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女人說起她兒子時,眼中終於閃現出了一些喜悅,想來,兒子就是她的驕傲與寄托吧。


    站在門口聊了一陣,女人讓我進屋喝杯水,我反正沒事,又想著女人獨自一人孤苦,陪她多說會話也好,我就隨她走進了屋子。


    之前站在門口還不覺得,這一進屋子,她把門關上後,裏麵一下昏暗了起來,我再看到那盞油燈,以及燈旁邊男人的黑白遺像,心裏不免還是有些發怵,這也算是人的本能反應吧。


    想著昨晚男人的鬼魂進了屋子,我四下看了看,確定屋子裏沒有髒東西,這才坐了下來。


    “阿姨,你們都沒有什麽親戚在市裏嗎?”此時女人給我倒了杯水過來,我看著她問。


    “我有個妹妹住在市郊,昨晚是我男人的迴魂夜,我一個人沒敢住在屋裏,就去妹妹那住了一晚上,今早才迴來的。”


    後麵我又與女人聊了一會,得知她平時在別人家裏當保姆,他們二人平時都是省吃儉用,把錢全用來供兒子念學了,他們兒子倒也爭氣,從小到大成績都好,女人還帶我去她兒子的房間裏看了看,牆上貼滿了各種獎狀。


    整個過程,我說得少,女人說得多,我看得出來,她心中有很多的話想找人傾訴。


    直到後來,我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不得不起身告辭,女人站起身來,讓我別怪她嘮叨,她看著我,就像是見著她兒子一樣,她隻是想和兒子說說話。


    她的這話當時就讓我眼睛又濕了。


    “對了,你和你女朋友租在哪一間屋子?”我出門時,女人突然問道。


    她的話讓我愣了一下,不過我馬上反應了過來,她應該說的是蘇溪。我倆天天一起出入巷子,被人誤認為情侶也是極為正常的事。叉圍引巴。


    我也沒否認,就給她指了一下蘇家的方向。因為站在她門口並不能直接看到蘇家,她就說跟著我過去看看,她想看看她認不認識房東,幫我們說說情,少收點租金。


    其實房東的租金本就收得少,我卻沒好駁了女人的熱心,帶著她去了蘇家。


    “你們住在這裏?”當我把女人帶到蘇家門口時,她驚奇地問了一句。


    她的反應讓我很是奇怪,不由得問:“怎麽了?”


    “我平時在別人家當保姆,這次那家人知道我男人死了,有些忌諱,就把我辭退了,我一時也沒心思去中介找下一家,又不想一個人呆在家裏胡想,就到處轉悠著找些紙板和塑料瓶子去賣幾個錢。前幾天我轉悠到這裏時,兩次看到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門口,每次看到我時,他就走了。”


    “竟有這事?”我瞪大了眼睛,有些震驚。


    “是啊,那人我之前沒見過,應該不是這周圍的住戶,你和那姑娘兩人住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晚上可得把門窗鎖緊。”女人叮囑著我說。


    我腦子裏不停地重複著“中年男人”這幾個字,就問:“他長什麽樣子?”


    女人聽後,迴想了一下,給我描述了幾個特征,我把這特征與莫凡對應起來,卻是覺得並不像。


    我猜測是這女人不擅於描述人,而劉勁那裏剛好有莫凡的照片,我就馬上打電話給劉勁,讓他用手機拍一張莫凡的照片給我發過來。


    第204章蛇皮


    照片就在劉勁身上,他很快就發了過來,我拿給婦人看,她卻搖頭說不是這人。


    確定不是?這下我有些疑惑了。


    婦人肯定地點了點頭。


    我再次琢磨著中年男子這幾個字。腦子裏突然閃現出了一個人名,拐子。


    是的,昨晚潑血事件想到莫凡的同時,我也想到了拐子,可我直接就排除了他。現在這件事,婦人幫我把莫凡排除了。我再想起上午看到的銅棺的異樣。心中有些慌亂,也有些忐忑。


    我又給劉勁打了個電話。


    你現在找個沒人的地方,我有緊要事給你說。接通後,我聲音有些沉重地說著。


    此時,我的心情很複雜,明知這事很可能會讓我們難以承受,卻又不得不做。


    過了一會,電話那頭傳來了劉勁的聲音:好了,我到了派出所外麵。


    你想辦法給我發一張拐子哥的照片過來。別讓任何人發現。你隻管照我說的做,先別問為什麽,等你下班後我們見麵再細談。


    聽了我的話,劉勁沉默了一會,我感受得到,他其實很想問我為什麽這麽做,不過我事先叮囑了,他終是忍了下去,隻迴了我一個字:好。


    掛了電話,我讓婦人稍等片刻,同時再讓她把剛才對那中年人的描述講一下。這次,我聽著她的描述。腦海中想著拐子的模樣,越聽越是心驚,竟然能重合大半。


    這個時候。我開始琢磨另一個問題,如果真是拐子,那他到這裏來做什麽呢?


    我開始在房間外檢查,門窗、房梁、牆角,挨著挨著翻看過去。最後,我在房門正對方向的一塊泥磚下,找到了一團烏漆麻黑的東西。我本來是用手把它拿出來的,可當我看清它是什麽東西時,嚇得我手一鬆,它直接掉在了地上。


    婦人走過來,從地上撿起那東西,皺眉說著:這是蛇皮啊,怎麽會壓在磚下麵。


    此時她把那蛇皮完全拉開了,我定睛看過去,隻見這蛇皮是烏黑色的,上麵還有一些褐色的紋路。蛇皮中間是空的,本是扁平狀,現在婦人把它拉直了,裏麵充進了一些空氣,看著竟是栩栩如生。


    我打小就怕蛇,即便是見到沒有毒性的菜花蛇之類,我也會頭皮發麻,怕得要死,比看到動物園裏的老虎獅子還怕,這是一種源自心靈上的恐懼。


    阿姨,你在這一帶住著,有沒有見過蛇啊?我抱著一絲僥幸問道。


    我們這裏雖然不是高樓大廈,但住的人也不少,人氣重的地方是不會有蛇的,並且四周也沒什麽樹林,我在這裏住了這麽些年,也就見過一兩次蛇。婦人迴答我說。


    是什麽蛇,和你手裏這種一樣嗎?我又問。


    不一樣,見到的都是小蛇,應該是從下水道衝過來的,你這蛇皮壓在磚下麵,十有八九是人為的。聽說黑蛇有些邪乎,我看你要不要去找人問問。她有些擔憂地看著我,同時把蛇皮收攏了起來遞給我。


    我沒敢接,左右看了看,找了一個塑料口袋,讓她直接把蛇皮扔進了口袋裏,隨後我又把口袋係上。這時手機短信聲音響了起來,我一手提著口袋,另一隻手拿出手機來點開了收件箱。


    劉勁發的是拐子的製服照。我知道每個派出所門口都有民警公示欄,上麵就有警察的照片,這小子應該是去那裏照的。照片上的拐子看著比現在要年輕一些,應該是幾年前照的,好在五官還是比較清晰。我讓婦人又辨認了一次,她拿著手機,看了好一陣,我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心裏一直祈望她迴答我說不是。


    然而,現實總是太殘忍,當婦人把手機還給我時,她說她前兩天看到的正是照片上的人。聽到這話,我的心頭尤如壓上了一塊千斤巨石。


    婦女走後,我一個人站在院子裏,久久沒能迴過神來。短短幾小時內,我連續發現拐子的兩處可疑行為,我在腦子裏迴想著與他認識後發生的一些事情,他對我的熱心,對米嘉的關愛,對劉勁的照顧,曆曆在目。


    在這期間,也發生了一些事情,讓我與劉勁對他有過疑慮,有過猜忌,可事後都證明他做那些事的出發點是好的,隻是方式有待商榷,比如拿走小白,比如往銅棺裏滴入至陰之血。


    所以,這一次,我還是選擇了相信於他,我等待著米嘉詢問他時,他能坦言相告。我打開門進了屋子,把裝蛇皮的口袋鎖在了書桌裏,準備明天上午一並拿過去給大師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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