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鳳子凡關於丙火之精的消息時,胡悅正坐在陳方的墓前,身旁散落著六七個跟人頭差不多大小的空酒壇。<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tw</strong>


    看著那金色的傳音符飛來,胡悅一抄手接過,在聽完鳳子凡的傳訊之後,胡悅嗤笑一聲,舉起手中的酒壇又開始灌酒。


    “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我走,反正都是走,往哪裏走,要走多久,對我來說都沒什麽意義……”


    透明而散發著醇香的酒液,自胡悅唇角流出,滴落到雪地裏變成一個個凹下去的小坑,很快就被新落下的雪掩埋住。


    不留一絲痕跡。


    “我走之後,短期之內就沒有人會來這裏陪你飲酒了。”


    胡悅在飲下大半壇酒之後,一翻手將剩下的酒盡數灑在了墓碑前麵。


    “所以這次咱倆就喝個痛快。”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胡悅餘光中看到一抹豔麗身影,撐著油紙傘緩步而來。


    來的正是朱影心奴。


    胡悅閉起眼,不再說話,也不去看剛剛來到的朱影心奴,直到後背一暖,他感覺到朱影心奴竟然緊緊挨著他,與他背對背坐了下來。


    “閉起眼,就能裝作沒有被人看到這幅哭鼻子的模樣了嗎?”


    朱影心奴一聲輕笑,語氣中卻沒有往日的尖銳。


    “想哭就哭吧,奴家可以背過身去,裝作看不到。”


    “哈哈……”


    胡悅睜開眼看向墓碑上鐫刻著的陳方二字,明明是開口笑著,聽著卻比哭聲還要悲涼幾分。


    “我已經很久沒哭過了,眼淚,隻是弱者乞求悲憐的道具,除了可以做出無意義的宣泄,它挽迴不了任何失去的東西。”


    “不會哭的人,才更可憐。”


    朱影心奴一抬手,手中出現了一壺酒:“隻有知道哭泣時是怎樣的撕心裂肺,才能在擦幹眼淚後,更加懂得珍稀,來,奴家陪你飲。”


    “哈,這般善解人意,真不像你。”


    胡悅也重新取出一壇酒開了封。


    “那是因為你從來不曾了解奴家而已。”


    朱影心奴輕笑著說道:“就如同你不需要別人的悲憐一樣,奴家也不需要別人的理解,咱們兩人之間,隻需要保持這種微妙的平衡就好,你不會真正地相信奴家,奴家也不會因為你的不信任而傷心。”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隻是不信任我自己。”


    胡悅覺得自己可能有幾分醉了,眼前墓碑上的字都帶著幾分朦朧模糊:“不論是姐姐與族人,還是陳方那個傻老頭,都曾經對我寄托過那麽多希望,可我卻一次又一次地辜負他們,每一次想到他們為我做的一切,我都想問一句,值得嗎?”


    “可惜有些答案,我已經永遠都聽不到了……”


    “其實你可以反過來想啊。<strong>..tw</strong>”


    朱影心奴把玩著手中精巧別致的銀質酒壺:“你為了點雲宗,身負靈劍道心的侵蝕卻不離不棄,數次陷自己於危難之中,你覺得這一切,值得嗎?”


    “當然值得。”


    胡悅答道。


    “那不就得了,懷天女姐姐也從來不曾覺得她的付出,給錯了人,想必你的師父,也是這般認為。”


    朱影心奴一仰頭,將酒壺中的酒倒進嘴裏。


    “值不值得不是一件可以由別人來評斷的事情,若你真是放不開,那就盡力叫自己變成值得他們這般付出的存在,不就可以了嗎?傷春悲秋自我否定,都隻是逃避而已。”


    “多謝。”


    胡悅嘴角微微彎起,一聲多謝,說得分外誠懇。


    “哈哈,能得你一聲謝,奴家真歡喜。”


    朱影心奴說完感覺到後背一沉,側過臉去,才發現胡悅竟然已經沉沉睡去。


    “真是個傻瓜。”


    次日清晨,自酒醉中醒來的胡悅去跟玉斂香和典秋黎簡單告別了一聲,就帶著朱影心奴下了霄滬峰。


    “咱們要去哪裏?”


    朱影心奴見胡悅領著自己往西昆侖的方向走去,忍不住開口問道:“不是說要去南昆侖調查那勞什子金魚銀魚的?”


    “計劃變更。”


    胡悅搖了搖頭:“咱們先去暗炎穀,尋找丙火之精。”


    “暗炎穀?”


    朱影心奴眼睛一轉:“那裏是狼族的地盤,咱們這麽大搖大擺地過去真的好嗎?”


    “你怕麽?”


    胡悅麵無表情地問道,目光一直直視前方,不曾向旁邊斜一下。


    “奴家當然不怕。”


    朱影心奴冷笑一聲:“那群雜碎,奴家還有一筆舊賬要同他們清算。”


    “現在族中都還好嗎?”


    聽朱影心奴說道清算舊賬,胡悅就想起她說的被狼族和獵熊族偷襲天狐族駐地一事,忍不住開口問。


    “你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


    朱影心奴抬手捋了捋臉頰邊垂下來的發絲:“奴家偏偏就不告訴你。”


    “你……”


    “想要知道族中眾人過得好不好,自己迴去看啊。”


    朱影心奴將那一縷發絲撫到身後去,一臉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既然掛心,就不要逞強,明明想知道族中眾人過得好不好,卻偏偏擺出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我的好夫君,你是沒斷奶的小娃兒嗎?明明都一把年紀了,還要玩這種幼稚把戲。”


    “我!我!”


    胡悅第一次被堵得說不出話來,有心想辯駁兩句,卻覺得認真辯駁的話,自己就坐實了幼稚二字,可不辯駁又覺得分外憋氣。


    “你什麽你?難道奴家說的有錯嗎?”


    朱影心奴瞥了胡悅一眼,眼波流轉間暗藏著無盡笑意:“要去暗炎穀,途中必然會經過桃花穀,幹脆你就隨奴家迴天狐族一趟,你方才的疑問不久迎刃而解了。”


    “好吧,我說不過你……”


    胡悅發覺自己在朱影心奴麵前特別容易被牽著鼻子走,或許隻是因為,朱影心奴清楚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所以說出的話才叫他無法拒絕。


    就在兩人之間一時無話的間隙,忽然一陣森冷陰風吹來,隨即二人眼前景象一邊,原本蔥蘢茂密的西昆侖密林,竟然變成滿地熔岩的火山口!同時有無數鬼影盤旋飛繞在兩人身邊,不時發出桀桀怪笑。


    “哪裏來的老怪,在姐姐麵前裝神弄鬼!”


    朱影心奴一聲清叱,狼牙狀的長刀登時上手,對準四周飛舞的鬼影幾道迅猛連斬,刀光過後,鬼影應聲而碎,然而碎裂的鬼影竟然沒多久就重新聚集到一起。


    “嗯?我的攻擊怎麽會對他們不起作用?”


    朱影心奴雙眼一眯,抬手又要再攻,卻被胡悅一把拉住。


    “不必多費力氣,這些鬼影不過是虛像而已。”


    胡悅從鬼影出現的那一刻,就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那些看起來陰森恐怖的鬼影,實則一點鬼氣都沒有,那麽就隻有一個解釋,一定是二人進入了被人事先布置好的幻境之中。


    胡悅麵上不顯,心中卻瞬間百轉千迴,因為他要抓緊時間弄清楚,這幻陣究竟是針對誰而設!


    他雖然早就確定要離開點雲宗,但前往西昆侖暗炎穀的決定,卻是在昨晚接到鳳子凡的傳訊後才定下的,若說此處埋伏是針對他,那對方未免也太過未卜先知了一些,除非……


    除非消息在從鳳子凡那邊傳出時,就已經泄露,想到這裏胡悅目光一凜,因為在身份泄露之後,他實在無法相信這精心布置的陷阱,不是針對自己而來。


    “閣下大費周章,將我等困於此處,想來也不是為了要請我們二人飲茶吧。”


    胡悅冷笑一聲,鬼劍瞬間握於手中,劍尖斜指地麵。


    “嗬嗬嗬,將死之人,還要逞口舌之利。”


    一聲沙啞嗓音響起,話中帶著無盡挑釁意味:“不,不對,我不該說你是將死之人,因為你根本就不是人,你不過隻是個畜生而已。”


    麵對未知敵人的挑釁,胡悅麵色不改八風不動,隻是朗聲笑道:“我就算是個畜生,也至少敢於露麵,不似某些僥幸生為人的東西,空披著一副人類的皮囊,卻藏頭露尾好似那帶殼的烏龜。”


    “咦,夫君你這樣說,烏龜會生氣啦。”


    朱影心奴嬌笑一聲隨即接口道:“烏龜還敢露出頭來曬太陽呢。”


    “哼,反正你們倆死期將至,我不跟兩隻快死的畜生計較,等你們死了,我要將你們扒皮抽筋,剔骨削肉,拿你們的肉來做下酒菜!”


    “哈,狐狸肉要新鮮著才好吃,等死了就酸了。”


    朱影心奴施施然伸出未持刀的那隻手臂:“想吃奴家的肉,不如現在就來啃一口啊。”


    “哼,你們就繼續嘴硬吧,我的這處八門燈火殺陣,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我隻要等在這裏等一天一宿,明天就能啖你們的肉喝你們的血!”


    “嘖嘖,夫君,你說這人是不是傻的?竟然自己把陣法的名字和發動時間都講給我們聽,他就不怕我們破陣而出嗎?”


    朱影心奴說著就收起長刀挽住胡悅左邊胳膊,同時整個人依偎了上去,右手指尖隱蔽而迅速地在胡悅左手掌心劃了幾下。


    “可能他的母上生他的時候,不小心忘記給他生個腦袋想事情了。”


    胡悅極其配合地順著朱影心奴的話說到,隨即不著痕跡地向朱影心奴方才在他掌心裏劃下的方位瞥了一眼。


    其實二人一直一唱一和故意引布陣人說話,並不是因為無聊,正是為了找出布陣人所在的方位,隻是這人雖然說話口無遮攔,為人卻還是相當謹慎,朱影心奴方才給胡悅指出來的方位,足有五個,這便證明此人一邊與自己交談,一邊不斷地變換自身位置。


    不過再多的謹慎也無用,在天狐族天生敏銳的觀感之下,隻要布陣之人露出一點蛛絲馬跡,他就立刻無所遁形。


    在五個方位中最終確認了一個,胡悅嘴角慢慢浮上一絲冷笑,鬼劍劍刃一揚,惡鬼地獄再現人間!


    一瞬間,劍域與幻境相重疊,處處鬼哭神嚎,一片森然景象,胡悅劍意開啟,戰意昂揚,鬼劍在一片血海中劃出一道耀目紫光。


    “挑釁我,將是你此生最錯誤的決定!”


    一聲傲然,是戰幕拉開的信號,就在胡悅鬼劍橫掃,劍光凜然殺向幻陣一角的同時,朱影心奴身影一旋,華影三千施展,頓時人影分作四道,分別撲向方才探尋到的另外四個方位。


    不曾言說的默契,竟是催化出至極的殺招,布陣之人未曾想到自己藏身之處以及四處退避的後路竟然同時被襲擊,頓時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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