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源深深地吸一口氣,正麵對著安龍兒說:


    “今天在這個山頂上的人,都可以為天下太平出一分力,龍兒你一樣可以……你這麽年輕就已經能文能武,你不行誰行呢?


    你想過以後你要做什麽嗎?”


    安龍兒頭腦發熱發昏,莫過他從來沒有想過以後,就是現在讓他想,他也想不出來,他現在隻知道跟著綠嬌嬌是他最大的快樂,在綠嬌嬌身邊,他才有真實的幸福感。


    他喃喃地答道:“以後……我沒有想過以後……”


    “你可以永遠跟著綠嬌嬌嗎?”


    “我不知道……”


    “你沒有想過走自己的路嗎?”


    “我不知道……我沒有想過……”


    “綠嬌嬌的年紀比你大六七年,她很快要嫁,要成家立室生孩子,你也跟著她嗎?”


    安龍兒頭開始痛起來,他雙手用力地搓自己的臉,想讓自己清楚一點。


    安清源後退幾步,“噌”一聲從腰間拔出長劍,手順勢揚起,劍尖微微顫抖指向天空。


    一個踉蹌象是喝醉酒的姿態向側麵摔下去,安龍兒和堀田正睦都驚叫一聲“小心”,就想過去扶他。


    安清源卻在空中一個翻身,長劍詭異地從身下刺出,之後馬上醉步連環,劍光四現,舞出一路飄逸靈動的八仙劍。


    安龍兒認得這功夫,連忙把堀田正睦拉開,一齊好好地欣賞難得一見的醉劍。


    安清源在劍光流動中抑揚頓挫地念道:


    “醉裏挑燈看劍,


    夢迴吹角連營。


    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


    沙場秋點兵……”


    正當安龍兒看得如癡如醉,安清源一個滑步出劍刺到安龍兒的喉嚨前,猛喝道:


    “天下大亂之時,大丈夫不建功立業安天下,更待何時!”


    〔一○七〕離間


    安龍兒麵紅耳熱地看著麵前的劍尖,然後看到安清源淩厲地收劍入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個連自己的未來都沒有想過的少年,該如何去想什麽天下大事,建功立業呢?


    在他父母雙亡之後,到了賣藝師傅蔡標的家裏,最重要的就是聽話和勤快;轉賣到綠嬌嬌手上,他要做的還是聽話和勤快,他幾乎認為聽話和勤快就是生活,隻要這樣就可以唯持自己正常地活下去。


    現在安清源突然對他說這些大道理,他不是不心動,而是太遙遠了,根本無法捉摸,隻好呆呆地站在那裏看著安清源。


    安清源仰頭看著西方天空的明月,自言自語地沉吟著:


    “辛苦遭逢起一經,幹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裏歎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你知道是誰寫的詩嗎?”


    安龍兒從小就讀過這首詩,他迴答說:“抗擊元軍的大英雄文天祥。”


    “你知道他是哪裏的人?”


    “不知道……”


    安清源劍指向山下一伸:“文天祥是吉安府人士,山下……就是大宋右相文天祥的家鄉……”


    安清源的話讓安龍兒心頭一熱,原來腳下這片土地就是英雄的故鄉,安清源的一身名士風範怕且也和這片土地分不開。


    安清源轉過頭看著安龍兒的眼睛說:


    “自古英雄出少年,早立大誌方使此生無憾。現在國家內憂外患,朝廷正是重視人才之際,熱血誌士為國效力刻不容緩……”


    安龍兒看到安清源的眼神信任而堅定,他試探地問道:


    “我可以做些什麽嗎?”


    安清源說:“洋鬼子早已經打破國門,如果不開關通夷,大膽進行洋務變法,大清江山如殘月西下沒在旦夕;國內叛賊聚眾,在國難當頭之時,卻在朝廷不及之處塗碳生靈牟取私利,百姓怎麽可能安居樂業,再這樣下去,天下隻會成為人間地獄……”


    安龍兒不懂太多因果關係,可是說到人間地獄,他卻深有體會。


    多年前的廣州城,在被英軍攻陷時成為一片血肉戰場,那情景對安龍兒來說曆曆在目,刀光一過,槍聲一響,就是一個生命的消失,一個家庭的破碎。


    他的眼神漸漸透出冷若冰霜的恨意和殺氣,唿吸比剛才更沉重。


    安清源又說道:“現在朝廷內平匪患外攘夷,作為可卜算出未來天下大勢的玄學家,破敵於未發之時……才是保家衛國的上策。


    天下太平才能中興我天朝國威,才可以讓四夷重新臣服於天朝腳下,那一天的龍兒,也該象堀田先生那樣,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裂土封候的大英雄了。”


    安龍兒對安清源點點頭說:“安大哥,你教龍兒該怎麽做……”


    聽到大花背的幾聲吠叫,綠嬌嬌在床上睜開眼睛,她在大花背的頭上拍了兩下,聲音迷糊地把它罵停,然後凝神聽著門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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