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態,莫不如此,大忠似奸,大奸似忠。真真假假沒人能說得清楚,就算是能讀心,也還有種人在騙別人的時候連帶著把自己一起騙了。


    “還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說吧。”鄭紫河在聽到我說話的時候看著我,臉上又是那種笑眯眯的神色。一般這樣的人,要麽是傻子,要麽就是一隻徹頭徹尾的笑麵虎,很顯然鄭紫河不會是傻子,那麽他便隻能屬於後者。


    我想著當時跟父親去韓家的時候,父親做過的那件事兒,現在他的兒子也要做,便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難道這就是父子之間一種別樣形式的傳承?正了正自己的臉色,我認真的對鄭紫河說道:“紫河叔,那我就說了。自古以來,長幼秩序不可廢,越是大的家族便越是如此,可是剛剛那幾位叔叔的表現,卻實在是……其實我剛剛對世河叔那樣說話的原因,不光是因為他開口就是我們家怎樣怎樣,還有就是因為他那種目無兄長的表現讓我有些氣不過,聯想到咱們鄭氏這條血脈,不就是因為廢了長幼秩序,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麽。”


    “哈哈!”鄭紫河聽到我的話之後大笑了起來,“鄭起橋啊鄭起橋,怎麽說我也跟你父親是一輩的,你心裏那點小九九能瞞得過我麽……”


    鄭紫河好似對這樣的情況渾然不在意,正在我有些感歎自己功力還不夠的時候,卻猛然從鄭紫河的眼睛裏讀出了一絲不舒服的神色。雖然他隱藏的很好,但這對感應異常敏銳的我來說,撲捉到這樣的一絲神色還不算是太難。至於鄭冷河,他扭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門口,依然是冷著臉,不過卻開始在微微思索。


    “紫河叔,我就知道您會誤會,算了我也不說了,這畢竟是十七房的家世,我這個小輩插嘴也著實不像話。對了,紫河叔,你們讓我來家裏到底是有什麽事情要交代我去做啊?咱們這都說了好半天話了,我還是一頭霧水。”


    我打了個哈哈,把剛剛那件事情一語帶過,將話題轉移到了正事之上。或許鄭紫河跟他的那些兄弟之間,本身就埋藏著一根刺吧,我的這句話不過是勾起了他的某些心思而已,但這樣也就夠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鄭紫河在這偌大的十七房威信還是有的,讓他跟那些極力反對親近我們家之人之間的裂痕更深一些,對我來說並沒有任何的壞處。


    怎麽說呢,也許用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這句話來形容並不算很合適,但也在某種程度上能表達出這種意思來。鄭紫河跟那些人之間的裂痕深了,就能讓他心裏親近大房的心思更加重一些,而且就算是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不會因此對大房產生更親近的心思,那十七房對我們家可能帶來的威脅也會因此而變得更小一些,反正不管怎麽樣,這事情對我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我自然是何樂而不為了。


    “這個先不急著說,冷河,你有沒有什麽要說的?”鄭紫河擺了擺手,朝著同樣一直都沒有說過話的鄭冷河問了一句。


    鄭冷河看著我,冷冷麵孔又皺了皺眉頭,就在我以為他對我並沒有什麽好印象的時候,他開口說道:“小子,很不錯,你有種。”然後,他有扭頭看著鄭紫河,說道:“大哥,我倒是覺得大房這小子那句話說的真的很對,長幼秩序不可廢啊,你看看他們現在都成什麽樣了?”


    “冷河!”鄭紫河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很嚴肅的看了鄭冷河一眼,說道:“不說這個,以後都不要說,禍自口中出,是非背後來。”


    這鄭紫河也真是不講究,跟自己的弟弟這樣說話也不懂得避一避我這個外人,難道他都不怕鄭冷河因此落了麵子而對他心生怨恨麽?但是看著鄭冷河的表情,他還是在思索,想了半天之後才對鄭紫河說道:“恩,我知道了。”


    我有些詫異的看著鄭冷河,這人是不是天生反應有些遲鈍?這種事情竟然還得想半天?


    “起橋。”鄭紫河又喊了我一聲,變成了那種笑眯眯的模樣。“剛剛的事情你別太往心裏去,你世河叔他們的看法不能代表所有人,也是你今天來的太巧,還有很多人都沒有到場。”


    第三百四十三章 有洞天


    “紫河叔,我不是個不知輕重的人。”我咧著嘴對鄭紫河笑了笑,這話題扯來扯去,從一開始就沒有在正題上,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這讓我來十七房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再天南海北的聊了一會兒,鄭紫河很是對我表達了一番他對父親的欽佩之情,說父親做的很多事情都讓他很向往,他真的是很想跟父親坐在一起秉燭長談一番。


    饒了大半圈,一直沒有說話的兩位老人卻忽然睜開了眼睛,他們看了看掛在牆上的古鍾,其中一人開口說道:“時間差不多了,現在走吧。”


    鄭紫河在聽到老人開口說話的一瞬間,便立刻閉嘴不再言語。鄭冷河在愣了幾秒之後也有些遲鈍的站了起來,隻有我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們四個人,就連鄭屏也是一臉的驚訝。


    “你也去。”另一個老人看著鄭屏,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和善的微笑。“很不錯的一個小子,隻要能活下去,將來也許能挑大梁。”


    鄭屏聽到這話,急忙朝著說話的老人彎了彎腰,他沒有開口說什麽,在這樣的老人麵前任何的虛偽都會顯得十分可笑。老人家活了這麽多年,世間百態該看過的都看過了,隻要還神誌還清醒的老人都是很智慧的存在。


    “這個年輕的後生不能去。”一開始說話的那個老人再次開口,他看著範存虎,慢慢的臉上好似露出了一種追憶的神色。“殺伐氣太重了,過去不好,不過……好像有故人的氣息。小子,你是從哪裏來的?”


    範存虎怔了怔,開口說道:“範家莊子。”


    “那就沒錯了,嗬嗬,這把刀當年可是給我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啊。”老人說著,屈指在空中一彈,範存虎背後那被粗布包裹著的黑色樸刀便驟然間嗡嗡作響,聲音不算很大,躺在耳朵裏卻很有衝擊力,好似虎嘯山林不可一世。


    “不光是這一把刀,還應該有一張弓,一副虎指。”另一個老人補充到,說著說著臉上同樣露出一副追憶般的笑容。他看著範存虎,想了想,說道:“好了,我們走吧,紫河小子,你把這個姓範的孩子安排好,可不能讓他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家裏受了什麽委屈。”


    “是。”鄭紫河同樣躬身答應。鄭屏好似鼓足了勇氣,他說道:“老祖宗,大伯,讓存虎去我的院裏吧,我的院子不會有什麽烏七八糟的事情的。”


    “嗯,也行,先走吧。”兩個老人點了點頭,這樣的事情他們也就是交代一聲,真說要讓老人十分上心的話卻絕對不可能,到了這個年歲,能讓老人家們慎重對待的事情已經不多。


    “紫河叔,老人家?這……?”我一頭霧水的問道,心裏實在是琢磨不透,這又是在唱哪一出?從這話裏話外理解到的,好像跟我所想的簡直是謬以千裏,差距太大了。


    “有位老祖宗要見你,都快點跟上。”鄭紫河笑著看了我一眼,便跟在兩位老人家的身後慢慢走了出去,他臉上有一種如釋重負般的表情,鄭冷河那張冷冰冰的臉上,也破天荒的出現了一抹說不清楚的笑意,好像也是鬆了口氣般的樣子。


    “怎麽迴事?”我跟鄭屏還有範存虎三人走在最後,出門朝著右邊走上了一條羊腸小道。


    “我哪知道怎麽迴事啊?我就是一傳話的,現在別說你,我比你更迷糊,你問我也是白問。”鄭屏對我苦笑了一聲,又說道:“真的,開始就是大伯讓我給你帶話,說讓你來家裏一趟,裏麵的原因我一點點都不清楚。”


    “好吧!”我同樣苦笑了一聲。這短短的幾句話的時間,已經走出了羊腸小道上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大道上,在經過一處花園的時候,鄭屏看到了站在花園另一邊的鄭藍燕,他便對範存虎說道:“存虎,藍藍在那邊,你先跟她一起迴我院裏去,去了先吃點東西。”


    範存虎聽到這話之後看了我一眼,我對他點了點頭,他便一言不發的朝著花園的另一邊走去。


    跟著老人來到了一處假山群之前,兩個看上去同樣有些老邁,但懷裏卻抱著刀的老人麵無表情的打量了我們一眼,便繼續靠在假山的山石上曬太陽,我便跟在老人的身後亦步亦趨的進入了這個假山群之中。


    假山群很龐大,置身其中會真的有一種進入深山的感覺,舉目不見天,側頭見峭壁,整個格局的設置就如同一個奇門書中所說的某種陣法,讓人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兩個老人在這樣的假山群之中走的順風順水,我跟著他們不敢掉隊,不知為什麽,我有種錯覺,一旦這兩位老人離開了我的實現之後,可能我走到死都沒辦法真從這假山群中走出去。


    從外麵看著,假山其實並不如何龐大,頂天了長寬都不會過五十米,但走在裏麵,我卻覺得這裏麵真的大的過分,絕對不應該是跟外麵看到的那種場景一樣。


    忽然一個左轉,人好像是從石頭裏麵給穿了進去,我眯著眼睛緊緊跟著,這卻不過是一個利用視覺誤差所設置的障眼法而已。沒有誰能真的穿牆而過,哪怕是我所見識的世界再光怪陸離,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做到這樣無視物質存在的地步。


    往前三步有洞天,在我眼前出現了一個能有兩米多高的山洞。洞口的形狀很不規則,是用石塊摞在一起的,而在洞口的門前堆砌著一個石碑,石碑上用陰刻塗紅的方式刻著這個山洞的名字——有洞天。


    名字有點怪,但這個山洞的確是叫有洞天,石碑上刻著的字不會騙人,雖然是用繁體寫的,但這樣的文字對我的閱讀來說構不成任何一點障礙。在他國的語言上,我沒有任何的造詣,頂天了也就是比語言白癡好那麽一點點,但是在華夏文字上,從小就接受這方麵訓練我的卻絕對是大師級別的。用老師的話來說,倒騰這些古董,不認識華夏各個朝代的文字,不懂得很多很多的人情風貌地理風俗,那在這個行當裏純粹就是送錢買開心來了,別人不逮著你狠狠下刀子才叫怪事。


    有洞天裏麵看不出什麽是不是真的別有洞天,但是這山洞並不漆黑,三米一盞的油燈火苗把這有洞天的山洞照得透亮,雖說不至於纖毫畢現,但我覺得也相去不遠。隻是不清楚那油燈裏麵燒著的究竟是什麽油,不但沒有半點黑煙飄出來,反而帶著一種讓人聞著很舒服的香氣。而且這燃起的火光,也並非是那種蛋黃色,是一種類似於白熾燈般的明。


    又是迂迴的繞路,我們一行人行走在這假山的山體之中慢慢盤旋而上,在中途前麵兩位帶路的老人停下了腳步,因為這一處沒有路,往前便是一個十分巨大的路徑斷層,足足十米的寬度保證了不會有人能從這種地方直接繞過去。而在這個斷層的對麵,我能看到一個小小的亭子毅力在那裏,亭子中同樣點著蠟燭,亭子外麵也同樣立著一塊石碑,背上用同樣的也是呢跟方式陰刻著幾個字,看起來那也應該就是那座亭子的名字了。


    水月鏡花。我看著那四個很有文藝範兒的字挑了挑眉頭,這個亭子的名字還真是起得夠不講究的,水月鏡花亭?用這樣的名字時間久了,難不成真他們真不會擔心這個石碑會走某天真的變成水月鏡花無故消失?雖然隻是再重新立一塊石碑的事兒,但亭子這種帶著些邪氣的地方,一般稍微稍微有點知識的人,都不會給他的亭子冠以一個會在陰陽之間交替的名字。這樣很危險,甚至一旦亭子無故的從實體變成了水月鏡花般的虛體,是會讓人遭受牽連的,可能就不光隻是本人,連帶著家人都會有受到某些方麵的影響。


    麵前有一個掛著的小銅鍾,是在一個簡易的鍾架之上,它旁邊的紅綢布上同樣躺著一個小小的敲鍾錘。這時候一個老人走過去把銅錘拿在手裏,他開始在按照一種讓人聽了會覺得很難受的音調在不斷的敲,鍾聲嗡嗡如同有人在訴說滿腹幽怨一樣。


    小鍾的聲音在周邊不斷地迴蕩,不知道是開始響第幾次的時候,斷層那邊的鏡花水月亭台的前麵,終於給了這邊迴應。在地麵有一雙腿出現在小小銅鍾的地下,至於人,則是正好被那個銅鍾給擋住。


    當對麵迴應的聲音最後一絲餘韻完畢,老人便說了聲過就往前走,前麵雖然依然還是那樣路不通,但是老人踩在那什麽都不見的虛空中,卻根本就沒有要掉下去的意思,鄭紫河跟鄭冷河兩人緊緊跟在這位老人家的背後,他們走在這樣的虛空裏,也是一樣的沒有一點點掉下去的肯可能。


    “我去!怎麽會這樣,我有點不敢過了,起橋你敢不敢走……”鄭屏弱弱的對我問了一句。


    “有什麽不敢的,你閉著眼睛往前走就是了,不要總想著自己會摔到,這樣就能安穩走過去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另一個世界,棺材中的老人


    雖然有很多人在極力否定思維控製物質存在的這一說法,說這是一種典型的唯心主義,但不可否認的是在特定的地點空間中,這樣的唯心而生的物質是真的存在,隻看你能否堅守著應該相信的那種東西,看你的心髒是不是足夠強大了。是的,是看心髒,而不是看思維中樞的大腦,華夏古時候一直都認為人的思維中樞在心髒上,這並非是因為認知度不足的想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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