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過。”


    “你找塊鐵板畫鎮海符,我對付獸王神驅咒。”


    綠嬌嬌說完正要跳上桅杆,大約翰從駕駛艙衝出來說:“我送你上瞭望台。”然後他指揮水手急促拉起格林號的中桅帆,帆架升起,把扶在上麵的綠嬌嬌吊到最頂。


    在風暴中拉起主帆是船海大忌,會有立刻被暴風吹翻的可能,但是對於沒有舵的格林號來說,完全隨風漂流不如巧用風帆控製住船體,說不定還可以加速離開風暴圈。大約翰的策略很瘋狂,在這種瘋狂的環境下,一切正常的做法都是徒然。


    大約翰拉起主帆後,指揮水手分別拉起前後帆,再把三支帆調整成向各方逆風的之字形。這是前所未有的做法,但是在前所未有的無舵帆船上,沒有什麽是不合理的,大約翰的做法正是為了讓三支主帆用不同方向的拉力平衡住船身。


    安龍兒在天師府學道三年,盡得張天師的真傳,鎮海鐵符是天師道為民造福的利器,曆朝天師都有用鎮海鐵符平息風暴、拯救黎民的善舉神跡。鎮海符需要極強的道法來驅動,更重要的是隻有在可以沉入海底的鐵板上書符,然後投入海中,才可以讓法力直透海底。


    安龍兒到處問人要鐵板,可是船上怎麽可能會有這種增加船重的東西,他跑遍全船隻看到一件鐵器,就是船頭的大鐵錨。


    這時風浪一陣緊似一陣,船在海麵大幅左右搖擺著,這已經是大約翰和水手們努力控製船帆的最好結果,如果放任自流的話格林號早就翻入海中。安龍兒一手扶著鐵錨一手猛指著錨對大約翰喊道:“我要用這個!”


    大約翰一看就發毛了,在風暴裏放錨這不是找死嗎?他對著安龍兒使勁擺手說:“不能下錨!會翻船的!”


    安龍兒沒時間和他解釋,從背後抽出無明忍刀,斬斷錨上的纜繩,對大約翰做了個往下扔的動作,大約翰看到他隻要不是想放錨把船拖停,往海裏扔什麽東西都沒問題,於是向安龍兒點點頭。


    製作鐵符是一個複雜工藝,原本需要在鐵板上鑄出符圖才運在海上由天師作法投海,現在沒有鑄好的鐵符,按常規道法安龍兒隻能咬破手指,用血書符。但是在狂風暴雨中,就算給自己放血畫符,血水也會立刻被雨水衝得無影無蹤,往鐵錨上劃符圖又成了一大問題。


    格林號的舵被殺人鯨破壞後,殺人鯨馬上組織下一步攻擊,幾條巨鯨遊到船頭開始連番撞擊船頭。


    格林號船艙裏還有一隊水手,不斷地給洋槍上彈藥,用油布包好送上甲板。傑克帶水手換了槍連忙衝到船頭,準備獵殺鯨魚。


    安龍兒看到不斷跳起的殺人鯨急中生智,對傑克說:“叫他們不要開槍,你幫我向魚打一槍就行了。”


    傑克二話不說,看準一條正跳在空中撞來的殺人鯨一槍打下去。槍中裝的是鉛彈,對骨厚如牆的殺人鯨沒有多少穿透力,可是這種軟金屬子彈打入皮膚後卻會在魚骨麵上炸開,造成極大的痛感。中槍的殺人鯨嚎叫一聲潛入水裏,然後複仇性地從海裏躍起,張開大嘴向船頭的人咬去。


    安龍兒等的就是這一刻,他雙手高舉鐵錨站到船頭尖端,當殺人鯨張開嘴的時候,奮力把鐵錨向殺人鯨嘴裏扔去。


    殺人鯨嘴裏碰到東西馬上往肚子裏吞,安龍兒鐵錨一出手,立刻縱身跳起揮刀向殺人鯨的左魚鰭切去。


    魚鰭在刀光中飛出魚身,安龍兒和受傷的殺人鯨同時落水,他在下水前吸足氣,一落入海中馬上從海底追向吞了鐵錨的殺人鯨。


    格林號主桅杆頂上的風雨比甲板上更猛烈,風如刀割雨打如刺,綠嬌嬌上了瞭望台重新用皮帶綁穩自己,雙手扭結出複雜的神霄道手印,口中喃喃念起祛神咒。


    原來大約翰說出殺人鯨從來沒有殺人劣跡時,綠嬌嬌和安龍兒都醒悟出一個道理:風暴發生時喜歡潛在海底,平時不會攻擊船隻的殺人鯨,完全有可能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操縱,違反本性地對格林號攻擊。而天下道術中,以天師道法最擅長調動自然力量,天師道法不僅可以唿喚山水龍神,林地靈氣,還可以驅狼逐虎為己所以,尤其是獸王神驅咒,可以驅役大型猛獸成為自己的精兵對敵進攻,在曆史上不乏天師驅虎狼作戰的先例。


    殺人鯨雖然長得象魚,其實是胎生哺乳的海中巨獸,用獸王神驅咒完全可以輕鬆地驅役。


    如果一味和殺人鯨鬥勇鬥狠,打得贏一條也打不贏一群,在如此暴烈的風雨中,格林號自身難保,哪裏還有實力和不知道有多少數量的巨型海怪戰鬥。


    他們並不肯定有天師道法師施咒驅魚,但是不妨放手一博試試為魚群解咒,萬一博中了的話,殺人鯨的攻擊就可以不戰而解,他們就可以全力以赴對付躲藏在背後的天師道法師。


    綠嬌嬌自小學習天師道術,很了解獸王神驅咒的解除方法。此咒以念力使野獸認為施術者是獸王,從而聽從施術者的號令,要破解這個咒可以直接攻擊施術者,不過現在根本看不到施術者的影子;也可以自己同時使用獸王神驅咒,雙方對獸群都進行強製號令互相廝殺,最終受害的當然是獸群。


    正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綠嬌嬌自有一套神霄道法的理論來解決這件事,她使用祛神咒以雷法震怯殺人鯨,讓它們的情緒從暴燥轉為悲傷恐懼無心作戰,隻要殺人鯨能迴複本性中對人類的漠視,它們就會注意到自己處身風暴潮之中,應該迴到深海。


    綠嬌嬌在風暴中唱誦著如歌泣,沒有人聽得懂的神霄密咒,聲調淒婉悲切。她的雙手隨著密咒緩緩扭結出繁複華麗的手形,救苦印、往生印、自在印、生天得道印,流水一般在雙手中展現出來。


    她身體四周開始積聚暗雲,輕薄的暗雲完全不受風向左右,從慢到快盤旋起來,從團狀拉闊成碟狀覆蓋在格林號上方,暗雲中轉出輕微而密集的霹靂聲和碎細的藍色閃光。


    綠嬌嬌的雙手一直沒有分開過,當她把雙手掌心向前十指張開,左手疊在右手背上,右手無名指迴扣右手無名指根,結成優美的蓮花印時,九道藍色的細弱閃電從暗雲中拉出蛇形電弧投向海麵,象鳥籠一樣籠罩著格林號,船上的所有人都驚訝得不知所已,還有些水手馬上口唿上帝跪在甲板上。


    大約翰也從沒見過綠嬌嬌施用道法,他抬起頭呆看著高高在上的綠嬌嬌,震撼得隻會雙手捉著纜繩尖叫。傑克和綠嬌嬌出生入死多年早就見怪不怪,他在甲板上到處跑,把跪在地上不幹活的水手踢迴各自己的帆位,這種緊急關頭少一個人都可能會馬上翻船,哪裏還有多餘的人手頂禮膜拜自己老婆。


    被安龍兒喂了鐵錨的殺人鯨,又被安龍兒揮刀切去左魚鰭,在劇痛難支下隻想立刻潛入深海逃走。它的傷口大量出血,身體異常沉重,失去左鰭後更不能遊成一條直線,它象一塊冒著濃煙的碳,盤旋著落向海底。


    安龍兒潛入海底後,趁著眼中還可以看到微弱的光線,運起畢生功力向殺人鯨撲去。他左手握著匕首刺入殺人鯨的背鰭,把自己固定在魚背上。然後聚元神存想鎮海神咒,右手揮動無明忍刀在魚背上飛快地刻出鎮海神符。


    隻要魚還活著,身體在不斷出血,魚背上的鎮海神符就可以起到平靜風浪的作用。安龍兒一刀一刀地在魚背上刻符,使這條受盡折磨的殺人鯨痛苦不堪,從水底發出求救的哀鳴,水下巨響震得安龍兒耳膜象受著千斤重壓,也引得其他殺人鯨趕過來。


    殺人鯨一直在急速下潛,安龍兒身上受的水壓越來越大,胸口象要爆炸一般難受,鎮海符已經刻劃到最後的符膽,他眼前卻完全看不到東西,隻能在極力掙紮的魚背上憑感覺下刀。


    他感覺到身後有殺人鯨逼近,也感覺那排冷冰冰的巨牙,但是他無暇自救,隻想在被咬碎之前刻完鎮海符。


    海裏突然閃現出暗藍色的光芒,麻痹感象被電擊似的傳遍安龍兒全身,他的元神難以聚斂,心裏充滿悲苦,厭惡沉痛伴隨著惡心湧上心頭,但是這時不能放棄,符膽隻剩下最後一筆,存想的咒語念到最後關頭。安龍兒借著藍光看到魚背上的刀紋中冒出血煙,完整地組成一個鎮海符,他極力刻出最後一刀,運氣猛喝:“海不揚波急急如律令!”


    正要攻擊安龍兒的殺人鯨停了下來,他腳下的鯨魚也象接受了自己的宿命不再掙紮,悄悄沉入海底。安龍兒身邊的海洋突然靜止下來,這種靜止一直向外擴張,他抬頭看看頭上遊動的藍光,知道一定是綠嬌嬌施術壓製了殺人鯨,他收起刀用力蹬了幾下腳,任由自己慢慢浮上海麵。


    〔二四二〕急救


    綠嬌嬌在瞭望台看著殺人鯨放慢了遊動的速度,同時她也感覺到海浪比剛才小了一點,相信是安龍兒的鎮海神符起了作用。風雨還是很大,可是綠嬌嬌已經可以分心看看甲板上的情況。


    大約翰正在全力操作隊指揮位帆位的調節,戰鬥隊在船頭擺開了防禦陣形,傑克和顧思文都扶著船頭破碎的舷板上向前看,唯獨不見了安龍兒。綠嬌嬌等了一會,看到殺人鯨慢慢消失,不知是遊走了還是沉入海底,可還是不見安龍兒的蹤影,她開始有種心亂如麻的感覺,立刻從瞭望台上滑下來,一邊衝向船頭一邊大叫:“龍兒呢?龍兒上哪了?”


    顧思文一臉驚慌地迴頭說:“他和殺人鯨拚殺,自己跳到水裏了。”


    綠嬌嬌撲到船舷和大家一起睜開眼睛搜索,可是什麽也看不到,等的時間越長,找迴安龍兒的可能性就越低,風雨中的茫茫大海能見度極低,隻能看到數十丈遠,如果安龍兒漂遠了,就算浮上水麵也不能再迴到格林號。


    綠嬌嬌從甲板上撿起一個救生圈,說了一聲:“我要去找他。”就想往海裏跳,嚇得傑克馬上用雙手抱著她扳倒在地,大叫著:“別去,不許去,他自己跳下去的應該心裏有數,他會迴來的。”


    綠嬌嬌掙紮著說:“他做事不要命的,他才不管能不能活著迴來,快叫人去找他呀!”


    “現在是大風暴,什麽船都停不下來!你不要激動,他會和船一起漂流,不會離我們很遠的,隻要他浮上來我們就可以救起他。”傑克死死地抱著綠嬌嬌,盡力說服她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事實上他也知道綠嬌嬌要是跳下去的話,同樣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迴來。


    顧思文突然指著前方一個白點大叫:“龍少在前麵……”說完他從綠嬌嬌手上搶過救生圈,一頭就跳進水裏向前遊去。


    廣東出生的小孩沒幾個不會遊泳的,顧思文拖著救生圈很快遊到安龍兒身邊,他看到安龍兒已經臉色發白不省人事。顧思文把安龍兒搭上救生圈,大叫著他的名字,在他臉上狠狠地打了幾巴掌,可是安龍兒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在顧思文記憶中從來不睡覺的龍少,現在居然停止了活動,他心裏焦急得發狂,眼淚都湧出了眼眶。他握緊拳頭再用力打到安龍兒的臉上,大吼道:“嗨!醒啦醒啦!你個撲街是不是死啦,快醒啊!”


    這時幾個黑人水手牽著繩索遊到顧思文身邊,和他一起把安龍兒帶迴船上。綠嬌嬌看著一動不動的安龍兒,也不知道他在海底發生過什麽事。可是她知道自己的祛神咒雷法在攻擊殺人鯨時,也可能讓安龍兒受到攻擊。以安龍兒的道行在平常時候絕不會受祛神咒的影響,如果他正在運用元神驅動非戰鬥的道法時,他的抵抗力卻會連常人都不如,所以自古天師行法都有護法弟子配合。


    傑克一接到安龍兒馬上把他仰麵朝天放在前甲板,綠嬌嬌伸手摸安龍兒的臉,發現冷得象冰一樣。畢竟水下溫度比空氣中要冷很多,遇溺後人的體溫會急速下降。她再伸出手指放在安龍兒鼻孔前試一試氣息,他已經完全沒有唿吸,嚇得綠嬌嬌尖叫一聲說:“龍兒沒氣啦。”


    她抬頭看到顧思文在忙亂地為安龍兒解開衣領拉開衣服,傑克把頭伏在安龍兒胸口聽他還有沒有心跳,傑克聽了兩秒抬頭說:“有心跳,快做人工唿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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