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問他:“你的寒毒,沒事了?”


    萬足點了點頭:“完全好了。”


    我又問:“燈芯裏麵的火夫人怎麽樣了?”


    萬足尷尬的說:“燈芯燒完了,火夫人也就變成一團煙,散掉了。”


    我們兩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一直坐到了傍晚。這期間有醫生來給何幾輸液,但是對她的病情很不樂觀。


    我發愁的想:“難道這姐妹倆都得死在這個地方?”


    我想要帶著她去醫院,但是大雪封山,這個時候走山路,摔死的可能比病死的可能還要大。


    一直到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我終於聽到何幾咳嗽了一聲,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我心中一喜:“何幾,你醒了?”


    因為何凡的死,我快要忘掉何幾害我的事了。而何幾茫然的睜開眼睛,她看著我說:“如意,你怎麽了?”


    我歎了口氣,把她慢慢地扶起來:“你別難過,先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好吧。”


    何幾茫然的問我:“出什麽事了?你說話怪怪的。”


    我指了指屋子正中的棺材:“你妹妹死了。”


    何幾撓了撓頭:“我妹妹?我哪有妹妹?你是不是弄錯了?”


    我心想:“何幾是失憶了嗎?”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何幾已經從床上坐起來了。她穿上鞋,走到棺材旁邊,疑惑的說:“我隻有姐姐,哪有妹妹?”


    然後她用力推了推棺材。她看了一眼棺材裏麵的屍首,身子一歪,就滑倒在地上了。


    我看到她擦了擦眼淚:“我姐姐死了?”


    我皺著眉頭說:“什麽你姐姐?棺材裏麵的是你妹妹啊。你的記憶混亂了嗎?”


    何幾坐在棺材邊愣了一下,忽然猛地站了起來,然後向棺材裏麵望。她看了兩眼之後,又找出來一麵鏡子,在自己的臉上照了照。


    然後撲倒在床上,痛哭起來了。


    我和萬足都坐在旁邊,麵麵相覷的看著她。


    過了一會,何幾抬起頭來,滿臉淚痕的說:“我是何凡,我是妹妹。”


    我仔細看了看她的臉,眼睛下麵並沒有痣。


    何凡擦了擦眼淚:“雪神被帶走了,我的魂魄自由了。但是我的身體爛掉了,不能用了。我姐姐把她的身體給我了。”


    我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你的意思是說,你其實是何凡,隻不過借屍還魂,用了何幾的身體?”


    何凡點了點頭:“是啊。”


    她緩緩地站起來,把棺材蓋扣上了。然後長歎了一聲:“如意,你陪我去買點紙錢吧。”


    何凡費了很大的周折,才為屍體開好了證明。然後調來了車,把棺材運迴老家。


    我問何凡:“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何凡淒涼的笑了笑:“以後,我就是何幾。我姐姐把身體給了我,讓我活下去。那我就用她的身份,替她活的精彩一點。”


    隨後,她揚了揚手,一把紙錢飛到空中,飄飄蕩蕩,散落在地上。


    何凡登上靈車,頭也不迴的走了。隻剩下我們幾個站在雪地裏。


    忽然,我聽到身後有一陣嬉鬧聲。我看到當地的山民穿著皮衣皮靴,身上背著雙筒獵槍,正帶著年輕的遊客進山打獵。


    他們在齊腰深的大雪中跋涉著,誰也沒有注意到剛剛運走的棺材。或許注意到了,但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


    我看了看萬足:“你迴家嗎?”


    萬足搖了搖頭:“我要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出去之後,就要開始新的人生了。”


    我衝他笑了笑:“再見,我的朋友。”


    萬足也笑了笑:“再見,好朋友。”


    我拖著行李箱,一步步的向車站走去了。


    這裏的班車每天一趟,我可不想錯過它。


    我走了一會,感覺手中的行李箱變輕了。我扭了扭頭,看到白狐微笑著站在我身邊,他正幫我提著。


    我把行李箱奪過來:“不用你幫忙。”


    白狐笑著伸了伸手,淩空把箱子拿走了。然後他笑著問:“怎麽生氣了?”


    我在山路上站定了腳步:“你答應我的事呢?你說了不會殺何幾的。”


    白狐搖了搖頭:“我沒有殺她。”


    我指著靈車消失的方向:“可是她死了。而且她的妹妹鑽到了她的屍體裏麵,借屍還魂,你敢說這不是你幹的好事?”


    白狐笑著說:“借屍還魂確實是我幹的,但是我可沒有殺她。”


    他一手提著我的行李箱,一手拉著我。緩步車站走,慢慢地說:“那天你睡著了,何幾來找我。她跪在地上,求我救她妹妹一命。但是何凡的肉身已經腐爛了,實在沒有辦法救。何幾長跪不起,苦苦哀求。我隻好說,隻有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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