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尤定……”我閉著眼睛開始不斷理順著思路,從趙玄之老爺子開口時候說的話一點點分析,終於在精神狀態複蘇到最巔峰的時候豁然開朗。


    從開始我就在想過驅虎吞狼,然後我們想辦法在黑苗跟白苗的鬥法中得漁翁之利,但是這樣一來,我們跟趙七九也就完完全全的會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也許對我來說這算不得什麽麻煩,頂天了弄到東西之後我們立馬跑路就是,但是趙玄之老爺子說過的那些話,讓我明白趙七九不可能跟我們一樣直接跑路,他身上還背著對於這趕屍一脈的責任,也就是說在相當長的時間內,趙七九還必須在蜀中這大山裏,這樣一來,跟白苗這些人不死不休對他來說就太過於危險,甚至如此施為還有可能引起蜀中別的勢力的警惕,反正對於趙七九來說是真的百害而無一利。


    那麽接下來呢?老爺子告訴了我們巫的存在,而且還是跟白苗黑苗天生的對頭,如此說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們不去做那個漁翁,卻可以去當一個攔道搶劫的土匪,搶了那個漁翁的收獲,這樣一來仇恨就完全拉在漁翁的身上,我們就完全可以隱藏在幕後最終得利。


    隻是這樣一來,似乎是有個不受控製的環節。趙玄之老爺子說過,巫最終的目的就是收了蠱甚至是殺掉那種東西,怎麽才能保證巫看到那個龍蠱的第一時間,不會去弄死那個蠱王呢?


    我睜開眼睛看著已經變得明亮的窗戶,又睡了一天,看看時間已經是上午九點,靠著走廊的窗戶開著,外麵有鄭無邪逗弄小哈,跟小哈商量給它找個媳婦的聲音。


    洗漱完畢,我將趙七九他們喊來了我的屋子,將我昨晚想通的那些脈絡說了跟他們說了說。


    “對對對,就是這麽個意思,你這麽一說就明了了。昨晚那老爺子還專門說了怎麽去找巫,其實不就是在暗示這個?”鄭無邪將我說的消化了一番,點頭認可,又說道:“還專門告訴了我們巫一般會在哪裏,這我們在山裏跑跑應該能找到,也許對別人來說這是個難事,但對我而言,不算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鄭無邪在大風水上很有造詣,尋龍點穴探尋龍脈也正是他的拿手好戲,不然也不可能跟周老二一起在地下跑來跑去。何況,他之前言語中都有過透露,鄭氏十三房好像就是靠這些東西傳承的,算是他們的看家本事。


    “黑苗的事情,我來解決。”趙七九言語間十分自信,好像也領會到了什麽關鍵點,沒有半點為難或者不確定的神色。“既然弄明白了,我們就好好計劃一下,該怎麽辦!”


    範存虎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門外頭警戒,說起來這房間的隔音效果還真是不怎麽好,柱子中空,隻要稍微有點縫隙在外頭都能清晰的聽到裏麵的談話。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們出去找巫,老九,你想辦法找到藏在這裏的那些黑苗並且給它弄混亂!我跟無邪若是能找到,再想辦法解決剩下的問題……”


    因為並不熟悉那些巫究竟是怎樣的性情,所以我們做了兩手準備,最理想的當然是找到巫那種存在,並且按照計劃中的他會很樂意的潛入當那個漁翁,最壞的就是找不到巫或者無法讓他出手,那我們就隻能在這種混亂的時候自己動手,然後再想方設法把黑鍋栽到黑苗人的頭上。鄭無邪說他有對付蠱王的法子,這就省了很多麻煩。


    說好了就立刻著手去做,我讓範存虎就留在這白苗的寨子裏幫趙七九的忙,不光是要找到黑苗人,還得想辦法弄清楚白苗飼養蠱王的地方,說道在這大山裏隱匿,我相信範存虎絕對是一把好手。給背包裏補充了一些東西,而趙七九又給鄭無邪弄了一遝黃符紙,丹砂之類的東西也全都補充齊全。


    “七九兄弟,你這丹砂可真是好東西,迴頭給我多弄點,極品啊!”鄭無邪本著又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心思又在琢磨著去占趙七九的便宜,被趙七九踹了一腳,我們兩個人帶著小家夥便在一群人的注視中出了這苗寨山穀的葫蘆口。一群年輕人在這苗寨裏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晃蕩什麽,倒是出來之前聽說那些老人們又聚在一起商量事情,至於是在商量什麽,從趙七九之前給我們說的那些話裏都能猜到,其實所謂出世不光是苗寨有些人的心思,還是整個蜀中勢力的心思。


    “老九,給家那個老爺子提醒一句,那個島國上的倭人們好像在這事情裏麵扮演著不光彩的角色,讓他們注意點。”在往出走的路上我給趙七九提了醒,他當時明顯的愣了,而且很認真的問我確定不確定,我將我們在梧桐寨子最後碰到的那事情給他說了說。


    “你確定這種事情告訴你那個朋友不會打草驚蛇?”我跟鄭無邪一頭紮進了密林中,等距離苗寨很遠了,鄭無邪才有些不滿意的問我。


    “你也說了這事情很不簡單,老九跟我的交情在這裏擱著,這種事情讓他早知道就算有危險也能避免過去。至於會不會打草驚蛇?”我看著鄭無邪,對他說道:“如果換個位置,我仍然會告訴你,我沒有那種所謂的犧牲精神,在我眼裏自己跟朋友的命才是最重的。”


    “你這樣遲早會害了自己!”鄭無邪對我的話沒有半點觸動,他很不認可我的這種做法,在他的生命裏,從懂事到最後的結束,都始終沒有過完全能信得過的人。


    “無邪,我能相信你麽?”隻剩下我們兩個人,說起話來就方便了很多,也就不用有那麽多的忌諱。隻是我對於鄭無邪這種為人處世的態度,就像他對我的一樣,實在是不能苟同。


    鄭無邪聽到我的話沒有絲毫的意外,他隻是笑了笑,對我說道:“有什麽不能相信的,最起碼我說給你聽的都是真的,出得我最入得你耳,沒有我故意捏造的事情。”


    這貨說的話很滑,他迴答跟沒迴答是一個樣子,不騙我但並不代表著不對我隱瞞,而從古至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死在了不知情三個字上麵。就像是如果將來某天,鄭無邪告訴我說前麵一百米有很大的一塊鑽石,但是他不會告訴我鑽石周圍藏滿了機關暗器靠近著絕對斃命,而對他盲目信任所導致的後果就是興衝衝跑過去然後被機關暗器殺掉,這種情況他仍然是能夠理直氣壯的說我沒有騙你。


    人這一輩子若是不經過某些巨大事件的觸動而大徹大悟,基本上是什麽樣也就會一直是什麽樣,一直到老死,也都改不了了。至於說什麽潛移默化的影響,那完全是扯淡,張文遠潛移默化了呂奉先那麽些年,還是沒有讓呂奉先改掉善變跟多疑的毛病。


    “真是不敢想象你將來跟你老婆孩子相處的樣子。”我惡作劇般的刺了刺鄭無邪。


    可誰知道鄭無邪根本就不吃這一套,他對我說道:“那你最好還是別去想,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都不去想,你又想那麽多幹什麽呢?這難道就是傳說的皇帝不急太監急?”


    “你這人忒不知好歹,我的意思是你難道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會完全相信麽?”我被他這種無所謂的語氣弄得有些憋氣。


    “還是那句話,我從來都不會去想這種事情。”鄭無邪站在山頭上看了一眼藍天,不知道腦子裏在醞釀著什麽,過了好半天才嘴裏才忽然蹦出了一句,“我小時候便有高人給我批過命,命數不好,這輩子注定不可能有老婆跟孩子,所以一個人過,簡簡單單無牽無掛。”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看著他,忽然為他覺得有些悲哀。


    “真難為你還有做這些事情的動力。”過了很久,我才對他說了句,聲音都不自覺變得沉重了起來。我想如果現在如果有高人忽然這樣告訴我,我都會覺得前進的動力少了很多,這並不是說執念與否的問題,而是每個人得知自己不會有血脈傳承之後的索然無味。


    “為什麽沒有動力呢?”鄭無邪忽然轉身看著我,他背對著太陽咧著嘴笑,大大的太陽在他的背後如同一個輝煌的光環,讓他在這一瞬間變得如同黑夜的煙花,變得十分燦爛,“他們都說我注定是要被命運遺棄的,我得證明給所有人看看,命運沒有資格去遺棄我。”


    “真煽情,真臭屁!”我不想去繼續這個顯得沉重的話題,揮了揮手,對他說道:“我們現在還是多想想怎麽去找巫吧,我總覺得在這大山裏找一個人要比大海撈針還困難。”


    “這個地方高度不夠,得找龍脈,看見對麵那個山沒有?我們必須得爬到山頂上去,真是怪事了,在外頭進來的時候發現了那麽多條龍崽子,怎麽反而進來了卻找不到!”鄭無邪指著我們麵前不遠處的一座大山,它的山尖看起來是要比別的那些山頭高很多,而且更加尖銳有著一種仿佛是要把天給捅破的銳氣,犀利異常。


    望川跑死馬,能不能跑死馬我不知道,但是當我們從這本沒有路的山裏硬生生踩出一條路並且太陽也已經掛在了最西邊山頭上的時候,我是累的真心想死了,而鄭無邪比我要更加不堪,在我們爬上山尖的時候他就趟在一塊平滑的巨石上死都不願意起來。


    山風獵獵,吹得人渾身發冷,我一直都在想著這可真是個怪事,明明人站得高了就裏太陽那個大火球更緊了,為什麽反而要比山底下那個離太陽遠一些的地方要冷許多。難道太陽那東西也是一個賤種,你越是貼著它它就越是不給你好臉?


    “趕緊爬起來看看!你要是想在這山間上過夜,我可沒有興趣陪你!”這個上頭光禿禿的,除了一些巨石跟在石頭下艱難生長著的一些雜草,一顆像樣的樹都沒有。


    “好好好!”鄭無邪喘息了一陣子,還是艱難的從局勢上怕了起來,他看了看周圍驚愕了一下,給我說那些合上應該把寺廟修建在這種地方,都是光頭挺搭配的。


    我都不知道鄭無邪這貨居然還帶著一個高性能的望遠鏡,還有紙跟筆,這一路上從來都沒有見他拿出來過,而現在看來卻好像是早有準備。似乎是知道我在想什麽,他說道:“別傻了,這些東西都是出門在外必備的,像你這種幾乎都不怎麽在山裏鑽的人怎麽可能知道這些。”


    “我傻?我覺得你有些扯淡!怎麽連這種高科技望遠鏡都給永遠上,這不大像是風水師的作風啊,你到底行不行?”在我印象裏,但凡是高人總應該是留一些白色軟質的胡須,身上有些仙風道骨的那類人,而鄭無邪此時把筆叼在嘴裏,一手拿著望遠鏡四下觀看,一手拿著一個本子的模樣實在是有些像有文化的流氓。


    “滾蛋!要是在平常有人幹這麽質疑我,本大師早就一大耳瓜子抽過去了。”鄭無邪看的很人怎,但是嘴裏叼著筆,說起話來有些含糊不清。口水順著筆留下來他竟然還吸溜一聲給吸了迴去,這幅做派實在是讓我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的好。


    看一會畫一會,很快的在鄭無邪手裏的小本上就多出來了許多我看不懂是什麽意思的線條,我想著他可能是在繪製那些山脈的走向,但是看那些曲裏拐彎的線條我怎麽都無法把它們跟那些山頭對上號,尤其是在有些地方還專門有數量不一的短杠做注腳,更是讓我看的暈頭。


    最終我得出來了一個結論,我真的不是這塊料,聽說有天分的風水師幾乎都不用人去指點,他們本身就對山川地脈有著一種妖孽般的嗅覺。


    “好了,先從這個鬼地方下去把,冷死個人!”鄭無邪收起了自己的小本小心翼翼的塞進自己的包裏,就連他的那個望遠鏡都沒有讓他如此小心,好像那個小本子是什麽十分重要的至寶,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損傷。


    上山容易下山難,爬山是個體力活而下山卻是個技術活,一路摔了幾個跟頭,我們原路返迴下到了半山腰的地方,剛剛點起一堆活小家夥便一溜煙沒了影子,不用想也知道,去找正出處於哺乳期的野獸吃奶了。它也就是那個德行,特別不爭氣。


    確定在這個相對來說地勢能平攤一些的地方過夜,鄭無邪也在周圍溜達了一圈順手寫了一些符紙貼在周圍的樹上,我變得有些無所事事,往四下瞄了瞄,卻看到一個拱得不是很正常的小土包,便拿著插小鏟子隨意在上頭鏟了幾下。


    當!有些沉悶的碰撞聲卻傳進了我的耳朵裏,我怔了怔,這裏果然是埋著東西,小心的把鏟子拿開,那地方露出了黃燦燦的顏色,有拇指長短,看上去很像金子。


    “難不成這都能挖到金塊?”我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好運氣,我又不是趙七九那個家夥,怎麽會幸運到這種程度!隻是雖然是這樣想,我心裏還是一邊琢磨著一邊小心翼翼的去拋上麵的土,既然這裏有東西,就不能跟之前一樣大大咧咧的去亂挖,若是有些損傷不免會影響其價值或者發生什麽別的意外。


    刨開了上麵的土,路出來了能有一隻手長短的圓柱體金條,或者不能叫金條吧,我算是看出來了,應該隻是上麵耍了一層金粉,因為有個地方金粉脫落暴露出的是已經有些鏽跡斑斑的黃銅,雖然顏色看上去很相近,但黃銅看上去明顯沒有黃金那般讓人感覺到親切。


    “什麽玩意!”我看著這個直徑大概有兩指寬圓柱銅條,又順著往下挖了一些,出現在麵前的是銅條上兩個凸起,同樣是鍍金的黃銅,在這銅條上就好像是一個人的手指上戴了兩個戒指。


    這好奇心就不能有,一旦有了就止不住了,雖然一塊破銅疙瘩實在是沒有什麽價值,但是此刻我卻總想知道這玩意究竟是什麽,怎麽在這種荒無人煙寥無人跡鳥不拉屎的地方會有這種東西的出現,所以就一直往下挖。


    鄭無邪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我旁邊,他沒有吱聲而是取出一個小鏟子來幫我一起挖這個東西,相比來說手法要比我純熟了很多,畢竟他經常在地下走。


    當把整個東西完全挖出來的時候,我看著麵前的東西呆了,竟然是一個降魔杵,立在地上高有兩米,上麵的八寶轉輪跟地藏眼給我一種與眾不同的感受。我跟那個地藏眼對視,視線學好像被它給吸引了進去,這一刻存在於冥冥之中的地花力量驟然出現,恍惚間我竟然看到了一個坐在蓮花上金光燦燦的大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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