的上身骨骼勻稱,肌肉強壯輪廓柔和,讓女孩有一種想抱住的衝動。他的身體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新舊傷疤,這是綠嬌嬌從來沒有注意過的,綠嬌嬌鼻子一酸,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知道這些傷痕的來曆,這是安龍兒和自己分開的幾年裏,和一群少年朋友在江湖上闖蕩,和清廷纏鬥所留下的印記,每一條傷痕都是一次生死危機,這個高大結實的青年成長之痛苦絕不亞於自己走過的路。


    她看到安龍兒的胸腔被傑克吹得脹起,又被顧思文緩緩壓下,仿佛安龍兒在沉睡中緩緩唿吸。她忘了七年前的擁抱是否聽到安龍兒的唿吸,她隻記得那個擁抱象兩個脆弱的人在互相安慰。如果被擁抱在這個寬闊胸膛的懷裏,除了安慰會不會有一種讓女人期待的安全?


    綠嬌嬌微張著嘴唇,隨著安龍兒的胸膛起伏唿吸著,心裏喃喃念叨著快醒吧,快醒吧……


    安龍兒自小就有著極好的體質,傑克吹了幾口氣,他就開始劇烈地咳嗽,從口鼻中噴出海水。顧思文馬上把安龍兒翻過身,倒背在背上就繞著甲板跑起來。


    綠嬌嬌知道這是鄉村對溺水者的急救法,在跑動中安龍兒會把肚子裏的水全部吐出來。


    顧思文一邊跑,安龍兒一邊吐出海水,他赤祼的背脊上有一道很顯眼的長刀疤,看得綠嬌僥痛不已。她也記得這一道刀疤,是安龍兒奮不顧身擊破奇門幻術時受的重傷,那一年這個孩子才十三歲,為了追隨自己付出了無限的忠誠,一幕幕往事都記錄在這些無法磨滅的疤痕上,讓綠嬌嬌激情澎湃心動不已。


    安龍兒的意識逐漸恢複,他拍拍顧思文的屁股,讓顧思文放下他。


    顧思文彎下腰把他豎在甲板上後,綠嬌嬌和他一起快速把安龍兒扶到蔡月和阿圖格格的船艙裏躺下,一邊給他換上幹衣褲,一邊找毛毯把他卷起來保溫。


    蔡月跑到廚房給安龍兒打來熱水,安龍兒喝了兩口之後肚子裏有了點暖氣,臉上慢慢現出血色,睜開眼睛四周看看找到綠嬌嬌,對她微微笑了笑說:“嬌姐……鎮海符投到海裏了,不過沒有鐵板……我把錨塞到魚肚子裏,在魚背上刻了符……”


    綠嬌嬌坐到床邊,用手摸著安龍兒的額頭溫和地說:“行了,怎麽樣都行,你平安迴來就好,我們在一起什麽都不怕……”


    阿圖格格打開了房間裏的舷窗,從窗裏看出去,見到海浪已經小了很多,風力也有所減弱,灰白的天上下著滂沱大雨,看到風暴潮果然得到了控製。


    安龍兒慢慢喝著水說:“嬌姐,鎮海鐵符是需要開壇做法事鑄造的,我現在隻用魚血和魚身寫符,我怕法力很快會消失,叫大約翰捉緊時間靠岸,就算有敵人,我們上岸打也好發揮一點。”


    大約翰這時也走了下來,他一來就艙門前,龐大的身軀就把整個門塞住,他搖著頭對安龍兒說:“勇敢的孩子,我們的船已經壞到不能操縱到什麽地方,現在隻能維持住平衡,然後隨風浪漂流。我想我們去北京的想法不能實現了,想上岸的話隻能到丹東或是朝鮮。”


    傑克聳聳肩,一臉無所謂地說:“隻要船不翻,我們漂到什麽地方,貨就賣到什麽地方。”


    阿圖格格哭著臉說:“嗯……我去不了北京了。”


    安龍兒在床上轉過頭對她說:“小兔子,我也很想去北京,隻要上了岸我們可以送你去。”


    顧思文脫光了上身,手上拿著濕衣服往桶裏扭水:“我覺得漂到朝鮮更好,我沒去過朝鮮嘛,可以去看看有什麽好吃的東西,然後從朝鮮繞去北京,路上一定很好玩。”


    綠嬌嬌突然笑起,大家都轉頭看她,她低頭看著大花背說:“你們看,大花背知道要去朝鮮高興成這樣。”


    大花背在安龍兒身邊嗅來嗅去,安龍兒摸著它的頭時,它伸出舌頭露出笑臉,開心地看著每一個人,用力地擺著屁股搖尾巴。


    綠嬌嬌拍拍手掌說:“好了好了,剛才我可以用雷法驅散殺人鯨,就證明有人跟在我們後麵施法陰我們,他大概就躲在風暴裏麵等我們出事,然後出來撿便宜。”


    顧思文恨恨地說:“肯定是安清源,不然還有誰會耍這種道術呀,這條粉腸老奸巨滑老是使陰招,再見到他非幹掉他不可。”


    蔡月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說了,綠嬌嬌知道她的意思,畢竟安清源是自己的親哥哥,在自己麵前說這種話太不給麵子。


    不過綠嬌嬌並不在意,她笑一笑說:“有些人注定要成為敵人,為了自己活下去總得做些事。傑克,安排船上的人輪流吃飯吧,要不一會要打仗的話就沒力氣了。”


    傑克點點頭馬上和大約翰到甲板上安排吃飯的事情,蔡月也帶了阿圖格格到廚房做出飯菜,帶到船艙給大家填肚子。


    風暴潮漸漸減弱,大約翰在甲板上著麵包,指揮著水手們揚帆加速順風漂走,他隻求在開戰之前盡快到達陸地,減少海上傷亡。


    到了晚上天色居然睛朗,一輪圓月從東方海平線上升起。平日對月亮有特別偏好的綠嬌嬌,今天很不喜歡月圓。要不是月圓引發了天文大潮,怎麽會產生這麽大的風暴。


    不過月色的確很美,讓人容易忘記她剛才做的壞事,大家還是到甲板上歇息著曬月光,看黑人水手唱歌跳舞,喜歡喝酒的人還可以喝上一點洋酒過過癮。安龍兒溺水後一直不太舒服,要留在船艙裏休息。不願看著顧思文和蔡月在一起玩鬧的阿圖格格,主動留在船艙裏照顧安龍兒,實際上是找安龍兒陪她聊天。


    格林號的西方隱隱約約出現一個小島,大約翰欣喜若狂地用六分儀燎星量海島,然後跑到船長室畫海圖對方位。


    綠嬌嬌隻會看羅經,不過對他這套東西也很感興趣,跟著他跑來跑去,到了船長室就問道:“那個島是什麽地方呀?我們能不能過去?快要上岸了吧?”


    大約翰憨厚地笑著說:“那個島叫海洋島,隻是個孤島,上去了也沒有用。不過格林號現在不能操作方向,隻能穩住不翻船一直漂到岸邊,我們無論如何也到不了海洋島。”


    他指著一個虎口形的渤海灣說:“老虎口的最裏麵就是天津,本來是我們的目的地。在風暴潮開始的時候,我們已經在這裏了,你看,就是老虎口外麵一點的地方。可是風暴從南向北吹,把我們吹到這裏。”


    綠嬌嬌順著他的手指一看,格林號現在正位於老虎鼻子上方。大約翰接著說:“不過我們很走運,這裏左邊是秦皇島,上邊是丹東,右邊是朝鮮,無論漂到什麽方向都隻要兩天時間,我們很快就可以上岸了。”


    綠嬌嬌用手指點著地圖說:“如果按風向我們就會到丹東,正好可以去東北。”


    大約翰點著一支雪茄說:“不一定會到丹東,因為這個區域的海流向朝鮮方向迴旋,如果不用風帆的話就會自由漂到朝鮮。”


    “廢話,你用風帆不就行了……要是到了朝鮮,誰會說朝鮮話呀?”


    〔二四三〕堅船利炮


    船上突然響起緊急的小銅鍾聲音,這是瞭望員發出的全船警戒信號,綠嬌嬌和大約翰立刻跑上甲板,看到大家都集中在船尾向後看去。


    綠嬌嬌拿過傑克手裏的望遠鏡,看到海平線上出現三隻扯滿帆的大船,在月光的側照下輪廓清淅,可是還看不清是什麽來曆。安龍兒休息了一陣迴過氣已經可以活動,也來到船尾看看出了什麽事。他一見三隻大船馬上起卦計算,然後在綠嬌嬌耳邊說:“那些是官家的船,應該是安清源追過來了。”


    綠嬌嬌平靜地看著對方的大船,心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知道安清源會通過很多途徑知道格林號離開上海後的去向,當時朝廷隻開了南方五個港口通洋,格林號為了做正當生意的話不可能到上海以北的海域。格林號北上要麽到日本朝鮮旅遊,不過這兩個國家都是一直鎖國,跟本沒有向西洋商船開放的港口;要麽就是走私,從黃海到東海全部海域都隻能是走私;最後一個可能就是直指長白山清朝的龍脈。以安清源的思維絕不會考慮旅遊說和走私說,隻有北上斬龍是唯一的可能,所以從後快速追趕是必然的做法。


    這樣在海上相遇,雙方都已經毫無懸念,剩下的問題隻是安清源是想說服他們不去斬龍,還是把格林號打下來一了百了。


    無論東西方,做什麽事都要先禮後兵,傑克拿起一盞燈向著後麵的船打出一串長長短短的閃光燈號,綠嬌嬌一直用望遠鏡看著,對方沒有任何迴應。她抬頭問傑克說:“你打的什麽呀?他們能看懂嗎?”


    “我告訴他們這裏是美國商船,請他們迴答。”傑克一邊說,一邊用手不停地遮掩燈光,發出長短長的詢問燈號。


    對方三隻大船完全沒有任何迴應,反而把船上的幾盞小燈都熄滅了,這擺明了來者不善。綠嬌嬌果然地說:“不要和他們廢話了,準備開打吧。”


    大約翰說道:“我盡量放船漂快一點,你們去準備一下。”


    黑人水手馬上分成兩隊,一隊跟著大約翰操作帆桅,另一隊跟著傑克衝進船艙。


    安龍兒和幾個朋友不知道他們衝到船艙裏幹什麽,顧思文問道:“洋槍不是都放在駕駛艙了嗎?他們去拿什麽?”


    綠嬌嬌一手卡在皮帶上,一手搭在左輪槍上用手指輕輕地打著槍身,臉上帶著奸笑說:“格林號不簡單呢,你們等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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