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圖的話讓我很是無語。


    沈繼秋拍了拍穆圖的肩膀:“好,做的好,你做的很對,不過以後可不要做這種輕率舉動了,這樣做很危險。年輕人你不了解這地下陵宮的道道,跟你們在地麵上見到的事情是完全不一樣的,甚至是完全相反的情形啊……在這種地方,你要適應著把黑的當成白的,把反的當成正的,把恐怖的當成你所樂見的,總之,你要學會把黑白反正顛倒過來,用另一種你不能接受的角度去看待。在這地下世界裏,不能相信你的眼睛、耳朵和你的觸覺,你唯一能相信的就是你的嗅覺”。


    我們四個都沒有做聲。或許是沈繼秋意識到我們的困惑,緊接著說到:“在地宮裏麵,唯一的活物就是你自己。你所能看到、聽到、遇到、觸碰到的東西,都是這個死亡世界的一部分,你們一定要記住我這句話:在地宮裏見到的東西,哪怕你看著它是活的,它也是死的!這裏除了死亡和黑暗就隻有你自己是真實存在的。死亡和黑暗當然是不能響不能動,更不會有光有形的。但是你的嗅覺所能聞到的味道,是不會欺騙你的,你可以通過你所聞到的味道來判斷你當時所處的環境”。


    “我們要是看到了白毛綠眼僵屍要不要跑啊?”


    我真是恨死這個可惡的穆圖了,明明你自己膽子也很小,還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看,一開始就犯錯了,即使是你看到了僵屍或者贓物,也不能代表我們所有人都看到了;地宮裏的事情千奇百怪,離奇詭異,你越是懼怕的事情,越是會纏著你不放;你越是不屑一顧視若無睹的事情,對你越是敬而遠之。一旦真的看到了不願看到的東西,就關掉手電,閉上眼睛,不要在意你先前看到的和聽到的動靜;當你能聞到腥氣的時候,說明地宮裏的暗流正在蠢蠢欲動;當你聞到腥氣夾雜著屍臭的時候,說明它們已經離你不遠了;當臭氣熏天迎麵撲來的時候,你就和它們不期而遇了。不過不用怕,還是那句話,我們身上有聖器護身,縱然它們百般刁難我們,隻要我們自己不亂陣腳,它們是奈何不了咱們的”。


    “萬一受到攻擊怎麽辦啊?”穆圖擺出一副很好戰的架勢問沈繼秋。


    “絕對不可以跟僵屍或是發生屍變的活死人有對視。如果你看了它的眼睛,它就會死死地盯住你不放,將你逼到停放棺槨的主墓室西北角再掐住你的脖子,一口咬斷你的喉嚨,吸幹你的血之後再慢慢的將整個人生吞活剝。即便我們身上有靈器護身,僵屍不敢近前傷害我們,可是護身的靈器並不能降伏它們,一旦我們自己慌了神走錯路,被困在了地宮裏麵,用不了多久也就成它們的口腹之物了”。


    “噢……婆婆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們人一斷氣,身上的碧璽也就失靈了”穆圖接著說道。


    “是的。萬物靈性的生機皆來自生生不息循環不止的真氣運行。沒有了真氣,也就沒有了生機,靈性自然也就隨之消散。爻山碧璽從人身上吸取真氣,反過來又庇護真身;一旦真身散了真氣,碧璽也就隨之成了擺設。其實這就是告誡我們一個道理:人應該自重。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


    其實我真的對什麽爻山碧璽不報任何信心的。


    穆圖總是說:我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我真的怕鬼怕到了骨子裏……我又何嚐不是這樣。縱是沈繼秋講的信誓旦旦,我還是對我們接下來的行動充滿恐懼。我總覺得有一種前途未卜的陌路在等著我們的不祥預感。


    看得出來,姚俊對沈繼秋已經崇拜到了極點;穆圖還是那種一貫的天不怕地不怕,閻羅地獄都敢造次一番的亢奮。我隻能心驚膽戰的跟著他們一步一步的朝前挪著碎步。


    沈繼秋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我都聽不清她說什麽了,穆圖用胳膊肘碰了我一下:“乾哥,想什麽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麽,隨口說道:“我們現在要幹什麽?”


    我完全沒有意識到,我說話的聲音很響,我都能聽到墓道裏來迴飄蕩的迴音了。


    “我還是覺得這個水潭有點奇怪……”沈繼秋像是在迴答我剛才的問題。


    沈繼秋剛說完,西北角的一條墓道裏傳出一聲尖利的慘叫……


    沈繼秋和姚俊一前一後朝那條墓道跑過去,我和穆圖都被嚇傻了,呆呆的站在葫蘆後麵,葫蘆嘴裏嘟囔著:“娘的,不會真是撞鬼了吧,他們倆怎麽那麽興奮?你倆怕不怕?”


    怕不怕?我都快尿褲子了,估計穆圖比我強不了多少。


    葫蘆一晃肩膀:“你倆別鬧了,快把手鬆開,別拽了……”我很奇怪,他為什麽說這樣的話,我和穆圖根本就沒有碰他。


    “你倆怎麽迴事啊,快把手鬆開……”


    “葫蘆兄弟,我和穆圖都沒碰你呀?”


    葫蘆一轉身,見我和穆圖都離他遠遠的……“我背上有什麽東西?”


    “什麽也沒有啊?怎麽了?”


    “你看清楚了?你確定沒有別的東西?”


    我和穆圖麵麵相覷,穆圖很詫異的問到“葫蘆哥,你覺得背後有東西?”


    “我怎麽覺得有人趴在我背後?”


    穆圖拿手電在葫蘆身後照了一遍:“葫蘆哥,真的啥都沒有”。


    葫蘆的表情一下子顯得很凝重,目光變得有些呆滯,說起話來很吃力:“還在,好重啊,好像……我背後有人……”


    “哥你可不要嚇唬我倆啊,可不敢在這種地方開這樣的玩笑,有點過頭了”。


    葫蘆頭上已經開始冒汗了,渾身好像在顫抖,臉色越來越難看,兩隻手好像是在脖子外圍用力扳……看他的樣子很痛苦,眼珠子瞪得渾圓,隻張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和穆圖從沒見過這樣的事,隻看著葫蘆卻不敢靠前走一步。


    忽然“唿嗵”一聲,葫蘆重重的趴在了地上,我和穆圖剛要拉他起來,卻看見葫蘆的嘴角正往外溢血。


    沈繼秋和姚俊剛好走過來,看到葫蘆倒在地上,沈繼秋快步衝過來:“他是怎麽了?”


    “他說他背後有東西,好像有人趴在他背上……之後就這樣了”。


    沈繼秋搬起葫蘆的下巴:在脖子上,有兩個對扣的黑色手印……顯然,剛才有兩隻手從後麵掐住了姚俊的脖子……


    姚俊一看那兩個黑色手印,不禁驚訝道:“怎麽迴事啊,怎麽他脖子上也有這樣的手印?和老黑脖子上的一模一樣啊……”


    老黑?姚俊居然說看見了黑娃……


    沈繼秋摸了摸葫蘆的脖子,搖搖頭歎息道:“他不行了……和剛才那個一樣,也是被掐死的!”


    我真的不敢相信,死一個人居然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而且還是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死神突然襲擊了我們……


    穆圖輕輕的拽了一下我的衣角,示意我跟著他過去。


    我們來到傳出過慘叫聲的墓道,果然在地上躺著一個人。


    長這麽大,我還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麽恐怖血腥的場麵——小時候,看到有人在街上殺豬宰羊,甚至殺雞我都會躲得遠遠的,當很多人甚至小孩圍在跟前看熱鬧的時候,我和穆圖隻敢藏在僻靜的角落裏用幻想的方法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黑娃仰麵朝天表情極度痛苦,嘴角也被撕裂了,滿嘴都是令人作嘔的血汙;黑娃的眼珠幾乎要瞪裂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瞳孔放大吧……黑娃手裏死死地抓著一團東西,穆圖費了好大的勁才摳了出來。誰都不會想到,當穆圖展開那團軟乎乎的東西時,呈現在我們眼前的,竟然是一張令人毛骨悚然的人臉皮!


    這張人臉,看起來好熟悉,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穆圖手一抖,那張臉皮掉在了地上:“哎呀……乾哥,這不是我們在鏡子裏看見過的那張臉嗎?”


    的確,簡直跟銅鏡裏麵那張麵孔太像了:怪不得感覺那張臉皮看起來好熟悉!


    沈繼秋似乎對兩個人的離奇死亡絲毫不感興趣:“你們要是害怕,現在迴頭還來得及;如果想弄明白他倆是怎麽迴事,咱們就得趕快找到主墓室在什麽地方。不過,無論結果怎樣,這兩個人肯定活不過來了……一開始我就說了,你們幾個人鴻運太低,來到這種地方扛不住這麽重的陰氣,如今這一切都是預料之中的”。


    姚俊從背背囊裏掏出一瓶白酒,一口氣喝下去半瓶之後遞給我:“你不是膽子小嗎,這個能幫你壯膽,我每次出活兒都靠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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