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探頭向下麵看去,地上躺著滿地強盜和捕快,馬傑和老油棍這時已經停不下來,在一眾外地官差的包圍中瘋狂拚殺,陸友切入其中力圖奪刀綁人,三個人三把刀混戰成一團,沒有人可以插手解圍。


    趙建在上午對馬傑說範仲良要捉拿他歸案,就是想馬傑出手殺範仲良,自己可以坐享其成。不過馬傑聽信了趙建的話,也不置於傻到自己出手留下罪名。他在下午到死牢中秘密提審山賊首領老油棍,提出刺殺範仲良就可以放出一眾死囚兄弟的條件,老油棍當然不會放過這個逃生的機會,於是偷偷在獄中傳出今晚越獄,殺狗官報仇的訊息。可是實際上,真正知道全部原委的隻有老油棍一人。


    馬傑晚上蒙麵潛入衙門,放出一群強盜之後,馬上轉身以巡夜之名出現在衙門,解開剛才自己綁起的捕快衙役,帶領他們衝去內宅。


    他的計劃中,在這個時間內範仲良已經被殺死,他就以平亂的名義把強盜們全部殺死,再向廣州府上報有犯人越獄複仇刺殺州官,他們已經平息暴亂雲雲,這樣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除去範仲良,自己還可以升官領功。


    現在發現計劃全部被打亂,他唯一選擇就是殺死老油棍滅口,所以無論別人如何心態作為,他都隻有和老油棍死拚到底。


    陸友以恃技淩人的姿態插身在二人之間,刀刀向兩人的手腕斬去,馬傑和老油棍一方麵想殺死對方,另一方麵也要防著陸友的刀。


    老油棍隻是見差官就殺,馬傑卻是心裏知道陸友的動機是要留下老油棍這個活口,置自己於死地,於是馬傑和老油棍不禁同時對陸友火冒三丈,三個人都進入以一敵二的大混戰中。


    三個人轉眼交鋒了十多招,老油棍發現這個瘦子衝進來居然不是每一刀都向著自己招唿,而是打完自己打馬傑,他看看其他強盜都已經被綁在地上,自己再打下去也救不了這麽多人。而馬傑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典史官,似乎也不是三腳貓功夫之輩,自己一個人都不能殺死馬傑,何況還多了個快刀的瘦子,殺馬傑看來也是沒可能了,於是馬上抽個空檔就轉身向西北方突圍。


    馬傑一看老油棍想逃,心裏沉得象吞了一塊鵝卵石卡在胸膛,大喊道:


    “兄弟們,擋住這瘦子,他是強盜的同夥!”


    同時雙手揮樸刀舞個刀花逼開陸友,就向老油棍追去。


    從地上爬起來的捕快剛剛才被陸友打倒,這會還沒有怕完,身上的骨頭還在痛著,有的還被打了一鼻子的血。聽了自己的長官這麽說都很是為難,打吧,一定不夠人家打;不打吧,違抗命令也不好交待,於是大家都從地上撿起刀高舉過頭,左右跳著大喊起來:“捉住他!捉住他!”就是沒有人向前走一步。


    老油棍要逃上虎石山難於上青天,早就有十幾個外地官差拿著棍和繩子飛坨守在石山前的鳥籠四周,連石山上都站著官差,就等這一刻出現。老油棍一衝到大鳥籠前,馬上有幾條長棍向他掃去。


    老油棍是犯案累累的汪洋大盜,年中就判了死刑,必然是狡猾兇狠的角色,要是放在一個好人身上就要說是智勇雙全了。他閃開長棍用左手一把夾住三條棍子,右手繞背後運刀從左向右橫拖向麵前三個官差。老油棍力大無比,三人的長棍無法抽迴,又見鋼刀攔腰掃過,連忙放手丟棍閃開,但是老油棍的刀也不慢,有兩個官差閃避不及,手上立刻中刀受傷,冒血倒地。


    老油棍頭也不迴,把三條長棍向後一扔,架住從後追來的人,又向虎石山上衝去。


    陸友這時再對馬傑出手就說不過去了,他和馬傑一起同時追向老油棍。陸友是瘦子,論掰腕子可能不如馬傑,可是輕身功夫卻是全場最好,他幾個箭步就把刀刺到老油棍的背後,正好迎上老油棍迴手扔棍攔到他身上,他挑刀撩開長棍時老油棍又向虎石山接近。


    陸友看著前麵的官差中刀受傷,他大喊道:“不要接近他,放飛坨!”


    一時間五六條繩索向老油棍的全身各部位飛去,還有兩個流星錘同時飛向老油棍的臉。


    他低頭閃開麵前的流星錘,再抬頭起時,頸上纏過來一條繩索,身體四肢也同時被其他飛坨繩索纏上,隨即被官差們拉倒在地。眾官差和陸友一擁而上,要撲住老油棍。


    可是老油棍體力驚力,刀一直緊緊拿在手裏。他迅速在地上滾了幾圈,把繩子纏緊在自己身上,拉著繩子的官差也被他拉到身邊,陸友大叫一聲:“危險,閃開!”一圈刀光從老油棍身邊發出,一眾官差又有數人中刀,慘叫著退出圈子,老油棍翻身躍起,帶著一身繩子衝上虎石山。


    在老油棍一慢之下,馬傑也追到他身後,舉刀就他的頸上砍去。馬傑的樸刀不是捕快所佩的腰刀,而是雙手用的大刀,有個外號叫“雙手帶”,是古代衙差長途押送犯人的製式武器。樸刀柄長四尺,刀刃長三尺,揮起來就是一把七尺長刀。他和陸友並排追在老油棍身後,陸友的三尺腰刀砍不到老油棍,他的七尺樸刀卻剛好可以砍下老油棍的人頭。


    陸友就知道他沒安好心,老油棍走了始終可以捉迴來,可是死了的話就死無對證了。他一看馬傑的刀砍到老油棍的頸後,揮刀就向馬傑的前手削去……


    馬傑看陸友削自己的前手,馬上前手一縮,用後手轉過長刀木柄架開陸友的刀,砍向老油棍那一招被迫硬生生地收迴,他怒喝道:“你是什麽人!幫誰的!”


    陸友也迴敬他:“老子神機妙算,早就知道是你放出死囚殺範大人,現在要殺人滅口!”


    “你含血噴人!”馬傑發足猛追上虎石山。


    “有膽量你不要殺這大塊頭!”陸友也提刀飛步躍到虎石山上,幾步搶在馬傑之前。


    虎石山上高低錯落,陸友正位於比他低半個人的位置,眼看老油棍衝到虎石山頂,陸友揮刀向老油棍的雙腳砍去,老油棍縱身躍起避過這一刀,就要跳出韶州府衙門的圍牆……


    “砰砰”兩聲槍響,兩顆子彈打在老油棍的雙腳上,他悶叫一聲摔倒在地。


    馬傑隨後趕上跳在空中,反手握樸刀,刀尖向下用盡全身力氣向倒在地上的老油棍捅去。


    陸友滾身到老油棍身旁,大喝一聲:“丹鳳朝陽!”從下向上反手撩刀削向馬傑的雙手,隨著一聲刺破夜空的慘叫聲,在三人中間現出一道暗紅色的刀光,象一彎殘月閃過。


    樸刀跌落到虎石山下,馬傑雙手被整齊斬斷,沉重地摔下來,陸友單膝跪在虎石山頂,鋼刀斜舉過頭,刀上的血不停地流到他的手上。


    房頂觀戰的綠嬌嬌看得打個冷顫,禁不住讚歎道:“唿呃……真帥啊!”


    傑克站在她身邊,左手卡在腰帶上,吹一吹左輪槍管深沉地說:“是嗎?”


    陸友用刀拍一拍老油棍的臉,看到槍傷在腳上,人還沒有死。他刷一聲站起來,一臉不高興地瞪著眼睛大喊:“誰開的洋槍?”


    傑克實在忍不住終於出了一口鳥氣的開心,放聲大笑起來。


    〔八六〕強化


    眾官差湧上虎石山,把老油棍和馬傑架到庭院中包紮,然後用繩索綁起兩人,由範仲良連夜開堂審訊。


    到天明時分,那群強盜已經各自招認實情,馬傑開牢劫獄,刺殺命官這兩條現行罪名,在幾十個外地官差的證明下,無論如何都跑不掉了,隻是對衙門上下販賣鴉片一案還要深入審查。


    範仲良一方麵留下外地官差短期替換本衙的衙役,飛馬上報廣州府對衙門內部進行全麵換班,並陸續捉拿涉案官吏;另一方麵派人捉拿趙建,趙建卻已經逃跑得無影無蹤。


    鄧堯,陸友和金立德配合範仲良把犯人重新收監,也和綠嬌嬌等三人一起迴到客棧休息。


    一天之後,傑克大早就向範仲良辭行,打算索取了通關批文後離開,範仲良卻無論如何也要親自送他們過湞江。


    送過湞江後,大家下馬下車告別,範仲良握著傑克的手說:


    “傑克先生給我很多為官的啟發,西洋人管理國家的方法真是有一套,隻可惜你們匆匆上路,我沒有機會學習了。”


    他又搭著安龍兒的肩膀說:“龍兒,論風水我不如你,可是我還會看看相,你以後一定會成一番大事業,你要好好用功。”


    然後範仲良看著綠嬌嬌說:“安小姐,你也不用太謙虛,你不可能是傑克先生的仆人;不過你是什麽人我不需要知道了,你雖然個子長得嬌小清秀,可是雙眼閃爍如星如月,神采無可掩飾,定是人中之鳳,我相信很快就會看到你的一番大作為,那時再知道豈不是更有意思?”


    綠嬌嬌聽到這裏哈哈笑起來,她指著江對麵的韶州說:


    “範大人,你看看韶州城,這是商旅重地,也是兵家必爭之地,以風水元運計算,這裏很快會成為生靈塗碳的戰場;就算你不信風水,也應該很清楚大清……”


    “啊?!”範仲良想不到這個小女孩突然說出這種話,他驚訝地張開嘴。


    綠嬌嬌笑一笑說道:


    “今天你能逃過趙建對你的陷害和刺殺,不是我們高明,也不是你走運,可能隻是天意如此,要你為百姓做更多事。有緣再見的話,希望你記得欠民女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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