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的眼睛都盯著公主府,小皇帝也沒辦法再像往常一樣住在阿姊府中。


    若是今日留下了,明日的折子就會像雪花一樣將他淹沒。


    小皇帝剛離開。


    沈忱看向桌上的的棋盤,眼中意味不明。


    春花黑著臉,讓其他侍女下去,站在沈忱麵前:“殿下,顧大人偷闖公主府,已經被巡邏的護衛抓住了。”


    沈忱神色淡淡:“扔出去。”


    春花領命離去後。


    在心底嘀咕。


    這顧公子看起來人模狗樣的,一副清風霽月正派模樣,怎麽還能做出鑽狗洞的事情來。


    若非他今日之事。


    她竟不知道,在公主府的後院花園竟還有個狗洞。


    要不是她們公主府守衛森嚴,隻怕真的就被他溜進來了。


    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能進來。


    更別說那些刺客了。


    想想就是一陣後怕。


    幸虧公主不曾怪罪她。


    顧明文身上髒兮兮的,被人高馬大的護衛打了一頓扔在了公主府的外麵。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今日他在公主府前站了許久,就已然被注意到,見如今還是他,眾人都指指點點的。


    顧明文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像雕像一樣立在公主府外麵,激動與憤怒散去,毫無血色的臉上失了表情。


    眸中的紅血絲掩蓋在睫毛之下。


    髒兮兮的如同喪家之犬。


    沈忱。


    好一個陰險狡詐的長公主。


    是他天真,竟會真的信她。


    他轉身一瘸一拐的離開,隻感覺自己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不愧是能將朝中大臣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羅刹。


    朝堂上風平浪靜了一段時間。


    平靜水流下的毒蛇吐著蛇信子,死死的盯著公主府和皇宮。


    沈忱依舊我行我素。


    她用自己的方法教導著小皇帝,朝堂上維係著詭異的平衡。


    一晃小皇帝已經十五歲了。


    暗處的波濤洶湧從未停止,那些人在小皇帝身邊安插的人像拔不幹淨的釘子。


    日日夜夜無聲無息的滲透,暗地裏挑撥著他們姐弟之間的關係,再完美的玉也會悄無聲息出現裂痕。


    所有人都認為,沈忱不會還政給小皇帝。


    似是終於感覺時機到了。


    暗處蟄伏的毒蛇漏出了尖牙。


    小皇帝年紀大了,可後位空缺。


    朝中大臣都緊盯著那個位置。


    當今聖上並無子嗣,後宮中也沒有一個嬪妃。


    他們早就想給陛下塞女人,小皇帝本來就體弱,如今就他一個獨苗苗,不趕緊留些龍子。


    他們雖然內鬥,萬一真的亡國怎麽辦。


    可都被長公主以陛下體弱需要修養壓了下來,今年才剛剛鬆口。


    世人皆知,顧大人與長公主不和,而他卻是當今陛下最看重的人。


    凡事長公主出席的場合,顧大人都是能避則避。


    甚至在眾人皆懼怕她的權勢時,直接說出此女心若蛇蠍。


    隻怕陛下與長公主之間早已生出嫌隙。


    大臣們防備著沈忱,為後位打出了狗腦子。


    而沈忱卻根本沒想插手這件事情。


    小皇帝長大了。


    也不能總生活在她的的羽翼庇護下。


    總要獨當一麵。


    這些年,她後院的男寵接二連三染病離世,如今隻剩下兩個病怏怏前些日子偷著跑了。


    沈忱也沒派人去追。


    她手下的勢力也一點一點被小皇帝蠶食。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如今她已經不再管朝中的事。


    隻是這兵權還握在她的手裏。


    如今她倒是十分好奇。


    她親自教導出來的孩子會用什麽方法,拿迴兵權。


    幾年過去了,她時常恍惚,


    這個世界帶著不真實的荒誕。


    她對年幼時的記憶越發模糊。


    這些年,小皇帝在長大,顧明文褪去曾經的青澀,成為了威嚴的顧相。


    隨著年齡增長。


    小皇帝不再似從前一樣黏糊糊的叫她阿姊,而是恭敬的稱她為長公主。


    沈忱卻感覺自己心裏並無波瀾。


    權利的味道會讓人上癮,可她卻無比的想念邊境的雪山和草原。


    不知道小皇帝是否還記得曾經的承諾,放她會北疆。


    小皇帝最終選擇了鄒國公的女兒,她的哥哥為吳國最年輕的驃騎大將軍。


    沈忱執卷側躺在榻上,翻了一頁。


    若她沒記錯的話,小皇帝更中意河東孫氏,甚至可以說是一見鍾情。


    小皇帝腰間時常係著的那個月白緞底並蒂荷花的荷包,似乎就是他們的定情之物。


    帝後大婚。


    沈忱身為長公主自然出席。


    她察覺到有人看她,尋著那視線對目光沉沉的顧明文懶散的舉起酒杯,粲然一笑。


    見他毫無波瀾。


    沈忱有些無趣。


    頭幾年見他,他都會目光似噴火咬牙切齒的看她。


    如今臉皮倒厚了不少。


    可她倒是沒想到。


    小皇帝竟這麽著急。


    她身著華服,頭戴金釵,淩厲的眉眼這幾年柔和了幾分。


    聽著小皇帝賜婚的聲音,忽視掉周圍人神色各異的目光。


    她看了一眼顧明文,他早已跪在地上謝恩。


    小皇帝讓她嫁給顧明文。


    出嫁的公主,怎能執掌兵權。


    他忘了他曾經的承諾,小皇帝不會放她迴北疆了,他要她永遠留在京中。


    她注意到,小皇帝的手在微微顫抖,又不是第一次算計她了,怎麽還是怕成這樣。


    沈忱斂下神色:“謝陛下。”


    怕她直接反了他嗎?


    沈忱看了一眼顧明文,他的神色平淡,看不出情緒。


    這主意。


    不像是小皇帝能想出來來的。


    她教小皇帝的。


    是一擊必中,不留禍患。


    當夜,沈忱被小皇帝留在了宮內。


    她的宮殿依舊是原來的樣子。


    本該在皇後宮裏的小皇帝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那張和沈忱有著三分相似的臉上帶著愧疚,他悶悶的喊她:“阿姊。”


    沈忱挑眉看他。


    隻見在大臣麵前深沉似海難以捉摸的小皇帝卻依舊像個孩子一樣。


    “顧明文會好好對待阿姊的。”


    沈忱沒有順著他的話說,而是開口勸他:“陛下此時出現在我宮內,於理不合。”


    “皇後娘娘還在等陛下。”


    小皇帝哭喪著臉:“阿姊是在怪我嗎?”


    沈忱輕笑:“不會。”


    她從袖裏掏出一個東西扔給小皇帝。


    “新婚禮物。”


    小皇帝沒接住,腦袋上被那堅硬的東西砸了一個大包。


    他捂著頭看著手上的虎符,癟著嘴哭了出來。


    沈忱翻了個白眼,一腳把他踹了出去。


    第二日,沈忱迴到公主府,顧明文早早的在那等候。


    沈忱坐在主位上,笑著看向他:“什麽風把顧大人吹過來了。”


    顧明文如青鬆翠柏。


    他本以為賜婚的的聖旨下來,她會氣急敗壞跑來質問她。


    可她看起來竟好似心情不錯。


    他不甘心問道:“公主不想知道陛下為什麽會做這個決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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