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性子太著急了,可不是什麽好事情。”老爺子倒是不急,這昏暗的燈光,最適合四五人坐在一起說說話聊一些趣事,隻是我們現在雖然是在聊天,但是相信這內容若是讓白苗的那些人知道,恐怕就會有不小的麻煩了。


    “不急不急,老爺子您繼續說,我這就是沒事發發牢騷!”鄭無邪訕笑著應付了過去。看著他的神態,我不禁琢磨了一下他之前給我說過的一句話,“要沒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去招惹那些老家夥,尤其是越老的,越不能招惹。”鄭無邪始終都是在身體力行的恪守著這一句對他來說,幾乎已經成了準則的話。隻要是看到上了年紀的,必然先帶七分笑臉二分恭敬,剩下的一分就是在決定最後是裝孫子還是揮刀子。


    趙玄之老爺子輕輕哼了一聲,繼續說道,“巫蠱之術,黑白二苗占了一個蠱字,但是在這些大山裏,還有一種幾乎徹底遊離在人群之外的群體,那就是巫!如果說,有什麽能讓這黑白二苗徹底放下成見聯手,恐怕除了巫那個團體之外,就再找不到第二個了。”


    “巫?這卻是為何?”在我的認知中,巫這個詞匯所包含的範圍實在是太過廣泛,跟外界所有人一樣,我一直都認為巫就是特指那些巫婆,還有那些能溝通鬼神或者裝神弄鬼的人,甚至就連白苗寨子裏的那些大祭,在我看來,也能用巫這個字來稱唿他們,但是此刻趙玄之老爺子說的,卻好像是顛覆了我在這方麵的那些認知。


    “巫蠱天生對立,就像是萬物的相生相克一樣,這是世界的法則!若是一種東西沒了限製,那必然會泛濫成在,在我華夏的曆史的記載上,曾經爆發過兩次蠱毒之禍,第一次很遠了,是還在春秋戰國時候,那個時候據說是巫的團體遭遇了大災,蠱苗無人可治紛紛從蜀中出山奔向華夏四地釀成了大禍,當時有一山巫出手阻止,終究卻敵不過數量龐大的蠱群而死,當時的平原君還專門為此做了一首山鬼表達他對那個巫女的崇敬跟愛慕。而第二次,便是在我漢族氣運第三次衰弱,滿清入關的時候蠱毒禍患再次迸發,說來原因倒也可笑!”老爺子幾乎是沒有任何感情的笑了兩聲,“韃子皇帝對蜀中蠱術覬覦已久,所以派人入蜀想要收為己用,然苗人就給那皇帝的使者說,有巫的限製他們無法離開蜀中,韃子皇帝又派人希望說和,巫那個團體自然不允,於是皇帝覺得自己的威嚴收到了挑釁便開始四處尋殺巫,那些人最後苦不堪言,便全都遁入大山之中躲避,於是蠱出蜀中,不受控製的再次為禍。”


    “那這兩次禍患,最後是如何解決的?”我聽得入神,在這一刻都忘記了自己原本應該注意什麽,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了這埋沒在曆史中的故事裏。


    “結果?春秋時候那次已經沒人知道了,有說法是苗蠱為禍蒼生惹得上天震怒,一連降了七七四十九天震世雷霆,將那些正在肆虐的蠱蟲跟元兇淨化了,苗人便躲在深山之中再不敢出世,還有一種說法,說是他們惹到了山外那些奇人身上,結果引發了很多當時神秘勢力的不滿被聯手清繳並且還被在自家地盤上大範圍屠殺之後才安寧下來不敢出山。不過我比較傾向於後者,這沒辦法,我華夏自古多奇人!”趙玄之老爺子說道這裏,眼裏也泛出了一種激動的神采,我知道那是一種叫做民族自豪感的東西,隻是這老爺子恐怕還沒有意識過來,現在的他對於山外頭那些普通人來說,同樣也是奇人異士中的一員。


    “那第二次?”鄭無邪也是聽得神采飛揚眼裏閃爍著激動的光芒,若是這種故事從年輕人的嘴裏說出來,可能還不會有多麽巨大的吸引力,但是從一個老人,尤其還是一個很厲害的老人嘴裏說出來,這故事的吸引力就瞬間提升了一百倍。


    “第二次啊!”趙玄之老爺子沉吟了一會,似乎是在迴憶很久之前的某些東西。“第二次蠱毒之禍,持續的時間很長,一下子就是好幾百年,一直到民國末期才堪堪止住!我這一把老骨頭,當年也有幸參與其中啊!”


    “那時候蠱苗再次猖獗,禍害了滿清很長時間,但是說是禍害滿清,其實遭殃的還不都是我漢人?於是那些本身不問世事的門派跟世家勢力開始暗中針對蠱苗,但是蠱苗挾了當時的皇家威勢,更有獨屬於滿清龍脈的氣運相助,對付起來十分麻煩。這一場拉鋸戰就這樣一直持續,直到失去了滿清氣運的庇護,最後的反擊才全麵展開,從那之後苗疆就這樣被困在十萬大山裏……隻是大家損失都很慘,一場拚鬥,元氣大傷……”老爺子說道最後,精神好像都有些恍惚了,“其實鬥來鬥去,鬥來鬥去,損耗的還不都是自家的東西,誒……”


    老爺子說道最後開始變得語不詳焉,似乎有很多的故事他都不願意去提及,最後一聲歎息,更是有些蕭索的味道,這種狀況對於一個年邁的老人來說,可絕對不是什麽好事情。


    “老爺子,過去的也就過去了,前人事後人承,後人也自由後人法,沒有什麽可歎的。”感受到老爺子身上的氣氛不對,我立刻動用了地花的理想讓自己的聲音直達他的肺腑,趙玄之老爺子這才猛然抬頭。


    “孽障,焉敢暗算老夫?”他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原本映在地上的影子卻驟然朝著身後的牆上抓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意外發現


    這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我被那驟然變大了數倍的陰影震驚的站了起來,而趙玄之老爺子的影子卻已經蔓延到了竹牆上,影子大手成爪狠狠一握,立刻便有一條血跡噗嗤一聲灑在了牆上,那血液不是鮮紅色,在昏黃的燈火下呈現著一種發亮的黑色,很是詭異。


    “沒事,坐下吧。”他深深看了一眼牆上那正在消失不見的血跡,又變成了那一副慵懶萎靡的神態,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地重新坐在椅子上。


    趙七九擔心的看著老爺子,老爺子不在意的笑了笑,說道:“不用擔心這些,都是一些不算麻煩的麻煩,等你到我這麽大了,可能招惹的麻煩比這更加恐怖,所以安心把本事學好,才是將來安身立命的本錢。”


    “是,知道了。”趙七九似乎是想彎腰,但是剛一撅屁股就牽動了那被竹棍抽傷的屁股,疼得嘶了一聲,也不再多問剛剛那事情。


    “剛剛說哪了?巫,巫的行蹤現在是越來越難尋找了,不過在這大山裏肯定會有,而他們一般都會在龍脈最靈動的地方出沒,你們知道我是什麽意思了吧?”趙玄之老爺子的聲音都變得輕輕的,若不是他的形象看上去太過於邋遢,如果他的頭發跟長長的胡須看著能柔順一點,如果這時候再有點風,那肯定會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對了,再提醒你們一句,這個寨子裏肯定有黑苗人,就說這麽多了,剩下的你們自己琢磨,若是能琢磨透了,那還可以試一試,要是連這都想不明白,那這件事情如果做了就是白白地把自己賠進去,這裏畢竟是人家的地盤,不是外人能為所欲為的。”老爺子說完,便起身拍拍屁股走人了,門一打開立刻就有冷風灌了進來,這帶著寒意的春風,把人吹得打了個激靈。


    “老九,你說你這二爺爺給我們說這麽多,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我怎麽就沒有想明白?”目送趙玄之老爺子離開,我們關上了屋門開始商量,但是互相討論了半天,也終究都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白苗,黑苗跟巫的存在,這跟我們要做的事情,怎麽看好像都扯不上半點聯係。


    “算了算了,時間不早了先休息吧,老人家說話都是這種德性,明明知道卻偏偏弄得雲裏霧裏,我總覺得人要是越老,就越像是那些得道高禿子,人把這種說話方式叫什麽來著?打飛機?”鄭無邪打了個哈欠,開始滿嘴跑火車。


    我有點無奈的看了這貨一眼,說道:“人家那叫打機鋒,是考驗一個人的悟性,佛門高人不少,你這樣汙損人,小心人家打到你家門口去。”


    “我倒是想看看他們怎麽打我家門口去,反正我是不怎麽待見那些人。對了,其實剛剛忘記說一句,我有辦法對付那個那個什麽蠱王。”鄭無邪好像才忽然想起來一樣的一拍自己的頭。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現在才想起來?你怎麽不去死啊!”聽到他這話我瞪著眼睛罵他。


    鄭無邪眼睛也是一瞪,他莫名其妙的笑了兩聲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然後才說道:“這種事情應該是你記著的行不行?我當時就是為了幫你才來的,要是沒有一點點手段,我陪你跑進來是來玩?”這廝,典型的無理占三分,隻是這卻把我想要說的話憋了迴去,他說的倒是不錯,這種事情,我應該提前就能想到,但是在這種應該注意的小細節上,我卻一直沒有考慮過。


    鄭無邪這次,算是給我上了一堂並不是多麽生動,但卻讓我猛然醒悟的課,也正是這次,讓我仔細思考過後,在後來做事時候才避免了很多遺憾的發生——永遠都要注意到那些最不經意的小細節,小細節,能安神醒腦,能救人性命。


    天色的確是已經很晚了,不光是鄭無邪,困意也在不斷侵蝕著我的神經,我們四個人裏,大概也就是範存虎看上去依然精神抖擻,不過這貨是個悶葫蘆,在我看向他的時候,他正拿著一個看著色彩斑斕的蜘蛛在仔細研究。不,確切的說蜘蛛不是被他拿在手裏,而是蜘蛛吐的絲被他纏在手指上,這蜘蛛就這樣吊在半空中不斷掙紮。


    “這種蜘蛛毒性一般都很猛,而且要是弄死了它,那血液還會招來更多的毒蜘蛛,小虎子你最好還是給它放掉。”趙七九看到那個足有人拇指大小的東西,對範存虎提醒。


    “這種蜘蛛我以前在山裏,跟我哥還有存熊沒少抓過,洗幹淨了用鹽煙醃一下,在油裏炸出來很好吃,咬著嘎嘣脆,還有一種雞肉味!”範存虎說著,絲毫都沒有留意到我們三人聽到他話時候的表情,我看著那個五彩斑斕的蜘蛛咽了口唾沫,鄭無邪臉色已經發綠,而趙七九則是一種快要吐了的表情。


    “可是這個蜘蛛,給我的感覺好奇怪啊!它們的作息應該都非常規律,而且最重要的是隻要沒有太陽它們就不會吐絲結網會直接休眠,可是剛剛你們說話,它卻一直在活動……”範存虎說著,眼裏有著很重的疑惑,“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鄭哥,難道這邊跟我們那邊的蜘蛛習性都不一樣?”


    “可能是吧,蜀中這邊氣候跟我們那邊的確不一樣,物種在這種境下發生一些細微的變異,應該還是屬於正常範疇的。”我對範存虎點了點頭,又不禁抬頭朝著四周看了看,這房間裏怎麽會有這種毒物!要是晚上在人睡著的時候被咬了,那可就死了都沒處哭去,陰曹地府的勾魂小鬼可不管你是怎麽死的,而陰曹下麵的十殿閻羅更是不會因為你死得冤枉就會放你還陽,這多少年來,冤死的人何止千千萬,多一個也是不多的。


    但是這竹屋很幹淨!我甚至打開手電筒把各個角落都照了個通透,哪怕是死角都是幹幹淨淨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汙垢存在,更別說蜘蛛網之類的東西。


    不對!我猛地抬頭,這的的確確是竹屋,若是磚瓦房或者木屋裏麵出現蜘蛛結網的話很正常,可是這是竹屋!竹屋本身就不惹毒物,更何況這些柱子上更是散發著一種能驅趕毒蟲的藥味,還怎麽可能出現這種五彩斑斕的大蜘蛛!?


    “存虎!你剛剛說,這蜘蛛跟咱們那邊的習性不一樣?你確定嗎?”我問範存虎,範存虎點點頭,給我了一個十分肯定的迴答。


    “怎麽?有什麽不對勁?”趙七九跟鄭無邪都從我的神色上窺探出了端倪,我看著那個依然在掙紮的蜘蛛,“我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麽不對勁,不過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不對勁了!”


    我再一次在精神世界搭建了一個借用地花力量的橋梁,這一瞬間就感覺好像跟周圍的萬物都融為了一體,好像在不經意之間,有發現了一個這地花新的用途!借用周圍所有能溝通的活物,包括植物在內感受方圓幾十米之內的所有狀況,隻要是我能感覺到的地方,哪怕是在細微的變化都會在我的感官世界中無限放大從而引起我的注意。隻是這樣使用,真是有些太奢侈了,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精力正在迅速流失,根本就無力去長時間支撐這樣的狀態。


    我嚐試著縮小地花力量的輸出,隨著那種感覺範圍的不斷減小,我精力的流失速度也在變慢,最後隻縮小到很細微的一些,堪堪能夠用來跟這些小小的活物溝通交流。


    我將手指慢慢伸向這個在不斷掙紮的小東西,趙七九想要攔住我,我對他搖了搖頭。


    在地花的力量下,我仿佛是有一種天生的親和力,在我手指尖跟蜘蛛接觸的一瞬間,它沒有絲毫的抗拒的就緊緊趴在了我的手上,然後我跟它建立起了一種精神上的聯係。


    這種小生物幾乎沒有思維,但是所看到的仍然讓我覺得很不對,在那一片黑色的世界裏,我看到的不是一個兇惡的毒蜘蛛,而是一個完全失去了攻擊性,看上去萎靡不振又好像身不由己的蜘蛛靈魂。


    我開始嚐試跟它交流,它沒有半點抗拒的將自己的眼睛跟我對視,然後我從他的眼睛中便看到了我們剛剛說話的所有細節,雖然蜘蛛的視角十分奇怪,但是仍然讓我能夠看清楚一切。


    當開始去聯係它的記憶,更是讓我吃了一驚,它不大的腦域裏,隻存在從我們進入屋子那一刻之後的東西,之前完全是一片黑色。


    “這個東西不對勁!”我將手撤離,然後才斷掉了跟地花之間的聯係,對趙七九他們說道。在他們疑惑的目光中,我將自己所看到的全部告訴了它們。


    “這東西是在監視我們!可惡!”趙七九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的臉色很不好看,見我們三個都看向他,趙七九說道:“我聽說苗寨裏有一種人,能馴化這種毒物,並且能跟毒物溝通!要是照起橋說的,這根本就是在監視我們!”


    第二百六十四章 有事相求


    “飼獸人?”鄭無邪聽到趙七九的話愣了愣,有些不確定的問他。


    趙七九點點頭,有搖頭說道:“不算是飼獸人,要比那個更厲害,據說現在的飼獸人不過是白苗的這種秘術偶然之間遺失的一部分。”


    “飼獸人?什麽東西?”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不禁有些好奇。


    “飼獸人是一種很稀奇的職業,據說隻有很少一部分天生跟動物親切的人,才有可能通過學習一種秘術,而達到跟獸類在一定程度上交流的本事。”鄭無邪給我解釋,“好像是能從蟲獸身上,得到某種危險將來的警示吧。隻是這種人很少,倒是周二哥手底下有個飼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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