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柯盈已經爬下高台,向我們這邊跑來,隻要跟我們會合,基本上可說是救迴來了,霸王龍人那邊應該還有照應。


    就在柯盈經過龍池向我們跑來的時候,池水中忽然嘩啦大響,一個蛇頸突然伸出,小頭上的眼睛精光閃爍,忽然張開大嘴,一口向柯盈的腦袋咬來。雖說是長頸小頭,但這嘴巴一咧,也足以把人類的腦袋含住。


    柯盈身上的香料可能還有刺激作用,這蛇頸龍果然兇性大發,主動發動了攻擊。當時實在突然,我跟康文都不及反應,柯盈奔到一半,更是嚇得呆了,連躲閃都忘了,隻懂呆呆瞪視著那隻大嘴。


    大口直向柯盈腦袋罩去,口腔內尖利的小牙齒還閃著光芒,眼看這一罩,跟著就是一合,柯盈的性命就是這樣了。


    就在千鈞一發的時間,人群裏突然奔出一個人,一把把柯盈撞得跌倒在地,自己撲在她身上。蛇頸龍一擊落空,愣了愣,“嗖”的一聲,轉迴腦袋來稍稍打量來人,忽然發怒了,張開嘴,一把將來人的腦袋含在了自己嘴裏。


    我跟康文這時才反應過來,我失聲驚唿:“天呀!”直撲過去。


    撲在柯盈身上的人被銜住了腦袋,居然整個人被叼了起來,頎長的身軀吊在蛇頸龍的嘴下晃晃蕩蕩。


    柯盈忘了害怕,整個人跳了起來,撲向蛇頸龍,不住地又撲又叫,又哭又喊,要它把人放下來。


    我衝到近前,低喝:“畜生。”躍起一掌劈在它蛇頸上。


    底下康文也一掌拍向池麵,激起萬點淩厲的水花打在蛇頸龍裸露在水麵的身軀上。


    蛇頸龍吃痛,用力一甩,將嘴裏叼著的身軀大力慣在地上,自己身子縮迴,先是身軀,再是蛇頸,最後是小腦袋,一下子消失在深不見底的池中,水池蕩漾,慢慢浮出一線血絲來。


    再有幾個蛇頸伸出水麵,似乎還想發動攻擊,我跟康文橫空發出掌風,龍們被打得頭昏腦漲,就又潛迴水池去了。


    這一係列事情不過發生在一瞬間。


    這時,岸上的柯盈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我們赫然看見,地上的身軀已經失去了腦袋,而看那衣著,正是導遊小丁,他已經無法隨我們迴到外麵的世界去了。


    有個須發如銀的老人自人群中站了出來:“女王通過了最後的考驗,神龍是不會吃掉自己的後裔的,剛才是事情就是明證,神龍隻是為了除掉這個外界入侵者。在這次,女王通過了我們的終極考驗。”


    從外貌我們無法判斷他是誰,但是,我們知道,他一定就是霸王龍老者,因為他在這樣努力平息群眾情緒的時候,還不忘對地上神色絕望的柯盈投以非常關心的目光。


    第十五章 立場


    “砰”厚重的石門在我們身後沉重關閉,我苦笑:“結果都是一樣。”


    康文看看我,微笑:“呆在這裏並不見得不好。”他背著手,悠閑地繞著鬥室踱步,不時停下來觀察牆壁。


    我說:“沒有用的,他們並不像外麵的人想法這麽多,就因為思想單純,所以這樣的囚室反而會做得貨真價實,不會偷工減料。”


    康文仰頭看著牆壁上的一尺見方的氣窗在沉吟。


    我苦笑:“我可不會縮骨功。”


    康文失笑:“也是。”


    我的心情始終無法好起來,忍不住發牢騷:“真不該答應這差事,真不該相信那可惡的霸王龍人。”


    “可是,就算我們什麽也不做,任由柯盈被處死,蛇頸龍的長老掌握了國家,我們的處境也並不會有多大的變化。”


    我知道康文說的是事實,可是被人利用後又丟棄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康文說:“其實霸王龍老人已經跟我們解釋過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還肯跟我們坦白,畢竟情況還不算太壞。”


    我跳了起來:“情況還不算太壞?他們就要發射武器去毀滅地球了,還不算太壞?難道我們留在這裏平平安安度過餘生就是好事情麽?這可不比到南北極去度假,那裏的條件就算再惡劣,畢竟也是地麵上的事情,你要搞清楚,這裏並不是我們的世界。”


    康文看著我發泄,一聲也沒有吭。


    我自己反倒說著說著泄了氣,聲音慢慢低下去。


    霸王龍老人在人心大亂的時候,借助內線的力量,把群眾的情緒鎮壓下去。他等局麵一平靜,立刻就把我們帶到這裏來軟禁起來。本來隻是以為這是離開龍城的前奏,誰知這狡猾的老人卻告訴我們,他必須毀壞他對我們許下的諾言,對人類社會的武器必須於三天後發射,勢在必然。因為他們知道人類社會已經準備率先發動攻擊,他們不先下手的話,整個地下城都會玉石俱焚。盡管破咒的人會受到極大的懲罰,但為了整個國家,他必須這樣做。至於我們要迴到地麵去,那則是保衛地下城以後的事情。


    他真是一個徹底的真小人,他以沉痛的聲音告訴我們:“這並不是誰的錯,這是我們之間的立場問題。”的時候,我發覺自己竟然對他恨不起來。就像此刻,我把氣發在康文身上,卻發覺,根本是無的放矢。


    我不安地看看康文,康文卻笑了:“心情好點沒有?”


    我很羞愧。他是完全被我牽連到這件事情當中的,錯的人完全是我,我卻不問情由地罵了他一通。我抹著自己的臉:“真對不起……”


    康文笑:“如果你已經好了一點,我想你冷靜下來想想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這……是什麽意思?”


    康文認真地說:“霸王龍人說得很對,這已經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這是立場問題。他站在龍人的角度去看待這事,選擇了必須的做法,而我們是否也站在地球人的角度去對待這件事情呢?”


    康文的話像黑暗中曙光,雖然在這地下城,我已經好久不見天日了,但這話卻令我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康文的意思是說,假如我們站在龍人的角度去看,我們就可以安心地在這裏等待,以保得自身的安全;而如果站在地球人的角度去進行對抗和保護,地球上的家園或許可以保住,但是我們必須付上性命。


    玉石俱焚,霸王龍老人是這樣對我們說的。這是一個選擇立場的問題,也是一個選擇生與死的問題。


    我想了想,“我們還有對抗的籌碼嗎?”


    康文低頭看我,眼睛裏亮晶晶的:“先別問我這個,你問問自己的本心是想著什麽?剛才你那麽生氣,是因為自己的家園將要會毀滅了,還是隻因為自己已經無法迴到那花花世界?”


    我低下頭去,心緒紛亂。


    剛才的失常,現在細想,有點像小孩子賭氣,知道自己已經永遠失去自己喜愛的環境,無法得到自己喜愛的玩具那樣的鬧哭。而我,真的是因為不能迴到自己熱愛的社會而生氣嗎?什麽時候,我對那燈紅酒綠的生活愛得那麽深?


    我心裏愛的,到底是那有好人,也有壞人;有欺騙,也有誠實;有公平,也有不公平的人類社會,還是那十丈繁華的便利和享受?


    在孤兒院的時候,我受到年歲比我大的孩子的欺負,有一次,頭被打破了。我不敢哭,隻是用手緊緊掩住傷口,希望不會被舍監發現,不然晚飯就泡湯了。可是那血卻無法止住,我眼睜睜看著一鮮血穿過我的指縫,一滴滴落在我穿的白襯衫上,開出一朵兩朵的花兒,慌忙去擦,卻忘了手比衣服更髒,立刻白衣服上的血跡迅速擴大,我怎麽也擦不去。


    我躲到廁所裏用力洗,襯衫被我揉成淡紅色,是最差的那種粗棉布,吸收了血卻怎麽也洗不掉,我還發現襯衫在打架時撕破了,我越急,越急,越瞞不過。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眼淚流下來滴在水池裏是紅色的,原來頭上的傷口還在流血,我卻驚慌得忘記了痛。


    那一年,我是六歲,還是七歲?


    可是我現在卻那麽努力地賺錢,就是知道那塊地快要被地主收迴,孤兒院將會被推倒,建成一座商業大廈,附近的孤兒們和原來就在那裏住的孩子們一下子就沒有了落腳的地方。我希望能把她贖下來,建造我心目中的孤兒院。在這裏麵,所以的大小孩子都受到公平的照顧和對待,衣食無憂,得到良好的教育。


    我希望在我的能力之下,能夠保護他們,使他們都成長成為對社會有貢獻的人。這,是不是我的一廂情願?這,是不是永遠也無法實現的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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