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自嘲的想著,忽然哈哈大小,我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但卻就是想要笑出來,也許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這有些陰鬱的心情得到稍微的緩解。


    範存虎一直將自己的春風裁抱在手裏,這把刀現在儼然就是他的寶貝。不過在這個真實的世界中,一切都十分穩定,肯定是不會出現在伯明翰世界那種誇張的事兒,但就算是這樣,春風裁也依然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範存虎跟我說,這把刀也許跟他的那把樸刀有得一比,一個厚重如猛虎,一個詭異如毒蛇,也算得上是各有所長了。


    “鄭哥。”範存虎忽然戳了戳我,然後他指了指身邊的玻璃櫥窗,那意思是讓我朝裏麵看。


    我有些不知所謂的扭頭看了進去,首先注意的這是一家餐廳,裏麵有不少的人正在吃著下午餐,當然,食物多還是那種讓我現在想起來依然會作嘔的牛排。


    而後,當我疑惑的準備轉移視線的時候,一個黑色的身影卻將我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李香蘭一個人坐在餐桌上,她的麵前放著一杯色彩漂亮的紅酒,麵前擺放著一些食物。她的小皮箱就停放在桌子的旁邊,但也僅此而已。我看了看,桌子的對麵放著一副餐具,但卻無比的幹淨,根本沒人用過,而喝著紅酒的李香蘭,眼神則顯得有些哀傷。


    “這就是你所謂的你閑暇時候他一定會陪著你的那個他麽?”我心中冷笑,她在我麵前將那個人說的多麽優秀甚至還是一臉幸福的樣子,此刻卻隻能一個人慢慢的等吧。可真是一個自作自受的女人,何苦呢?我這時候忽然間變得有些冷漠,是心冷了。


    “走吧,你讓我看她做什麽?”我有些惱怒的問了範存虎一句,不再有絲毫停留的往前走去。既然李香蘭她自己也說過緣分已盡,那麽我又有什麽必要再去尋她?一切,在這種時候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喂,我說你怎麽忽然間變得這麽絕情了?這可不像是你的行事風格啊。”小黑布忽然在我耳邊開始問我,它這兩天,的確是已經變得沉默不少,現在難得開口說一句話。


    “說的什麽屁話,難道我是處處留情?”我沒好氣的跟小黑布說了一句,這貨,要麽不開口,這一開口還是那麽沒譜的。


    “你最起碼應該去安慰一下人女娃子那一刻受傷的心啊,說不定你那個時候隻要一出現,她就立刻迴心轉意的跟你走了也說不定。”小黑布繼續很沒譜的跟我說道。


    “哪涼快哪呆著去,如果是這樣的女人,我寧願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她。”我再次罵道。


    “好吧好吧,就算你不考慮你的感受,也不考慮人家女娃子的感受,你最起碼考慮一下你脖子上那一枚鳳翠的感受吧?這可憐的鳳,怎麽就落到了你的手裏。”


    “關鳳翠什麽事兒……”我跟小黑布說著,感覺到了在自己脖子上一隻都很溫熱的鳳翠,這時候卻有點兒冰涼。


    解開扣子看了看,那一隻鳳的眼角滴出了血液一樣的紅色,那紅色滲了出來,粘在了我的身上。


    鳳泣血。


    第三百八十一章 趕屍門的山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我想到了這兩句並不怎麽應景的詩,也想到了曾經於驚鴻一瞥間,看到的那一隻伴隨著李香蘭的凰鳥。


    鳳凰二字,被人在嘴邊掛了幾千年,它們本應該是天生的一對吧。隻是如果比擬為人的話,我想這也許最終都是一對結果不怎麽好的苦情人。


    一如司馬相如那個鳳一樣男人曾苦苦所求時說過的,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如今鳳與凰終究是要迎來翹首無數年得到的一次擦肩而過,鳳翠泣血,凰翡又該如何?


    “走吧。”我輕輕唿出了一口氣,將衣服的紐扣重新扣在一起,還是依然選擇了不迴頭的走掉。也許這便是注定的緣分,短短緣至,片刻而分。


    “其實我真的很好奇,你會不會在某天想起現在的舉動而感覺萬分後悔?”小黑布意有所指的哈哈大笑,有那麽一些幸災樂禍的味道,它總是在把自己的歡快活躍在所有的悲傷裏。


    隻是他這句話沒有引起我絲毫的感慨或者共鳴,因為是我自己,所以我很明白的知道,我永遠都不會去學著寫後悔二字,就算以後的時間會證明我的錯誤,我也不會學著去寫。因為我知道,我在每個時間段所作出的決定,一定都是在這個時間裏自己以為最正確的決定。而既然是正確的,那還有什麽必要去後悔?時間重來一次,一切還會是這樣。


    而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就算是那個十年之後的我經曆了很慘烈的變故,但我從他的寫給我的那些話中,也沒有感覺到過絲毫後悔或者懊惱的情緒。這,便是最真實的我。


    沿著原路返迴。先是從伯明翰打了倫敦,然後便從倫敦乘了當天的航班飛迴了國內。


    在燕京給家裏去了一個電話,跟父親說迴國了,然後跟他說我的東西也都已經找到了。


    父親對此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他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而後告訴我抽空迴去家裏一趟,十七房的那塊乾坤圖已經被他帶迴來放在了家裏。


    對於這樣的效率,我是感覺有些驚訝的,在我的想象中,小黑布這種伴隨著鄭氏傳承下來了不知道哦多少年的東西,總應該是各房壓箱底的寶貝才是,卻沒有想到竟然這隻是短短的幾天,父親就已經拿到了十七房的東西。


    難道他們也跟十三房一樣,對這些東西沒有什麽欲望嗎?我想著,這個理由卻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滎陽的十七房跟在並州的十三房可不一樣,十三房到這一代人丁不旺,所以不想再參與進這些牽連甚廣的紛爭之中了,但十七房,那人丁簡直都已經不能用興旺二字來形容了。


    默默掛掉了電話,想著信上所說的關於趙七九的問題,我一點點都不敢耽擱,直接就從燕京啟程往蜀中趕去。而在半路上,我也才忽然想起,其實自己對蜀中的很多事情還是兩眼一抹黑,想了想,我還是給鄭屏去了一個電話,告訴他我想找到趕屍門的蹤跡。趙七九便是在趕屍門裏,而想要了解到他這些日子的動向,也隻有從趕屍門中才能得到最確切的消息。


    在這件事情上,鄭屏倒是絲毫都沒有馬虎,他們十七房就是吃情報這行飯的,其實說起來是跟長安城裏的那個老鼠門有些相似,不過不同的是,他們的身份地位無比尊崇,並且所接觸的東西也絕對不是一個老鼠門能夠碰觸的。


    鄭屏跟我說他安排好了給我電話,而僅僅在不到半個小時之後,他便告訴我到了蓉城之後,將下榻酒店的房號告訴他一聲,到時候會有人去找我帶我進山。


    來找我的人是十七房的自家的一個年輕人,不過估計已經遠離核心十萬八千裏了,鄭屏跟我說這人可以放心用,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不會出什麽問題。雖然對於這句話,我是有些不可置否,這次來蜀中也不是有什麽秘密的事情要辦,隻要找到了趕屍門,接下來也不會再有別人的事情了。


    蜀中乃至於整個湘西地域的那一陣風暴,好像已經消散於無形,我想這其中可能也有很多的爭鬥跟妥協,隻不過蜀中這十萬大山中的那些勢力入世,肯定已經是鐵板釘釘了,這事情對我幾乎沒有什麽影響,所以我也從來都沒有再這事情上投入太多的關注。


    鄭滿,也就是帶著我進山的這個十七房的年輕人,他倒是十分健談,一路上跟我講了許多蜀中這個地方的人文風貌跟種種神話傳說,還有那很多大山名字的由來,其中我知道的有一些,但更多的是我不知道的,也就是這次,有了他的講解我才對這個地方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在最後進山的時候,我覺得也許自己選擇在蓉城停下來真是個無比錯誤的決定,因為後來我們還是一路跑到了蜀西,從一個十分荒僻的地方再次進入了這十萬大山之中。


    現在,我倒是不怕再有蠱苗來找我的麻煩。雖然那個存放這曆代龍蠱退掉的皮的石盒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記,並且我到現在都沒有辦法去清除掉這個東西,認識在人花地花,還有沒有綻開的天花的配合之下,卻能夠將這種能追蹤到我的印記完美的遮蓋掉。也就是說,在人花迴歸的那個時候開始,隻要我不願意,那麽想通過這個印記追蹤到我便是天方夜譚。


    我並不畏懼苗疆的那些人,因為在這種時候,他們那個族群裏麵的大人物,總是應該坐鎮中樞預防著事情可能發生的反複,根本就沒有那個經曆在同外麵的各大世家跟勢力爭鬥的同時還來兼顧我,更何況這蜀中的勢力自己相處的本身都並不怎麽和諧。但總是會這樣被人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纏著,卻絕對令人煩不勝煩,想想那些在皮膚上滋養著蠱蟲的男人的模樣,我都會覺得一陣反胃。


    四天,尋到趕屍門用了整整四天的時間。在一處被無字墓碑堆滿的大山入口處,鄭滿跟我說趕屍門就在這處山上,如果我要進去的話便自己進去,他也隻能送我到這裏。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直接說。”看著鄭滿這種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笑著對他說了一句。對這個看著剛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我很有一些好感,顯得有自知之明懂得進退的年輕人,真的不多了,越是有能力的年輕人,身上就越是會有一些跋扈或者輕佻的味道,我已經見過了不知凡幾。


    “趕屍門……其實不光是趕屍門,蜀地的這些勢力都很霸道的,要是外人進了他們的地方,很難活著走出來,您……?”鄭滿真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試探著對我說道。


    “這些事情就不用你管了。”我對鄭滿擺了擺手,“一個人能走出去麽?”


    “沒問題的。”鄭滿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不留在這裏了,先走了?您還需要我做什麽嗎?”


    “行了,既然能出去就走吧,注意安全。”我對鄭滿說著,便帶著範存虎朝著這個滿是墓碑的詭異大山上走。


    無字碑,錯亂堆疊的墳包,這些東西充斥在漫山遍野間,再配合著無數的陰木,讓著本身就很有些涼意的大山深處更是添了幾分仿佛來自於靈魂的森寒。就算是現在的太陽,正在頭頂散發著炙熱的光芒,也不能把這樣的森寒之氣散去一星半點,不但如此,這輪本應該代表著世間陽剛之氣的太陽,在此刻的光芒似乎也被一層霧靄籠罩,顯得十分古怪。


    所謂亂墳崗,跟這座山比起來,簡直就都是小兒科了。我想假設是一個連亂墳崗都會害怕的人,若是行走在這座山裏,恐怕要不了多久,便會被這種古怪的氣氛嚇破膽甚至是逼瘋。


    真是慘無人道的地方。心中默默想著,我對蜀中這些勢力的兇狠跟變態又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同時,我也忽然想起了一種流傳甚廣的說法,在華夏,其實漢人是最溫和的一個族群,除此之外別的所有族群,人性中都或多或少的有一種近乎於偏執的信仰,這樣的信仰,直接倒置的結果是,在某些特定的事件或者環境中,他們的做事手法會堪稱殘忍甚至是變態。


    當然,這其中沒有什麽褒貶的意思,而僅僅隻是一種學術上為了更清楚闡明問題本質的一種分析。如果再換一種說法,便是除了漢族之外,別的華夏族群都有自己堅定的堅持跟信仰,而唯獨漢族,除非麵臨著族群被滅的危險,否則都沒有什麽太大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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