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就在我旁邊坐著,還在跟我說一些很刻薄的話想要趕我走,他還在咒他自己已經死了,他肯定是算準他吃定我了,不管怎麽罵我都不可能真的離開他。”李香蘭幽幽一歎,眼睛卻一直都盯著我。


    “嗤!”我咧著嘴笑了笑,“這樣的話,聽著還真是夠可笑的。我們都不是三歲孩子了李大小姐,或者這樣,你跟我說你究竟是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錢?或者是別的什麽?把你的目的說出來,要是我能接受我直接給你,然後你離我遠點,我不喜歡這樣被人當白癡耍。”


    “我要你,你能給我嗎?”李香蘭看著我,眼神好似一刻也不曾離開,這讓我覺得不舒服極了,話已經說得明白到這種份上了,這女人還是這樣一幅沒臉沒皮的模樣,她好像是已經忘記了不久之前跟我說的話,現在又來這一出。


    “要這樣,我們就沒什麽可談了。”我起身準備離開,心中充滿了不愉快。


    “鄭起橋!你給我坐下!”李香蘭變得有些憤怒了,她的聲音都變得尖銳,“你就不能真的跟我好好說話麽!非得用這種態度,你是不是不這樣說話,不表現一下你的大男子主義,你心裏就特別不舒服?”


    第四百二十二章 情


    “你跟我好好說話了麽?”我轉身看著李香蘭,她的眼眶紅了,眼淚不停的往下掉,也不伸手去擦一擦,“話已經說道這份上了!你還想讓我跟你好好說什麽?趕緊去找那個會一直陪著你的男人吧,別總在我麵前這樣那樣,李香蘭,你現在這樣會讓我感覺很惡心,知道不?”


    “不知道!”李香蘭霍然站了起來,她把手心裏緊緊攥著的一個木人塞進了我手中,“就是這個男人!它一直都在陪著我,一直都在!你現在是不是還覺得我惡心?!你現在是不是還對我有看法?鄭起橋,你就是個混蛋,大混蛋!”


    木人不是很大,隻有我的手掌心大小,但這個木人,卻讓我感覺無比的熟悉,一些顯得有些支離破碎的畫麵從我腦海中閃過。


    “李香蘭,總感覺這個名字好醜,你說你叫了幾輩子的這名字,也不嫌煩麽?我還是覺得藍香好聽,藍色的藍,香木的香,木藍花開流沉香,你看,多好的名字?小藍藍……”那是一個我看不清楚環境的地方,而我的懷裏有一個讓我心中充滿愛意的女子,跟現在的李蘭香長得一模一樣,隻是身上的穿著不同。


    “隨便你怎麽叫吧,總喜歡給我起名字,而且還總是用自己寫的詩,都不怕人笑話。”懷中女子輕輕說著,伸手摸在我的側臉上。“我感覺困了,可能等不到太陽下山了,這山頂上,還真是有些冷呢,橋。”


    “困了也不準睡,你看,太陽就快落下去了,隻要撐到晚上,我就有辦法再把你給救迴來,不準睡,聽到沒有?我抱你抱緊點,就不冷了。”我把懷裏的她又抱得緊了一些。


    “抱得這麽緊,我都要喘不過氣了。”她勉強笑了笑,“我真的撐不住了,很困,瞌睡了……”


    “你怎麽又不聽話了?不準睡,你要是不跟我一起看太陽下山,我下輩子絕對把名字改了,讓你找不到我!不準睡,聽到沒有?撐住!”我把抓著她放在我臉上的手,跟她貼的緊緊的。


    “不要!我知道你不會的,你舍不……”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話還沒有說完,就安靜了,安安靜靜的,好像真是瞌睡了過去一樣,我卻感覺自己臉上有兩行涼涼的東西滑了下來。


    “好,不改,隻要你再跟我說一句話我就不改,好不?”我抓著她慢慢冰涼的手,喃喃自語。


    畫麵跳轉,仿佛是迴到了我的童稚時候,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小女孩站在我的麵前,是李香蘭。她好像是被我給弄哭了,眼眶紅紅的。


    “橋,有時候我真怕我會忘了你,你別離開我好不好?”李香蘭紅著眼睛對我輕輕說著。


    “小藍藍,你現在可真是小藍藍了,嘿嘿。怎麽會呢?你肯定不會忘了我的,你舍不得。”我對李香蘭說著,把一個小人遞給了她,“給你吧,你家鄭大官人童年留念,好好保存著,聽到沒!不然下輩子立馬改名,讓你找不到我,說到做到。”


    “切!信你才有鬼,不過你刻的這東西還真是挺好玩,本小姐就收下了……”李香蘭眯著自己紅紅的眼睛,好像幸福對她來說,真的很簡單一樣。“不過我想通了,我才不要再做你的累贅,本小姐也會變得很厲害,不信你等著……”


    一瞬間,很多支離破碎的畫麵從眼前劃過,而麵前站著的李香蘭還是李香蘭,她還是在哭著的,卻讓我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就這短短的時間,我覺得自己的心裏真是堵了很多很多的東西,我想要大吼一聲,把這些堵在心頭很憋屈很煩悶的事情全都吼出來。


    也許正如李香蘭所說,我還真是個混蛋。我知道我跟李香蘭有很深的因果,但是現在,我對曾經的事情卻一點點也記不起來,我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情況。


    “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自己一個人憋著很有意思?在我麵前裝一裝很有趣?好玩不好玩?”我是想安慰她的,但是話到嘴邊,不知怎的又變成了這樣的語氣。


    “是,特別好玩!怎麽樣,現在是不是感覺很難受,特別難受,十分自責?你讓我難受過那麽多次,我才讓你難受一次,怎麽了,不行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知道不,鄭起橋?!”女人果然是天生的表演家,這瞬間又把眼淚給收住了,她笑眯眯的看著我,眼睛彎的就像個月牙一樣,煞是好看,我忽然覺得自己怎麽都看不膩。


    “過來,坐下!你好像知道的事情挺多的?讓我聽聽你都知道些什麽?”我又坐在了石椅上翹起了二郎腿,兀自給自己點起了一顆煙,有些氣憤的看了李香蘭一眼。


    “行行行,坐下就坐下,您說怎樣就怎樣,行不行?”李香蘭立刻就很高興一樣的在我身邊坐下,還白了我一眼,說道:“能不能抱著我,我喜歡那樣。”


    “屁事真多!”我瞪著她,攬住了她的腰,“你信不信我下輩子立馬改名,說道肯定做到!”


    “聽你說了八百遍了,有本事你改,我就看看你有這本事沒有。”李香蘭舒服的靠在我身上,半閉著眼睛好像是在呢喃,我能感覺到,她這一瞬間,身上都有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環繞。


    “不準罵我,聽我說!”她又在我懷裏拱了拱,跟個正在陽光下酣睡的小貓一樣。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又被我給咽了下去,本來,還是習慣性的準備尖酸刻薄一番的。


    就這樣抱著李香蘭,她跟我說了很多‘過去’的事情,因為一個承諾生生世世追隨讓我有些不可置信卻又不能不信,而更加不能相信的,是鳳翠跟凰翡竟然是我一手打造出來的東西,那是我專門為了李香蘭而做的,為了蒙蔽‘宿命’對李香蘭的追殺,而這個宿命偏偏又是我帶給她的,隻要她跟我在一起,就一定會被‘宿命’找上。


    天煞孤星?我忽然想起了這個詞匯,心裏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我問李香蘭難道就一點都不怕死?李香蘭迴答我的卻隻有七個字,她樂意,我管不著。


    而到了這一世,李香蘭說我找到了一種破掉那種宿命的辦法,而這個辦法的前提就是遺忘過去的所有東西。她不願意我這樣做,而我卻一直都很固執的這樣,她最終不得不離開我,而這一走便是二十多年,她帶著凰翡,始終都不曾跟我發生過任何一點交集,甚至連想要關注一下我的現狀,都得偷偷摸摸的生怕我會發現她的存在。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能緊緊的抱著她,隻是對李香蘭說的那種宿命,心中卻沒有任何一點點的概念,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東西,隻是心中一直有一種隱晦至極的感覺,說不清楚。


    “可是我現在還沒有找到,我什麽都不了解,你要離開現在還來得及,別拖累你了。”沉默了一會,我對李香蘭說道,在說這話的時候,心中萬分不舍,隱隱作痛。


    “沒關係,我不害怕,要是怕早就離開你了。”李香蘭很俏皮的將自己的手擋在我的嘴上,她的手上都有種特別的香味,“不準趕我走,而且現在也都來不及了,我已經跟你發生了交集,就算現在離開也晚了,宿命最終還是會找上我。”


    “其實你不知道!現在的你,看著才像是一個正常人,那個時候你就像是一個神仙一樣,好像什麽都懂什麽都會,我總覺得離你好遠啊,而且不管什麽時候,我都好像一直在拖累你,我不想再當你的包袱了,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因為我受傷的樣子了。我現在可是很厲害的!”


    “再厲害也還是我的女人!你還能翻天?”我在李香蘭的頭上彈了一下,很享受這種感覺。


    “我現在就想問問,你是怎麽想的?朵兒跟白薔薇她們兩個是怎麽迴事?”李香蘭這道坎算是過了,我很慶幸。但是想起江溪跟白薔薇,我又覺得很怪,特別怪,尤其是剛剛她們三個站在母親身後那一副小媳婦的樣子,更是讓我有點傻眼。


    江溪十分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她說道:“朵兒,叫得那麽親熱的!那是你自己惹得風流債!你還問我?你讓我怎麽說?反正你現在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了。”


    “關我屁事,我又沒有把人家姑娘怎麽樣。”我有些心虛的說著,想著自己之前麵對白薔薇跟江溪的種種姿態,好像,一不小心還真是有點曖昧不清一樣。


    “你有沒有把人家怎麽樣我不知道,反正我是知道兩個姑娘都挺喜歡你的。你變得跟個普通人一樣,就容易招人喜歡吧,而且我看媽也很樂意她們兩個,那我還能說什麽,當然得舉雙手讚成了。”江溪撇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不過不真的收了她們也沒什麽的,我沒關係。這樣,就算我真的……也有人會陪著你。”


    第四百二十三章 家事


    我去找母親談了談,正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這麽荒唐的事情她竟然也能做得出來,難不成還真的是準備給我找三個媳婦?而幾乎是在我預料之中的,母親對這件事情的態度是舉雙手讚成,還說這事她兒子本事大,這幾個姑娘平常人能娶迴去一個都是祖墳冒青煙了,而我卻一口氣把三個都給摟到了懷裏,了不得。


    “您還真是我親媽,就衝您這態度,我就知道您肯定是我親媽。”我有些哭笑不得的對母親說著,白薔薇跟江溪這兩個女人,卻知道從那個旮旯給冒了出來,就跟個幽靈一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我的背後,看著我,眼神不善。而站在一旁的李香蘭,更是彎著嘴角好像樂不可支。


    “那個……你們先聊著啊,我那邊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這種情況,誰還呆在這裏誰是傻子,腳底抹油溜之大吉才是正經的事情。三個女人一台戲,我可不願意摻和進那種事情裏。


    而且說實在的,我現在考慮的更多的事情,是怎麽能將這出荒誕的鬧劇從自己身上擺脫出去,我還是認為,陪著走一生的女人,一輩子有一個便夠了,多了是對每個人的不公平。


    去見了見了跟著範存龍從範家莊子走出來的那些人,是有幾個熟麵孔,他們被範存龍安置在幾個大院子裏,一群人神情高漲,隻有範存熊顯得有些悶悶不樂一般。他是想要跟著我的,卻被老村長勒令,出來之後,一切必須聽從他十七叔的安排。


    跟一群人聊了一會,又單獨跟範存熊說了幾句話,告訴他其實跟著我會有很多的不自由,真沒那個必要,還不如就這樣,趁著這並不長的幾個月時間,好好在外麵放鬆一下自己的心情,因為之後我們將要麵對的,可能就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範存熊畢竟還是少年心性,沒有經過外麵這複雜世界的磨礪,他可能永遠都體會不到很多話背後的意義。我也隻能這樣跟他說,至於他能不能明白過來,這不是我能左右的。


    一個人迴了華州,還是習慣性的從渭城繞了一圈,雖然長安富庶繁華,但那座城市始終都沒有渭城給我的感覺親切。在這個地方,曾經是有一群如今已經各奔東西的狐朋狗友,這裏始終都存留著也許是我這一生中最為快樂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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