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著我的手,“那……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我拉連忙擺手,“不必不必,你先說說吧,這兩句話是什麽意思?”


    她輕輕放下我的手,“我是昨夜裏做了一個夢,很長的一個夢,我夢見我迴去了一個地方,他在那裏等我,一直在等我。[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我明明已經夢見他了,可是醒來的時候,卻也還是什麽都不記得,甚至不記得他的樣子,也不記得他的名字,甚至他的過往我都不能記得。我起來了之後,就坐著想了很久,才勉強拚湊起了這一句話來。”


    這話應該是一句俗語,這“寒玄”和“灼原”分明就是兩個地方的名字,而話裏的意思,無非是說“寒玄”和“灼原”這兩個地方非同一般。


    司鏡寒抬眼看我,“從前那麽多年,我都沒有想起什麽來,如今卻是常常能做夢夢見他。宣姑娘,我想,我是真的快要不行了。”


    的確她這幾日看起來,比先前還要添幾分虛無,就好像影子一樣,一旦離開了光,便會消失。


    我抿唇,我向來不會安慰人,如今看見她這樣絕望淒苦的眼神,才明白,即便她從前是那樣的肆意人生,隻要她最想要的沒能得到,終究都是可憐人,再瀟灑暢意都掩蓋不了執念之苦。


    我把自己困在紫雲閣整整半個多月,我每天都看著紫雲閣裏所存的最早的那些鈐卷深思,卻始終沒能找到關於寒玄的半點記載。而司鏡寒所給的那句話,卻是怎麽也都沒能找到相關記錄。


    阿淼在外輕輕敲著門,“颯颯?颯颯?你還好嗎?”


    我從眾多的鈐卷裏抬起頭來,“我,我沒事啊!阿淼,你不用擔心!”


    阿淼還是推了門走進來,紫雲宮裏惟獨不對四個人設防,我是紫雲宮的主人,自然不會,其次就是阿淼和共工。而阿淼卻沒有告訴我,第四個人是誰。


    阿淼合上了所有鈐卷,“你這是怎麽了?”


    我勉強扯起嘴角,對著他笑,“沒什麽!”


    我伸手要去取新的鈐卷來,阿淼卻止住了我的動作,“颯颯,你別這麽笑!”


    我不解地看他。[..tw超多好看小說]阿淼卻側過頭去,“你累了,先休息吧!”


    我搖頭,“我沒事兒!”


    阿淼卻不分由說,攔腰把我抱起,送去了我的寢殿,“睡!”


    阿淼轉身要走,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阿淼!”


    他明顯感覺到他身上一震,我說,“我真的想幫她!她活不了多久了,如果我是她,我也希望有一個人能夠這樣竭盡全力,不肯放棄地幫我。”


    阿淼緩緩轉過身來,輕輕替我掖好被子,柔聲道,“如果你真的想幫她,我不妨告訴你一件事情。寒玄和灼原都是遠古的禁地,兩派自古而立為仇,分別掌管光、冥兩界。如果司姑娘真的和這兩派有所關係的話,那麽你也不必查了,鈐卷是幫不了你的。”


    “鈐卷幫不了我,但你可以!”


    “我是不會幫她的。颯颯,遠古之事對於天朝是一個禁忌,如果她和遠古有所牽連,一旦被天朝眾人所知,會引起波瀾的。”阿淼握住我的手,“有的時候,你可以覺得我自私,可是在你和她之間,我隻能選擇保住你。”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為何會牽涉到我們兩個選擇其一的問題呢?阿淼,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沒有告訴我?”


    阿淼的眼中呈現過一絲的不忍,“颯颯,比起過往,我更加珍惜現在,就和你曾經告訴我的一樣,過去的事情已經是過往,它會影響如今,卻並不決定往後。”


    阿淼的話說得沒頭沒尾,我猜不到他話裏的意思,我還想要再問得仔細一些,可是阿淼卻怎麽都不肯再提。他輕輕替我放下了軟羅煙紗帳,“好好休息吧!什麽都別去想,一切都有我呢!”


    他替我點了冉遺夢,我從前常常會做惡夢,所以紫雲宮裏有不少的冉遺夢,都是阿淼去替我弄來的,每當我要睡得不安穩的時候,就替我點上些許,為的就是讓我不再做惡夢。


    嫋嫋的淡煙在空中漸漸化為虛無,然後與這空氣混為一體,時間仿佛都在此刻戛然而止,叫我無所適從。而這一刻,我忽然覺得歲月其實才是一座永遠的牢籠,將我永生永世都困住了。


    我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看司鏡寒,一如逆寒室,卻發覺阿淼在裏麵,而司鏡寒的臉色看起來是越發蒼白了。


    我問阿淼,“怎麽了?司姑娘好像睡著了?”


    阿淼搖頭,“不是,是她靈力撐不住她如今的消耗,方才我渡了些許給她,應該一會兒就能醒了。正如你所說的,她是的確是撐不得多久了。颯颯,你不必再費無用功了。”


    我看了阿淼一眼,“其實我已經想到一個方法了。”我輕輕握住司鏡寒的手,“我翻過了所有葉赫家和南宮家的殘卷,找到了一種方法。”


    “什麽方法?”


    我微微一笑,“解三生鎖!”


    阿淼眼中一沉,“你的意思是說……司姑娘……她有三魂七魄?”阿淼又顧自道,“不可能啊!司姑娘不是魘魁嗎?如何會有三魂七魄?”


    我想了想,慢慢答道,“雖然按照常理來說,幽冥是不可能有三魂七魄的,可是那一天,她說她會做夢,還夢見了從前的事情,而且,還隱隱約約記起了那一句話,那時候我的心裏便存了三分疑惑。後來我翻遍了整個幽冥殘卷和南宮家的相關記載,才發覺,司鏡寒的狀況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三生鎖封印了她的三魂七魄。”


    不僅如此,我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我們一直都以為幽冥是沒有三魂七魄的,可是幽冥越高階,就越像一個人,那麽幽冥能夠擁有三魂七魄又能有什麽奇怪的。也許,之所以長久以來,幽冥一直都沒能有魘魁的練就,不單單是因為材料難尋,可能也有人們一直陷入了幽冥是沒有魂魄的生物這種觀念之中。”


    阿淼輕輕收起了扇子,“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替司鏡寒解開三生鎖嗎?”


    “我還不能確定!”我背對著司鏡寒,“這隻能取決於她願不願意,因為三生鎖是以封印記憶為媒介延長壽命,若是強行解開,司鏡寒必然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魂飛魄散。”


    三生鎖是以封印魂魄為媒介,將魂魄強行封印住之後,以割舍三生為代價向上天求得壽命,若要強行要迴三生記憶,壽命是一方麵,魂魄皆散為代價才能再次向上天祈求。


    這世上的事情都是很公平的,你想要什麽,總要拿同等代價的東西來換才行。


    我本想說算了,還是不要幹這種殘忍的事情好了,卻不想司鏡寒卻已經醒了過來。


    我還沒說什麽,她便已經給了我答複,“宣姑娘既然已經找到辦法了,那就不必顧忌什麽了。”


    我說,“這可未必是一件好事情,你別以為魂魄消散是件很輕鬆的事情,眼睛一閉,就完事兒了。魂魄消散是要將你的魂魄在體內以天譴的方式打散,活活要熬過七七四十九天才可能做到,和將人的魂魄從體內剝離出來絕對是兩個概念。你可要想好了!”


    司鏡寒卻微微一笑,“宣姑娘,我這一生都是在尋找我的過去,或者說我窮盡一生都是為了找到他。”


    她抬眼看我,“如今終於能找迴他了,我能有什麽好怕的,有什麽事情能比生生不息的生命卻始終找不到他更加可怕呢?”


    “就算你找到了他,你也要死了。找到了他還有什麽意思嗎?”


    “死算什麽?”她語氣清淡,“找到了他,死又算什麽呢?我最怕的是無盡的生命裏,他卻始終都沒有出現。如今能讓我記得從前的事情,至少好叫我明白,我到底是誰。”她問我,“宣姑娘,你願意幫我嗎?”


    我點頭,“我來就是為了幫你的。”


    鈐印對於氣息一類的東西都特別敏感,越是靠近逆寒室,它便是越發躁動不安。我握著它,一邊給它輸入自己的靈力,一邊安撫它道,“好啦,我曉得這一次是有些為難你了,可是既然你已經要幫這個忙了,就好好定一定心。你要知道,萬一她的記憶裏真的存在遠古的部分,那不是一大收獲嘛!”


    鈐印這才安分了一點,我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伸手推門進去,司鏡寒都已經準備好了,她特意穿上了一件月白色的袍子坐在榻上等我。我留意到,她似乎還化了點妝容。


    她看見我不好意地笑笑,“我想,我是準備好去見他了。”


    阿淼站在我的旁邊,他堅持說要替我護法,我一開始也是不肯的,雖然說三生鎖並非是很難解,但終究都是有危險的。若是真的出了什麽意外,我是希望阿淼都能離這些危險遠遠的。


    隻是阿淼認定的事情,從來也沒有落空過,我是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阿淼的。


    我取出離天幻套在指間,微微咬牙,對準司鏡寒的胸口,三生鎖的第一道鎖通常就是鎖在心的位置,隻有心才是三魂七魄的起點和終點。


    “離天幻第一式,時光迴轉!”我凝聚起第一重靈力集中在離天幻之上,“現!”


    離天幻帶出一層光華,將司鏡寒整個人都包圍了起來,許久,那光華便漸漸沒入了司鏡寒的胸口之處,直到消失為止。


    司鏡寒的樣子仿佛是開始進入了一種沉睡的狀態,急促的唿吸開始漸漸平緩了下來,偶爾皺起的眉頭昭示著她的不適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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