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這兩個老人一眼,他們的眼神沒有任何焦距,眼睛似乎有些毛病,應該是瞎的。


    至於站在我右邊的兩個老人,他們都沒有開口,隻是看著鄭無邪的母親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站在我前麵的那個老人打著手勢,向鄭無邪的母親比劃了一番。


    看著情形,右邊的兩位老人家竟然都是啞的,好似沒法開口說話。


    “那你們的意見呢?”鄭無邪的母親再問,四個老人都同時點了點頭,左邊前麵那個老人家說道:“雖然還差點,但試試吧,我們時日無多了,現在能看到這些希望,總是好的。”


    “行,我知道了。”老太太點了點頭,於是那四個老人轉身慢慢走出了屋子,然後便不見了身影,不知道去了何處。


    麵前發生的一切讓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我看著鄭無邪的母親,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忽然給我施加了那麽大的壓力,在我反抗了一下之後就算是輕而易舉的過關了?但是這所謂的考校意義在何處?我渾渾噩噩的看著鄭無邪的母親。


    “伯母,這是……?”我試探著問了一句。


    “沒什麽,對你做一個簡單的初期評估罷了,要是你剛剛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那麽十七房那邊你也就不用去了,那邊的人肯定不會把注壓在你的身上。”鄭無邪的母親對我說著,聲音十分平淡,好像她在說的,根本就不是涉及到了鄭氏十八房的事情,而隻是簡簡單單的再說今天天氣不錯。這樣的平淡甚至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她對所謂的鄭氏十八房根本就不是很看重。


    “你在這裏等一天,我跟你交代一些事情,明天你就去十七房吧。”


    沒有我想象之中什麽凝重的場麵,此次來並州,好像真的隻是這番出行一個短暫的停留點。這樣的場景,讓我有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感覺,渾身都覺得難受。


    “到底怎麽迴事?你跟我說老實話。”跟鄭無邪坐在並州的一個酒吧包廂裏,我對剛剛發生的事情依然有些耿耿於懷。跟我想象的真的是相差太大了,我有點接受不了。


    “你還想怎麽樣?”聽我說道這個,鄭無邪搖了搖頭。“老太太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難得了,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她不想攙和進十八房的事情,隻不過這是我那個老早就失蹤了的老爹的意思,她現在隻是在了念想罷了。”


    “為什麽?”我還是不明白。從十三房這邊一開始的態度來看,他們應該是希望我們家能夠重新站起來,把十八房凝聚在一起的,不管是從開始時候讓讓周老二幫我,還是後來時候鄭無邪跑來胖我,都能看出這些。但這次見到鄭無邪的母親,我卻並沒有從她的言談之間感受到對於這些事情那種迫切的願望。


    “家裏實在是經不起折騰了。”鄭無邪繼續搖頭,聲音中有種說不清楚的味道。“據我所知,要是我爹還在家裏的話,那麽他對這事情一定很上心。可我家本身就麻煩不斷,老爹還因為那些麻煩現在已經不見了蹤影,這麽些年沒迴來我估摸著八成都是不在人世了,我母親就算再有魄力有毅力,可說到底她終究還是一個女人。她現在給你一些助力,至於後麵怎麽樣,隻能靠你自己去做了。”


    “你也別多想,我家本身就已經跟那些別的家不往來了,前些年二房的人來找我母親,她連見都沒有見。還是之前說的那句話,別的事情母親會能幫就幫,但是涉及到家裏本身的事情,十三房不會摻和得太深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小黑布出狀況了


    十三房這樣的態度讓我無奈,但如果真的仔細問自己,究竟是想要十三房一個怎樣的態度,我自己心裏也忽然迷茫了起來,是啊,還想要人家做到什麽樣子呢?他們已經給了我不小的幫助,除了在事關鄭氏的問題上不想過多卷入之外,他們對我不但沒有任何的虧欠,反而有莫大的恩情。想著想著,不免就端著酒杯多喝了一些。


    後來喝著喝著,就醉了過去,變得有些不省人事,這是在繼趙七九那次離開的前夕,一年來我第二次喝得酩酊大醉。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趟在鄭無邪家裏的,不過想想鄭無邪現在那弱不禁風的模樣,應該都是範存虎把我扛過來的,我這體重對於範存虎來說並不算什麽。


    等到第二天醒來,已經日上三竿,頭還微微有些疼。不知怎的,我很不想用長生勁的力量去化解掉這些酒氣跟身體上的不舒服,所以頭就這麽一直疼著,從床上爬起來去見過了鄭無邪的母親。


    “去十七房時候,你要注意一點!”鄭無邪的母親看著我,十分平淡的對我交代道:“把你那虛偽的謙虛收起來,不要跟人客氣,要碰到他們的刁難,就更不能客氣了。”


    這話就不應該是一個長輩對晚輩說的,按照我們華夏的傳統,長輩教給晚輩的都是應該如何謙虛守禮,應該如何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是一個翩翩君子,但偏偏這樣的話就的的確確從鄭無邪的母親,這個一個人撐起了十三房的女人嘴裏說了出來。我答應著看了鄭無邪一眼,忽然有些明白鄭無邪為什麽會有這樣一幅帶著些張狂的德行。


    她又給了我一封信,說是讓我帶過去給十七房的家主看,最後把一個紅色的小盒子交給我,說十三房在這件事情上,能做的也隻有這麽多了,剩下的該怎麽樣,就看我自己怎麽做能力如何。當我拿著盒子,到一直被鄭無邪上火車的時候,還覺得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


    “快!把盒子打開,快點!”這個時候小黑布迫不及待的對我喊了起來,它的聲音中有種前所未有的急迫感,甚至就算是上次在碰到蠱王的時候,它也從來都沒有這麽著急過。


    隱隱的,我能感覺到,小黑布似乎是在期待著什麽,好像盒子裏麵裝著的東西對他來說至關重要,那意義已經無法用任何的東西來衡量。


    帶著迷惑,我打開了紅盒子,偌大的盒子裏麵裝著的卻隻是一個東西,但是在看到這個東西的瞬間,我所有的恍惚全都拋到了九天雲外,整個人都瞬間清醒了過來,然後心裏就湧起了一種難言的滋味。這也無怪小黑布會著急成這個樣子,安安靜靜躺在盒子中的那個東西,赫然正是另一塊小黑布,這被鄭氏另一房那個叫簡堂的人,稱之為乾坤圖的東西。


    “這對你來說很重要麽!”我問了一句明知道是廢話的廢話,因為我總覺得在這個時刻,應該說些什麽來宣泄一些堵在心中的這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這問題並不需要小黑布迴答,同樣的,小黑布也根本就沒有迴答我,它化作了青衣少年的模樣出現在我身邊,看著盒子裏麵躺著的那塊黑布片在不斷的愣神,好幾次把手伸了過去,但都是在快要接近的時候又縮了迴來。


    “怎麽了?”小黑布的反應很怪,我看了他一眼,這根本不像是它平時的作風。如果是在平常,甚至是不用想我都能知道小黑布在看到對他有用東西時候的那種反應,一定是急不可耐的嗷嗷撲上去,然後先霸占成自己的再來跟我討價還價,但這次,大不同。


    “不知道,我不知道該不該碰它,你說我該不該碰它。”小黑布的聲音也開始迷茫了起來,在我打開盒子之前表現出來的那種急迫勁已經變成了一種深深的糾結,如果現在有個潮人知道小黑布這時候這種表現的話,一定會告訴我這是患上了一種名叫選擇恐懼症的病。


    “有什麽該碰不該碰的,你剛剛不是愛著急的不行麽?”我在心中跟小黑布交流,不知道他這種猶豫不決的情緒是從何而來,“你相碰就碰吧,我不讓你碰的東西你拚了命的也想多霸占一點,現在我不攔你了,你怎麽自己開始鬱結了起來?”說著這話,我忽然想起了老人們常常說的一句話,飯非搶不香。難道這貨也有這種賤貨一樣的毛病?雖說它本身就是個賤貨。


    “我碰了它,一定會跟它融合在一起的,一定會。”小黑布說話開始變得有些渾濁不清,聲音甚至都帶上了一些顫抖,它此刻陷入了一種強烈的心理掙紮之中,甚至連帶著,它化作的這個青衣少年的身形都不斷的抽象,慢慢扭曲的越來越厲害。而不知怎的,看著小黑布現在的模樣,我心中忽然騰起一種不妙的感覺,它這狀態不對勁的厲害啊,怎麽感覺這麽怪的。


    “你到底在想什麽!之前你跟菩薩不是總說要找你兄弟一起來報仇麽,難道你說的兄弟不是這些剩下的爛布片?”我故意在貶低它,說這些東西都是爛布片,想用這種話把小黑布從這種魔怔一樣的狀態中拉扯得迴過神來,但誰知道,以往聽到我這樣說一定會暴跳如雷的它,這次卻平靜的厲害,又或者,它根本就沒有聽清楚我說的爛布片這三個字?但不管是怎麽樣,小黑布這青衣少年的身體卻一直在扭曲著,到現在甚至已經快變成了一團散亂的青色能量,已經有點看不出人形了,它這樣的變化讓我心中那種不妙的感覺越發濃鬱。


    “我之前以為它們是我兄弟!我一直以為它們是我兄弟,它們是我兄弟麽……”小黑布像是在對我說著,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話語間那種心理的掙紮表現的更加厲害,外在的直接表現就是它已經完全看不出任何一點點人形模樣,這個時刻的它化作了一團散亂的青氣。


    “那它們到底是不是你的兄弟!你到底是怎麽了,給我醒醒!”我情急之下直接溝通了地花的力量籠罩在了小黑布的身上,想要把他這正在慢慢朝著周圍不斷彌散的青氣聚攏起來。但一向來說幾乎無往不利的地花力量,卻在這個時候完全失效了,那一朵花在我指尖開的燦爛,但是對小黑布的青氣卻完全沒有阻止的力量。


    “我以為它們是我兄弟……”小黑布掙紮的越是厲害,它自己本身朝周圍就彌散的越快,我的心開始慌了,這時候的我有一種直覺,如果再這樣下去,小黑布一定會煙消雲散的,它不會在化作一塊小黑布的模樣出現在我的衣兜裏,也不會總在不合時宜的時候說不合時宜的話,更不會時常做一些很賤的,讓我恨得牙根癢癢,總需要威脅一陣子才能讓他服軟的事情。


    “你到底怎麽了!有什麽事情能不能直接說出來!”因為一種慌亂,我開始變得有些怒不可遏,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氣什麽,有可能隻是擔心一種情感的失去。想想,小黑布都已經陪了多長時間?在它沒有跟我建立起來靈魂上的交流之前,它一直都是幫我震懾那些粘紅物件的至寶,而在它從苗疆那十萬大山裏複蘇,有了意識之後卻已經隱隱跟我變成了兄弟一樣的關係,它知道我很多事情,會笑話我,而在我遇到一些棘手麻煩的時候,它同樣會拚盡全力的幫我解決,這樣的感情,沒有經曆過的人永遠無法明白。


    小黑布在我怒意勃發的爆嗬聲之下,好像有點迴過神來,它好像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所麵臨的危險狀況,隻是嘟囔了一句它不是我兄弟,就再次陷入了那種鬱結之中。


    “跟它融合後,我是我,還是再也不是我……”我著急萬分卻無可奈何,而小黑布這個時候卻再次稍顯清醒,他說話的聲音如同夢囈,飄忽的厲害,這種感覺就如同是一個將死之人在交代遺言一樣。


    聽到這句話,我頓時就明白了過來,但也就是這樣我才更加的不能明白。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我身上的話,那麽頂天了不碰這個東西,不跟它融合我依然保持著自我不就行了,這種問題又有什麽好鬱結的,竟然還把自己弄成了這副狼狽的模樣。


    “你擔心成這樣,那麽不碰它不就完事了!”我開始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緩一些,我想用自己的平靜來感染小黑布,讓它從這種狀態裏盡快擺脫出來,它彌散的速度已經在逐漸加快,如果這樣下去,恐怕真的要不了幾分鍾,那個陪了我很多年的小黑布就從此不複存在於這個世界。但還是沒有用,跟之前一樣,小黑布的情形好像從來都隻是短暫的,在它的話說完之後,就已經再次陷入了那種掙紮跟瘋魔般的狀態裏。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一蘇醒,一沉眠


    砰!我猛地把紅盒子合攏了起來,那巨大的聲音讓車廂裏坐著的聊聊不多的人都投來了詫異的目光,但我沒有心情理會這些,這時候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要把紅盒子砸了,就當這塊黑色的不騙從來都沒有在我的眼前出現過。


    “你給我醒醒!不想融合就算求,你到底是在掙紮什麽你!”我不斷的試圖跟小黑布交流,可驀然之間,我跟它之間那種靈魂上的聯係卻好像被切斷了,隻剩下了我一個人在心中怒吼,我已經開始感覺不到小黑布的存在,平時都是一隻能感覺到它的。


    這時候的我終於徹底慌了,我猛地從座位上做了起來,情急之下甚至伸手去抓那一團青氣。隻是手從青氣中穿過,就像是一個活人看到了自己親人的靈魂,想要去抓卻根本什麽都抓不住是一個樣子,在這種時候,心中有多麽無力,恐怕也隻有自己能夠知道。


    “南無地藏王佛。”菩薩自己竄了出來,這次跟它一起出現的,還有它坐下那一盞蓮台。菩薩帶著白色的頭冠,坐在蓮台之上寶相莊嚴,它誦了一聲自己的本尊佛號之後,看著小黑布變成的那種青氣,忽然又張口說道:“因因果果無定數,渾渾噩噩夢裏魂……”


    一句話出口,是有言出法隨一般的莫大偉力,在菩薩那一刻小腦袋的後麵出現了一個光暈形成的金色明鏡,鏡子裏麵不斷在演化著無數的場景。有一種龐大的佛力籠罩了周圍的空間,然後不斷的向內部壓縮,小黑布變成了那一團正在彌散的,連地花的力量都無法阻止的青氣,卻在菩薩散發出來的這一種佛力的籠罩下被生生壓縮了迴來,看到這個場景,我心中瞬間就鬆了口氣,那種恐慌的感覺也隨之慢慢散去。


    隻要這一團青氣不潰散就好,隻要它們不散掉,小黑布就暫時不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我看那已經變得稀薄的青氣又重新凝固成了一團,雖然還沒有重新再會迴來,雖然還沒有再次化成小黑布那青衣少年的模樣,但跟小黑布那種靈魂上的聯係卻已經再次出現,這就證明了一切都還有挽救的希望。


    “菩薩,這是怎麽迴事?”我還是不能明白,簡簡單單的一個問題,到底為什麽會把小黑布給折磨成這種鬼樣子,它平時表現出來的可是比猴子還要精明數倍的智商,現在卻被一個顯得並不如何的艱難的選擇給弄得徹底瘋了。


    菩薩看著小黑布,又看了看那個紅盒子,它好像是一眼能夠看穿紅盒子裏麵的東西,因為我感覺到它雖然是在看紅盒子,其實看的卻是那另一塊黑色布片。菩薩隻要坐在蓮台上,它就永遠是一種寶相莊嚴不可侵犯的模樣,甚至說話都無比嚴肅,不苟言笑。


    “因因果果一輪迴,沒有東西能夠逃脫,就算是看似不休的石頭,也有它宿命的抉擇。天理如此,地理如此,人理更是這樣!可是天地之理本簡單,人之理太複雜,所以當習慣了遵循天理的東西驟然越進了人理範疇之中開始思維的時候,就成這個樣子了。”坐在蓮台上的菩薩說了一大堆,但我卻聽了個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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