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還是跟著大部隊走。


    不能去說他們什麽,這是保守的法子。很多人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當地的縣城。要不是天災來了,沒吃的不說,朝廷不減免賦稅,誰願意背井離鄉?


    果然,沒走上半個月。


    就從林子裏出來一群人,他們穿著藤甲,手裏有刀,攔住官道,又攔住小路。暴力驅趕流民迴去。


    然後要拉隊伍裏的男人走,尤其是在這麽多人的情況下,哪能這麽容易的。要強行拉走一個隊伍裏的頂梁柱,孩子要不要活?老婆爹媽要怎麽辦?


    他們也才三十來人。


    一句“當官不賑災不說,現在還攔住我們的活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早死晚死都得死!跟他們拚了!衝出去!”。


    那男孩饑餓下,又受了驚嚇,暈過去了,長顏發現他時,他的母親將他護在臂彎下,背上有一道見骨的傷,他的父親則是將母子兩人護下,擋住了男孩。


    奈何老婦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沒有特效藥的情況下,長顏隻能緩解了她的難受,無奈的對陸如意道:“如意,給她整理一下衣服,頭發。”


    長顏讚賞的看了陸如意一眼,馬上找活口。


    給男孩紮了紮針,長顏說出自己的決定:“雪,如意,我打算養他。”


    兩百來具屍體,這一片土壤都染紅了。


    陸雪焦急的看著她們背著個人迴來,搭了把手:“姐,幹嘛……躺渾水?”


    “大姐肯定是在看有哪些人還活著,我去幫大姐。”


    自身都難保,還在逃難中。


    長顏隻是笑笑:“我去去就迴,沒事的,雪,如意,你們別出來。”


    長顏繼續說:“還有三天的腳程就到定江縣了。陸上遇到的人也都說縣令很好,不僅給你分房,分地,還會安排義診。頭兩年免稅,自己開荒,頭三年免稅。”


    陸雪喊了一聲:“如意!迴來!”


    拖走男丁,封鎖官道,阻止流民南下,壓下天災。


    殺了之後,幾個人一商量,繼續逃,而且要快快的逃,走官道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大姐……別去……”


    翻了幾翻,成功找到兩個活口,一個老婆婆,一個三歲的男孩,如意勉強的抱著他迴去,老婆婆則是長顏背著迴去的。


    不過運氣不是特別好,遇見了屠殺現場。


    陸雪頭一次見這種場景,嚇到直哆嗦,陸如意也沒好到哪裏去。


    死這麽多人,又有官兵死在裏頭,避都避不過,怎麽還趕著上呢?


    “大姐,我來幫你!”


    長顏趴下聽了聽聲音,保險起見,她對陸雪和陸如意說:“雪,如意,你們兩個藏起來,我去看看。”


    地上的血還沒有凝固,還是鮮紅的。


    這個造反是成功不了的,當今皇帝,是開國皇帝,整個江上都是他打下來的,在他建國之後造反,在想什麽?


    要造反的人,無非就幾種,一是前朝的人,二是封地這位王爺,三就是記恨皇帝的人。長顏更傾向於這位封地的王爺。他是皇帝的親兄弟。


    三四人撲一個,奪了他們的刀,轉而把這三十個士兵給殺了。


    或是一刀貫穿了腹部,或是割斷了喉嚨,又或是巨大的創麵,導致失血過多而亡。


    很顯然,他們還沒時間來打掃這不算戰場的戰場。


    長顏一一看過去,蹲下來查看,他們的死多是刀傷。


    流民一發狠,直接撲,拳打腳踢的,一點都不留情。然後,這三十來人的兵就生氣了,拔出刀開始砍人,徹底激怒了這一群流民。


    這一帶怕是已經在造反人手中了。


    長顏取出先前拿出的針,先給老婦人紮了紮,陸如意睜圓了眼睛,仔細的盯著長顏紮的位置,陸雪焦慮的看看長顏,又悄悄支起頭,看了下方血腥的場麵。


    陸如意沒聽,跑的飛快。


    倒在地上的,橫七豎八都是屍體,有士兵的,更多的都是穿著布衣,打了補丁的流民。


    陸如意顫抖著說完,又顫抖的去扒拉地上的屍體,探他們的鼻息。


    “姐……不嫁人?”陸雪有幾分著急了,可她話說的不是很利索“以後……怎麽辦?……怎麽活?”


    陸雪拉住長顏的手,對她搖搖頭:“別去,危險。”


    長顏還在推算打仗的時間和範圍。


    長顏取了針,背著孩子繼續走:“我是不打算成親的。”


    和長顏猜想的一樣,不到三天,便有軍隊行動的蹤跡,她帶著陸雪、陸如意又走遠了些。


    如此囂張的封鎖官道,不允許流民跑出去,這般封鎖消息,怕是要行動了。所以,她們還得走快點才行。


    陸雪不想惹上這樣的麻煩,在看見長顏和陸如意把人背了迴來之後,忍不住嘟囔一句,連忙幫忙。


    說罷,她拿開陸雪的手,迅速下去。


    陸雪連忙鬆手,精神緊繃的環顧四周。


    長顏也加快了腳程,三人休息的更少了。她很擔心這一帶會打仗。


    陸雪緊緊拉著陸如意的手,她比如意年紀大,本就該照顧如意。


    “我是跑……出來……的,日子……苦,不嫁人……難活……”


    這是一截官道,左臨山,右邊是荒地。


    陸如意說出自己的顧慮:“怕是不好養……”


    陸如意卻不這麽想,她看見長顏一個個看屍體,明顯是在看他們還活著沒。


    陸如意眼睛轉了轉,對陸雪道:“二姐,你抓疼我了。”


    陸如意說完,跟牛犢子似的跑下去,她速度很快,讓焦心憂慮的陸雪都沒抓住。


    可惜時間太短了,了解的不夠細致。也隻能根據接觸到的表層信息推出這一點點的事情。


    陸如意倒是沒說話,她的臉色同樣慘白,不敢把視線放在底下的屍體上。


    這樁樁件件的,長顏自然而然的想到一個詞——造反。


    陸雪伸手摸了摸男孩的臉,沒說話。


    陸如意也勸:“大姐,你還年輕,咱們都還年輕,既然跑出來了,可以重新開始了,還是得嫁人。才能更好的活。”


    對於她們的相勸,長顏並不會覺得煩,她仍然堅持自己的想法:“不嫁人就是不嫁人,不成親就是不成親。這個孩子我養了,當我兒子養,路上再瞧瞧,要是還能撿到孩子,就撿迴來,自己養。”


    “雪,如意,我知道你們擔心我,是為我好才說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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