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走了一段後,之前一片昏暗的地方就慢慢清晰了一點,我看到那裏的長椅上有兩個人影,不用說,就是陳豐父母了。


    一直走到盡頭,我才知道剛才為什麽一眼看不到底,本來走廊的燈就昏暗,盡頭處的燈直接是壞的,離著遠了,這裏看起來就是無邊的黑。


    此時,陳豐父母安靜地坐在長椅上,背靠在牆上,眼睛是睜開的,隻是卻沒有神韻,聽著我們的腳步聲,連頭都沒轉一下。


    看著他們這樣,我惟有在心裏歎息了一聲,白天相見時,兩們老人在校領導那裏是又哭又鬧,其實也算是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現在外人都走了,二人守著已故的陳豐,心中的悲慟肯定如洪水般湧了出來。


    他們已經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禮貌地打了個招唿,何誌遠也跟著叫了一聲”陳叔,阿姨。”


    他們微微側目,算是迴應了,然後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我一時不知如何打破這讓人壓抑的沉靜,卻又不能與何誌遠聊其他的事情而無視他們。


    我的目光落到了旁邊的水瓶上,那裏還有一些水果,應該是學校準備的。我用紙杯倒了兩杯水遞給他們,陳豐爸看了我一眼,接過了杯子,突然問:”周冰,我們陳豐的事,到底有沒有什麽內情?你是陳豐的好朋友,如果你知道,還請你告訴我。”


    白天的時候,主要是陳豐媽鬧得比較厲害,我的注意力都放在她上麵,現在陳豐爸突然與我說話,我想起了陳豐的日記本裏提到的他從小經常被他爸毒打一事,可今天所見,我覺得他爸不像是那樣的人啊,他的屍體還是他爸抱進太平間的呢。私頁麗血。


    ”陳叔,阿姨,警察有沒有給你們提到陳豐生前的一個日記本?”我試探著問了一句。


    聽了這話,倒是陳豐媽轉過頭對我說:”看了,他們就說是豐兒因為對那女孩的愧疚而自殺的,還說豐兒臨死前幾天精神就已經不正常了。”


    ”恩,陳豐他,他小時候真的”我看著陳豐爸,有些猶豫地說道。


    ”都怪那個殺千刀的!”陳豐媽狠狠地罵了一句,不過卻不是看著陳豐爸罵的。


    之後她給我解釋,我麵前的陳豐爸其實是陳豐的後爸,而日記裏說的那人是他的生父,那是個遊手好閑之人,又喜好喝酒,每每醉酒迴來都要拿陳豐母子出氣,直到陳豐大二那年,他又一次喝得爛醉如泥,迴家的路上被一輛超載行駛的大貨車碾成了肉泥。


    雖然他已經死了,可在陳豐媽的敘述中,對他隻有滿滿的怨與恨,聽不到半點夫妻之情,足見他不僅是給陳豐留下了陰影,對陳豐媽同樣如此。


    而在得知他的最終結局時,我不禁想起了一句話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所謂人賤自有天收就是這個道理吧。


    聽了陳豐家的事,我也唏噓不已,都說血濃於水,可生父毒打兒子,繼父反而抱兒子屍體,這又如何說呢?


    講了這麽一會後,之前壓抑的氣氛好了不少,我繼續找著其他一些話題與他們聊著,他們仍然堅持要校方給一個說法,為什麽陳豐的屍體會被不明來曆的車子接走,今日清晨又被曝屍戶外。


    事實上,這件事我是親自參與了的,我也知道拐子他們現在沒有找到絲毫有關那車子的線索,學校更是無法向他們解釋此事。


    我隻有旁敲側擊地勸說他們,人死不能複生,希望他們盡早讓陳豐入土為安,隻要學校願意負責,他們也應當為自己的以後考慮,多要一些賠償金。


    聊了一會後,我看著他們情緒都緩和了一些,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就提議先去招待所休息,明天再好好與學校那邊談,哪知我一提這茬陳豐媽就激動了起來,甚至跑到了太平間的門口,像門神一樣站在那裏,說她哪都不去,要守著陳豐。


    我看到她這樣子,知道要勸走她是不可能的事。好在學校倒也考慮得周到,放了四張折疊床在這裏,我忙說不去招待所就算了,讓他們倆先睡,我和何誌遠幫他們守著。


    陳豐媽聽了就連忙搖頭,說她和陳豐爸再怎麽都要有一人清醒著,看來,她對我倆還是存有戒心的。為了不激化她的情緒,我也沒有堅持,就順了她的意,讓他們二人換著休息,我與何誌傑也換著休息。


    這樣,陳豐爸與何誌傑就先躺上了折疊床,我坐在椅子上,陳豐媽仍然站在太平間門口。


    ”阿姨,你過來坐吧,晚上天冷,喝點熱水。”我覺得她一直站在太平間門口也不是個事,就勸說著她。


    ”不,我要陪著豐兒。”說著,她還一屁股坐了下去。


    在她坐下去的時候,整個身體都是向後靠在太平間房門上的,那是一扇對開的木門,她的重量壓上去後,這門竟然往後開了去,發出”吱呀”的一聲,而陳豐媽因為失去重心,身體也往後仰,直接躺到了地上,上半身都睡進了太平間。


    這突然出現的狀況把我嚇了個半死,我怎麽都沒想到太平間的房門竟然沒有鎖,此時我看過去,房間裏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清。


    陳豐媽兩手撐在地上重新坐了起來,我趕緊上前去扶起她,然後又慌亂地把房門拉了迴來。就在我拉門的時候,裏麵一股陰風吹來,讓我不寒而栗,雖然麵前一片黑,我還是嚇得連眼睛都閉上了。


    關上房門,我問陳豐媽這是怎麽迴事,說話的時候,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她告訴我,是她不讓鎖的,這樣她就可以隨時進去看看陳豐,再像小時候一樣摸摸他的臉了。


    雖然她表達的是對陳豐的思念之情,可是聽在我這裏,卻是瘮得慌。


    我見著她沒什麽事了,趕緊遠離了門口,到椅子那邊坐著。


    陳豐媽又坐到了地上,隻是沒再往門上靠,剛才那一下嚇得我不輕,我收迴視線,拿出手機把玩,希望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的是零點整,猛地看到這個時間,讓我心裏緊了一下,以前就聽到過一種說法,每天的時辰以子時為界,子時過後,多數人入睡,那些遊魂野鬼就都出來活動了。


    雖然認真說來,十一點就到子時了,可現代人的思想裏,還是喜歡用零點當作這個分界點。


    在這樣的環境裏很巧合地看到這個時間,我縮了縮脖子,情不自禁地又看了一眼太平間那扇木門,心想這裏麵停放過無數的屍體,裏麵應該會有不少的鬼魂吧,也不知會不會出來


    我不敢再想下去,趕緊玩起了手機。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好幾天沒上了,也不知鏡子那裏有沒有再發什麽消息。想著,我就登錄了上去,還真有了發現,鏡子前天晚上給我發了一條信息陳豐沒事,他會迴來的。


    我一時有些不解,那個時候陳豐已經死了,並且就死在我眼前,隻不過屍體失蹤了而已。我旋即明白了過來,鏡子指的應該就是陳豐的屍體,他現在不好好地迴來了麽。


    這樣一來,鏡子的身份似乎就明了了,用殯儀館車子接走羅勇以及陳豐屍體的人正是他,就算不是他本人,至少也是一夥的,他資料裏地址一欄填的”殯儀館”三字也可以證明這事。


    現在陳豐迴來了,可羅勇呢?


    蘇婆說過,他看見過羅勇,並且是在我收到羅勇的骨灰盒之後的事,雖然我還沒搞明白蘇婆到底是人是鬼,但我相信在這件事上她沒有騙我的必要。


    而如果蘇婆沒騙我,那鏡子給我的羅勇的骨灰就一定是假的了。可也有點不對,我收到骨灰盒那天,鏡子並沒說那是羅勇,他發的消息反而是”周冰死了,你是王澤”,事情繞到後麵,又迴到了我到底是誰這個問題上。i1292


    ...


    第445章最後的夢


    上了長途客車後,我讓蘇溪坐裏麵靠窗的位子,我坐在外麵。車子出發後好一會。旁邊都很安靜,我側過頭去,隻見蘇溪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她昨天半夜哭了很久,這會該是疲倦了。


    蔡涵之前去過一次羅勇家。走之前我特意向他問清了路線,即便如此,我與蘇溪到達羅勇家所在的村子時,天色也黑得差不多了。好在我提前有所準備,帶了兩個手電筒。


    根據蔡涵所說,在路邊下了車,還要走近半個小時鄉路才能到羅勇家。現在天黑了,周圍灰蒙蒙的。我有些分不清方向。我想給蔡涵打電話再問一下,哪知手機根本沒有信號。


    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遠處的林子裏不時傳來一些動物的叫喚。我們也不能在這荒郊野外呆一晚上,隻有硬著頭皮按直覺選了個方向。先走著再說吧。


    這樣走了十來分鍾後,轉過了一個彎,總算看到了一戶人家,裏麵亮著昏黃的燈光,我心頭一喜,加快了步子。


    農村不比城市,農村人少,鄉鄰之間都很熟悉,平時有個什麽事情也可以照應著,都是一個村子的,我就想著找前麵那戶人家一問就一定能打聽到羅勇家的位置。當我倆離著房子還有十多米遠時,突然響起了一聲聲狗叫,蘇溪嚇得直接”啊”的叫了出來,這是女孩子的天性。我看過去,房門前站著一條黃色的土狗,正兇惡地向我們吠著。好在它被鐵鏈拴著,衝不過來。


    狗叫了幾聲後,房子裏走出來一個老頭,看向了我們這邊。當時我與蘇溪處於黑暗之中,他看不見我們的麵孔,卻可以看到我們手中的電筒燈光,便問了一句”誰啊”,我趕緊迴應說:”大爺,我們是外地人,想找您打聽一戶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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