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礙事,老身還能撐得住,用不著那種東西。”老婆婆拒絕的十分果斷,鄭無邪猶豫了半天,才歎了口氣將那一個燈架收了起來。


    在大圈中的龍蠱,似乎是在老婆婆之前的三針之下折騰的累了,它如同死狗一樣趴在地上沒有一點動靜。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老婆婆忽然屈指在手背上的四根銀針上一彈而過,隨著銀針那輕微的顫抖,老婆婆的臉上恢複了一些血色,而躺在那地上剛剛安穩下來沒有多久的龍蠱,又再次瘋了,它的渾身都開始噴血,那與原本看上去好像是一個氣球一樣的身體迅速幹癟了起來。


    這次從龍蠱的身體中噴灑出來的血液很多很多,我沒辦法想通就那麽大的一個蟲子,是怎麽孕養出要比他身體體積都大了好幾倍的鮮血來的,也許正如同《異獸錄》中所說的‘內蘊血精’,它那身體之中的血液都是最為精華的鮮血,就跟每個人的心頭精血一樣。我習慣性的對這些無法明白的現象進行腦補,總得找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


    再次流出來的這些殷紅的鮮血並沒有腥味,鮮血順著老婆婆之前畫過的紋路不斷蔓延,最後在大圓跟老婆婆所站的小圓鏈接的那個地方匯聚在一起把大圓封閉,同時也隔斷了老婆婆跟那個大圓之間的某種連接。


    老婆婆撣了撣袖子,從那個小圓裏麵邁了出來扶手將手背上的銀針拔去。從外表看她並沒有什麽變化,但是我能感覺到,現在站在我麵前的卻隻是一具有著靈魂卻沒有血液流動也沒有心跳的屍體。老婆婆的身體已經死了,但是她強大的靈魂還能暫時支配這具身體。


    我跟鄭無邪對視了一樣,都沒有說話。而老婆婆也沒有說話,隻是站在那裏靜靜的看著那個重新由鮮血拚湊出來的如同一個迷宮般的大圓。


    就這樣,足足持續了能有五分鍾左右,那些散在地上的血液開始迴流,從四麵八方同時朝著那個躺在地上的龍蠱匯聚了過去。鮮血快速把龍蠱包裹,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血繭,血繭不斷縮小那些血液朝著龍蠱的身體裏麵不停灌注。


    當血繭消失那個龍蠱重新出現在我們眼睛之中的時候,它已經懸浮在了空中恢複了自己本身麵貌,甚至就連身上的那些醜陋的鱗片,都已經再次重新生出。若不是地上還有那些難看的鱗片存在,我甚至都要以為剛剛做經曆的那些東西全部都是幻覺了。


    “把它拿過來吧。”老婆婆扭頭對我說了一句,那個龍蠱離地一尺懸浮在那裏,卻並不再像是之前那樣充滿了攻擊性,它好像變得全然沒有意識,甚至在我兩隻手拿住它的時候,它都如同一個木偶一樣沒有半點的反應。我捏了捏,很飽滿,很柔軟,要不是那些鱗片真的很影響手感,那麽一定會讓人捏著更加舒服。


    龍蠱體積看著龐大,拿在手中卻如同一個氫氣球般沒有半點重量,老婆婆從我手中把龍蠱接過去看了看,她滿意的點了點頭,對我說道:“衣服脫了吧。”


    “啊?”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好端端的讓我脫衣服,這大庭廣眾的合適麽?


    “快脫啊!發什麽愣呢!”鄭無邪手裏還拿著那個小布袋,他手直接搭載了我的領口開始撕扯我的衣服,這讓我一陣惡寒,馬上把他踹開。


    “滾蛋,我自己來。”我明白過來老婆婆讓我脫衣服的意思了,她其實並不是讓我拳頭脫掉,所以我將自己上身的衣服褪下來了一般,露出了看著能讓女人羨慕死的光滑潔白的身體。


    在我的左邊肩膀下麵,鎖骨的斜上方,桃花婆婆跟常青竹李候成留下的那個壓製蠱毒的印記依然在那裏映著。老婆婆看了看那個封印一樣的東西,又看了看我,說道:“看來幫你的高人不少,把丫頭托付給你,老身就更放心了。”


    “老人家您放心吧……嘶……”我正想迴答,在肩膀上那種久違的劇痛就讓我啞口無言,這次來的更加嚴重,好像有無數的小蟲子在我的身體之中到處撕咬,它們不斷的從內部撕扯著我五髒六腑上的血肉,不管我怎麽運轉長生勁,不管怎麽用地花的力量衝刷自己的身體,對這樣的情況都絲毫沒有作用。


    我的耐力強了很多,這次並沒有立刻昏厥過去而是硬生生咬著牙忍住了這種無與倫比的劇痛。低頭看去,肩膀上那個封印已經在老婆婆點在上麵的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開始有一團黑色的氤氳仿佛是潛藏在我的皮膚下麵,開始以這裏為原點朝著四周不斷的擴散。


    老婆婆將龍蠱放在了身上,本身就已經感覺無比寒冷的身體更是冰寒,而這個已經變得如同木偶一樣的龍蠱則忽然有了反應,它那長著如同肉芽一般觸角的頭忽然抬起來,朝著我肩膀上那一團黑色氤氳的中心點紮了過去。


    “嘶~~”我的眼前頓時一黑,龍蠱竟然將它的頭紮進了我的身體裏麵,這讓我更加痛不欲生。但詭異的是,我的身體並不是被它刺開的,而是被它給擠了進去。


    是的,我看的沒錯,它是將自己那尖銳的頭擠進了我的身體裏麵,把原本很小的一個毛孔撐得張開了幾千倍,而詭異的是我的身體並沒有流出哪怕一滴血來。


    人說庖丁解牛神乎其技,他能一刀刺在牛的身上讓牛的不流血而瞬間骨肉分離徹底肢解。還有華夏在古時候的很多神醫,能用一根銀針刺在人的身上,隻用那麽輕輕一彈就讓人同樣骨肉離散迅速死亡。在現代,更是有醫者提出了一種被世人不認可的理論,那就是所有的生靈之所以生長著皮膚,就是為了防止風把人肢解。他的解釋就引用了華夏那些古代醫者的傳奇,說一旦風在某種巧合下灌進人身體的某個點之中,立刻會如同利刃一樣將人給撕扯開。


    我想,此刻這個龍蠱做做的這種事情,恐怕就跟那些神奇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吧。把極其細微的毛孔硬生生撐開,在此之前,這種事情別說見,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身體的劇痛在迅速瓦解,雖然還很疼,但那種如同千萬隻蟲子撕咬的疼痛已經慢慢感覺不到。龍蠱已經將自己的半個身體從我的皮膚中擠了進去,這樣的疼痛比之前那種舒服了很多,不是那樣讓人恨不得立刻去死。隻是此刻這樣的情景看上去有些惡心,一個血紅分泌著粘稠汁液如同蚯蚓一樣的肉條,一般在我的身體裏麵,一半在我的身體外麵,外麵的半部分還不斷的收縮著。


    範存虎已經悄然蓋住了小丫的眼睛,他本身也想去擋住小閏土的,但是這個不大的孩子卻倔強的避開,他已經彎腰在嘔吐了,卻還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眼神中有一種兇悍氣。鄭無邪是在把一個孩子當做孤狼在教育,而這個孩子本身的性子也如同一隻孤狼,我在心中歎了口氣。


    說不上好或者不好,隻是在我的角度看來,這樣終究是有些殘忍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托孤


    肩膀上的痛處再次減輕,有一種十分奇怪的麻麻癢癢的感覺,變得有些舒服。那一處的肌肉,好像是在緊繃過一段時間之後在慢慢放鬆,我看著龍蠱的身體慢慢從我的肩膀處退了出來,而在肩膀上的那一團黑色的氤氳,此刻好像完全凝聚在了一起,變得更加深了。


    那一團黑色的氤氳還在掙紮湧動,但是在龍蠱的壓製下始終難有什麽大的動作,隻能小範圍的蠕動。隨著龍蠱身體退出來的越來越多,那一團氤氳開始了抵死掙紮,我的皮膚被它頂起來了好幾次。隻是這樣依然沒用,一點用處都沒有,蠱起於苗疆,這蠱王便如同它的名字,在蠱中屬於絕對的王者,就如同老虎在大山裏的地位,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撼動。就算種在我身體裏的這個蠱蟲同樣有獅子一樣的威風,在蠱王麵前也隻有俯首稱臣的份。


    “嘶~~”正舒服著,肩膀上有突然疼了一下。我親眼看著龍蠱在我的肩膀上,拉出來了一個比它看著更加惡心一百倍的東西,就算是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有了大大的提高,但是看著這樣一個東西從我的身體裏被拉扯出來,還是覺得一陣反胃,尤其是想到這玩意,竟然是從一個卵在我身體中孵化出來的時候。


    這是一個癩蛤蟆,黑色的癩蛤蟆,背部長滿了疹子,有些還破了裏麵流淌著黃色的膿液。癩蛤蟆的頭跟龍蠱那尖銳的頭顱黏在一起,它似乎是被龍蠱僅僅吸著,三隻腿還在不斷的掙紮。


    三隻腿?我愣了一下,不信邪的一連數了幾遍,然後我才確定自己沒錯,的確是三條腿,兩條後腿生長的位置正常,而前麵的那一條腿則是長在了中間。


    哧溜!在把這一隻癩蛤蟆從我身體裏麵拉出來的一刻,龍蠱便立刻離開了我的身體懸浮在空中,它跟那個癩蛤蟆在較勁,而最終的結果,則是癩蛤蟆身上的疹子全部破了,滿身黃色的膿液都開始滴滴答答的掉在地上,生在地上的雜草迅速枯萎,三米的範圍被這一隻癩蛤蟆身上滴落下來的黃色粘稠的膿液,汙染成了一片沒有生機的死地。


    稀溜溜~~在癩蛤蟆放棄掙紮的時候,龍蠱加大了力量猛地一吸,癩蛤蟆身上那所有粘稠的黃色膿液全都被它吸進了自己的身體裏麵。從外麵能夠看到,一汪十分濃厚粘稠的膿液順著龍蠱尖銳的頭部直接進入了它的身體,膿液在殷紅的血液中被迅速分解同化,變成了鮮血的一部分,而龍蠱的屁股處則有很多的黑色小蟲子被它拉了出來,小黑蟲掉在地上,沾到地氣立刻死亡。


    我這下明白,之前我們看到的巨石裏麵爬出來的那些黑色小蟲是什麽東西了,那竟然全部都是這個龍蠱的排泄物,它的學名叫做屎,我們對它有個俗稱——粑粑。


    癩蛤蟆最終還是被龍蠱給吃了,被吞的連個渣滓都沒有剩下,隻有地上那一堆黑色的排泄物,能證明那個癩蛤蟆曾經的確是存在過。


    老婆婆將龍蠱再次抓了過去,用一根銀針在它的身上紮開了一道口子取了它的一些血液。在那個過程中,龍蠱在痛苦的掙紮,隻是老婆婆的手上如同有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不管它如何掙紮都無法擺脫老婆婆的掌控。


    小黑布耍流氓一樣的在我耳邊大吼大叫,它強烈要求要跟那個龍蠱來一次親密的接觸,我知道它想做什麽,所以再把龍蠱從老婆婆的手中接過來的手,就拿著小黑布裹在了它的身上。


    龍蠱已經失去了抗爭的力量,今天這個日子本身就是它最虛弱的時候,又先後被鄭無邪的白色線香跟老婆婆那個古怪的大圓不斷削弱,到現在已經徹底淪為了砧板上的魚肉,隻能任憑小黑布去宰割。


    被小黑布包裹著,龍蠱的身體又片刻的僵硬,隨後就立刻軟化了下來。它的靈魂被小黑布卷走了,剩下的這個身體之保持著一些身體上的本能反應,比如依然能夠懸空,但是卻沒了能支配它身體的意識。


    鄭無邪帶著一臉的賤笑,從我的手裏將那個龍蠱搶了過去,然後好像生怕我不願意給他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小布袋將其裝了起來。


    龍蠱那麽大的,而淡黃色的小布袋卻隻是比手掌大那麽一點點,可是龍蠱就是這樣被塞進去了,小布袋看上去卻連一點點的臌脹都沒有。這讓我想起了一種理論上存在的力量,芥子納須彌。


    芥子納須彌所說的是一種關於空間上的力量,跟佛家所言的一沙一世界一葉一乾坤有異曲同工之妙。芥子是無限小,而須彌是無限大,芥子納須彌便是無限小的空間之中,蘊含著一個無比巨大的世界。


    同樣的,在很久以前,我對這些說法一直都心存懷疑,但是了解的越多就會發現自己以前的懷疑是多麽無知,那被認為不可能存在的空間折疊從上次去埃及,我就已經領略了它的存在,那被認為隻是神話杜撰出來的陰曹地府,半步多等地方,我也親眼的見識過了,除了這些之外還有無數根本就無法用所謂正確的科學去解釋的東西,都在我身邊或者在我身上不斷的發生,所以現在對這些東西,我已經能夠保持足夠多的鎮定。


    人說所謂什麽不可能存在,隻是因為沒有見識過根本不了解。而真正能懂的人,又不屑於去給別人解釋那麽多,因為他們的心思全都放在探索更多的不可能之上,這也就造成了懂者愈懂而不懂的人越看越模糊結果,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懂得這些的人就跟不懂的分成了兩個世界。


    解決了這些事情,這個無名峽穀對我們來說就已經失去了它存在的價值。所以我們不再又什麽舍不得有什麽留戀,直接扭頭就離開了這個地方。


    出去時候,山穀的風景依然很美,這次的美相比於之前進來的時候,給人的感覺仿佛是少了一份幽寂,多了一些蓬勃向上的生機。之前的無名峽穀,實在是有些太過於壓抑了。


    那個如同碉堡般的竹樓裏,苗疆的漢子們依然沒有清醒。他們已經睡了一中午,到現在已經臨近了下午,太陽眼看著就要垂到西邊的山頭上麵去了。而鄭無邪說,就算是他們的身體素質再好,碰到了那樣連屍體都能給震住的迷香,最起碼還得睡到明天中午才能醒過來。


    一路走出了峽穀,到了那個能去白苗苗寨葫蘆山穀的小路上,我們跟老婆婆就在這裏分別。


    老婆婆憐愛的摸著趴在範存虎背上的小丫的臉,她仔細端詳了很久,看的小丫有些奇怪。


    “奶奶,你的手好涼啊,你生病了嗎?小丫給你暖暖。”小丫頭用自己的小手蓋在了老婆婆的手背上,想用她那紅撲撲的小臉蛋跟小手,幫自己的奶奶把手暖熱。可是這個小丫頭並不知道,她這小小的身體已經無法暖熱自己奶奶的身體了,心髒不跳,血液不流,一切都在變涼,就算有局部熱起來,那熱量也會很快就散去。


    “奶奶沒事,丫頭你困嗎?困了就閉著眼睛睡一會。”老婆婆慈愛的對小丫頭說著,手依然放在小丫頭的臉上,好像永遠都摸不夠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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