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蛛與那滴血融為一體,背部隱約亮光,它就在原地開始打轉,顯得彷徨不安,陶冉的眉頭緊緊地皺起來,突然俯身下去:“小蛛,我們的希望全在於你了,現在是在和時間賽跑,先祖將你留下來一定有她的道理,幫幫我,小蛛。”


    小蛛繼續在原地打轉,如同風車一般,終於,它停下來了……


    我和陶冉交換了一下眼神,再齊齊落在小蛛身上,它在原地打了一個轉,突然朝著中央區而去,那裏正是沼澤所在的區域!


    那片幽綠的區域我在上麵就看得真切,看上去這就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小蛛身子輕,自然輕巧地往裏麵深入,轉眼間就消失在我們眼前,我不可置信地說道:“它不會真的去找具有同樣氣味的東西了吧?”


    陶冉的兩隻手交叉在一起,用力地揉搓著,足足半個小時以後,腳下的草叢動了一下,小蛛從裏麵出來,用最快的速度爬到陶冉的手上,“快看,小蛛的腳變成了紅色!”我欣喜地說道:“這代表什麽?”


    “它觸過同樣味道的東西。”陶冉說道:“林天易,這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裏麵有屍體,就像昨天的情況一樣,不過是新屍,所以不是腐臭味,而是血味,第二種情況,小蛛真的在裏頭找到了血雨草。”


    我立刻激動起來,掏出繩子,甚至去翻陶冉身上的繩子,將兩條繩子係在一起,然後將一頭係在自己的腰上:“我進去瞧瞧。”


    將繩子的一端放在陶冉的手上,我笑著說道:“平時要是對我有什麽不滿,現在有機會了,萬一不想讓我活,就鬆開手吧。”


    陶冉握住那一端的繩子,麵色鐵青:“你要下去?”


    “難道要讓蒙洛和老九死?”我反問道:“有希望就不要放棄,剛才的話是開玩笑的,千萬抓牢了,感覺不對勁,就拉我上來,讓你的小蛛給我帶路吧。”


    陶冉拍拍小蛛的頭,小東西就落在地上,迅速地往前爬,我正嫌棄它跑得太快,它就突然停住了,轉個身看著我,我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腳底下是軟軟的泥麵,不是剛剛下過雨麽,這種硬度應該是正常的,我在心裏這麽告訴自己,膽子就大起來了,反正身後有陶冉呢,往前走了大約十來米,都沒有問題,小蛛並沒有停止,我隻有咬牙繼續往裏麵深入,腳下的植物全部是綠色的,這違反了湘西的四季原則,反常的情況更讓我相信陶冉所說,這地方是以前的巫池,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右腳伸出去的一刻突然陷進去,我立刻拔出右腳,後退一步,身後響起陶冉的聲音:“林天易!”


    “沒死呢!”我咽下一口口水,大聲迴應:“好像到沼澤邊上了!”


    我彎腰拾起一塊石頭,在這片區域劃拉起來,在綠草地中央劃出一條線,扔掉石頭以後,我看著站在沼澤中央的小蛛,在它的身邊,就有一株六葉草!


    六片葉子是橢圓形狀,立在莖杆上,其中一片葉片上還沾著殘留的雨水,所以那一片區域是血紅的顏色,抽抽鼻子,有一股血腥味!


    我抹了一把臉,又喜又驚,喜的是這東西還存於世上,驚的是沼澤就在眼前,深入一步就會墜入其中,泥漿會將口鼻完全堵住以致無法唿吸,怎麽辦?


    我往左右看看,裏麵除了草就是草,山峰遠在一邊,無法從上麵進行采摘,難道要指望小蛛嗎?小蛛正在那株血雨草邊打著轉,似乎焦急我為何還不出手,小東西也沒有辦法幫我的忙啊,我再次嚐試往前踩一步,果然又軟又綿,鞋子直接陷進去,幾乎拔不出來。


    腰上的繩索突然一鬆,原來是陶冉等不及,已經走過來了,我看著她的眼睛:“找到了,不過在沼澤帶裏,下腳都不容易。”


    我就像一隻在熱鍋邊上的螞蟻,雙手叉在腰上:“先不說什麽裏頭會讓人失去神智之類的,就是下腳都不容易,根本無法接近,我們又沒有翅膀。”


    陶冉的眼睛一直在眨,並不接我的話,我便問她:“你是不是在想辦法?”


    她的臉上突然出現了笑容,手指指向一邊的石頭:“知道烏鴉喝水的故事嗎?”


    一隻烏鴉口渴了,到處找水喝。烏鴉看見一個瓶子,瓶子裏有水。可是瓶子裏水不多,瓶口又小,烏鴉喝不著水,怎麽辦呢?烏鴉看見旁邊有許多小石子,想出辦法來了。烏鴉把小石子一個一個地放進瓶子裏。瓶子裏的水漸漸升高,烏鴉就喝著水了。


    我搖搖頭,指著陶冉的臉:“真有你的,就用最笨的辦法吧。”


    我和陶冉開始搬石頭過來,第一塊石頭砸下去,幾乎在瞬間,那塊石頭就消失不見,沼澤裏麵傳來“咕咕”的聲音,直至聲音消失,陶冉倒抽一口氣:“很深。”


    和大自然較勁一般沒有好結果,不能用蠻力,而是用巧勁,不斷地扔著石頭下去,聽著聲音越來越短促,當那塊石頭終於浮在表麵上,我用腳踩了一下,還算堅實,頓時滿心欣喜:“繼續吧,隻要三個就好,離得遠一些,這樣足夠摘到那株血雨草。”


    陶冉點頭,不怎麽說話,隻是不斷地搬著石頭過來,不斷地扔進去,我看了一下時間,我們光是搭這個石頭橋就花了三個半小時,現在好歹是有一條過去的通道了,陶冉突然走過來,檢查我腰上的繩子,重新打了一個死結,突然狐疑道:“還是我進去吧。”


    “不用了,你對這裏更了解,我進去萬一有個好歹,你可以在外圍想辦法,利用你的蠱術,可是你要是出事了,我就迴天乏術了。”我笑著看著陶冉的眼睛:“怎麽,怕我死?”


    “人一旦失去神智,什麽都可能發生。”陶冉說道:“林天易,你有一顆堅定的心吧,救他們,還有救自己。”


    “我這個人從小到大沒有什麽事情是一帆風順的。”我收了臉上的笑容:“母親死的時候也好,幹爺爺死的時候也好,都受到了很大的衝擊,直到認了命,決定要和這種命扛到底,當父親去世的時候反而平靜了,我認為自己還有顆強心髒,總之,我進去,你看好我,陶冉,我把我的命交給你。”


    不能再墨跡了,我立刻踩在那塊石頭上,值得一提的是,因為擔心進入沼澤會有不好的結果,剛才我們扔石頭是胡亂扔的,把控力度和距離,就這麽扔下去的,費了些事是肯定的,但是我們都沒有真正地進入沼澤的範圍,現在不一樣了,我要徹底地走進去。


    第137章 墜入沼澤,泥室


    不過區區三步而已,我卻像上戰場一般,胸膛裏的心髒“撲通”直跳,第一步,我平穩地踩上去,感覺腳下鬆了一下,但還是穩住了,後頸直發涼,我迴頭看一眼陶冉,她一直盯著我的腳下,我心裏一暖,轉過身來,突然想到陶冉說過的話。


    “湘西有黑巫白巫之說,鬼山之中有一片沼澤,據說以前是黑巫師用來練習邪術的地方,風刮過。”


    所以,陶冉在外麵也未必安全!


    我心裏一驚,馬上迴頭看著陶冉,她一本正經地說道:“怎麽,改變主意了?”


    “不是,你在外麵也不安全,自己小心。”我自然也是一本正經:“風刮過時產生的聲音可以擾人心智,讓人自動走進沼澤。”


    陶冉的臉抽動了一下,悶聲答應,我本著速戰速決的想法,飛速地往前挪動著,小蛛已經爬到血雨草上,我飛速地朝著第二塊浮在沼澤表麵的石頭跳去,落下的一刻,感覺腳下晃動了一下,我的個媽呀,幸好隻是歪了一下,馬上就穩住了,現在隻差最後一步了,我不敢停歇,馬上朝著第三塊跳去,這樣一來,隻要伸出手就可以勾到那株草,身子一落定,我立刻伸住勾住那株草,用力地一拔,整株草都被我扯了出來,連同上麵的小蛛,小家夥十分興奮地在葉片上麵打著轉,似乎在幫我慶祝。


    興奮的勁兒還沒有過去,我突然感覺身後原本緊繃的繩索鬆了,一迴對,就聽到“沙沙”聲,風聲!我立刻看著陶冉,隻見她的雙眼猛地瞪大,眼皮往上一翻,手裏的繩子馬上鬆開了,繩子往前抽動,隨後墜在地上!


    糟了,我將那株草塞到衣服裏麵,迅速地往迴奔,陶冉已經一隻腳伸進了沼澤裏,我就這麽看著她的小腿整個沒入沼澤中,她甚至抬起了另一隻腳,準備走進去!


    “媽的,陶冉,你清醒點!”我朝著陶冉飛奔而去,身子卻淩空了,腳下的石塊散了架!


    我心裏一緊,身子飛撲出去,如同蜻蜓點水一般,草上飛的功夫都出來了,上半身趴到堅實的地麵,顧不得疼,我的左手勒住了陶冉的脖子,這也是無奈之舉,除了脖頸以上的地方,其餘地方都陷進去了,“陶冉!”我胡亂地抓住散落在地上的繩子,拽著它伸進泥濘裏,不管是套住了陶冉的哪裏,隻是套住先,陶冉的眼皮往上翻,隻露出眼白部分,她的牙關緊咬,下巴還不停地哆嗦著……


    “陶冉,你挺住。”確認繩子被係緊了,我這才鬆開了陶冉的脖子,用的力氣太大,陶冉的脖頸上麵有一道明顯的紅印子,我顧不得許多,開始往岸上爬,然後拖動繩子,雙腳剛站在地上,兩條腿還有些軟,一陣風吹拂在臉上,眼前突然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電流通過人體是什麽感覺,現在的這種感覺或許就是吧,全身突然無法動彈,身體酥麻,最重要的是腦子雖然清醒著,可是身體卻開始不受控製,耳塞,這一刻我突然想到陶冉準備的一對耳塞,明明準備了,我們為什麽沒有用呢?


    我感覺到自己在往後退,一步又一步,手裏的繩子開始往外脫落,腦子裏突然劃過一個念頭,想到陶冉,我用盡全力將繩子牢牢地拽在手中,那隻是我自己意義上的“牢”,當感覺身子慢慢往下淹沒,已經來不及了……


    耳邊傳來“咕咚”的聲音,泥漿開始翻天倒地,不停地往上湧,沒過我的前胸,我仍拽著那根繩索,想開口說話,風聲唿嘯,腦子裏又是空白一片,此時,鬼馬燈現象突然產生,據說人死之前,生前的種種會像走馬燈一樣在腦子裏閃過,此時,睜開眼看到母親的景象,母親被卷入車輪中的景象,幹爺爺慈祥的臉,父親臨死前意味深長的微笑,還有,還有穿著白色襯衫麵色如紙的蒙洛,精明幹瘦的老九,美人麵花姬,最後是一個模糊的影子,為何,鬼馬燈裏出現的不應該是生命裏曾經出現過的人或物嗎?


    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感覺得到身子緩緩下移,最後的一絲清醒消失前,我將繩索繞在了手腕上,然後任由身子一點點墜落……


    黑暗裏,我感覺有人在扯著我的手,一聳一聳地,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冷,全身都麻木了一般,渾身上下硬得像塊木頭,泥漿糊滿了全身,現在緊緊地粘在身上,又是幹的,渾身上下都要裂開了……


    身子無法動彈,嘴唇像被膠水糊住了:“陶,陶冉……”


    嘴唇勉強動彈了一下,包裹住嘴唇的泥土裂開掉下來,臉繃得生疼,手腕上的繩索還在,繩索附近的泥也掉下去了,感官在黑暗裏格外靈敏,終於,我奮力地睜開眼睛,入目是一片黑暗,我也輕輕搖動著手臂,繩索的另一頭傳來了迴應,我再一次叫道:“陶冉,還好嗎?”


    “我們在哪裏?”陶冉虛弱的聲音傳來,我的心馬上落下了,聽到她的聲音,還有身體傳來的灼痛感,我確定自己還沒有死,陶冉也活著,可是,我們在哪裏?


    我狠狠地吸了一口氣,猛地坐起來,慶幸身上的背包還在,坐起來的一刻,幹了的泥紛紛裂開,聽到清脆的“啪啪”聲,就像春節時放的鞭炮一般,兩條腿好沉,我摸索著剝掉腿上的泥,小心翼翼地挪動著,一隻手扯著繩索,判斷陶冉的位置,陶冉的聲音聽上去不太好,終於,我觸到了僵硬的泥層,感覺到了陶冉的唿吸:“陶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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