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有旁敲側擊地勸說他們,人死不能複生,希望他們盡早讓陳豐入土為安,隻要學校願意負責,他們也應當為自己的以後考慮,多要一些賠償金。


    聊了一會後,我看著他們情緒都緩和了一些,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就提議先去招待所休息,明天再好好與學校那邊談,哪知我一提這茬陳豐媽就激動了起來,甚至跑到了太平間的門口,像門神一樣站在那裏,說她哪都不去,要守著陳豐。


    我看到她這樣子,知道要勸走她是不可能的事。好在學校倒也考慮得周到,放了四張折疊床在這裏,我忙說不去招待所就算了,讓他們倆先睡,我和何誌遠幫他們守著。


    陳豐媽聽了就連忙搖頭,說她和陳豐爸再怎麽都要有一人清醒著,看來,她對我倆還是存有戒心的。為了不激化她的情緒,我也沒有堅持,就順了她的意,讓他們二人換著休息,我與何誌傑也換著休息。


    這樣,陳豐爸與何誌傑就先躺上了折疊床,我坐在椅子上,陳豐媽仍然站在太平間門口。


    “阿姨,你過來坐吧,晚上天冷,喝點熱水。”我覺得她一直站在太平間門口也不是個事,就勸說著她。


    “不,我要陪著豐兒。”說著,她還一屁股坐了下去。


    在她坐下去的時候,整個身體都是向後靠在太平間房門上的,那是一扇對開的木門,她的重量壓上去後,這門竟然往後開了去,發出“吱呀”的一聲,而陳豐媽因為失去重心,身體也往後仰,直接躺到了地上,上半身都睡進了太平間。


    這突然出現的狀況把我嚇了個半死,我怎麽都沒想到太平間的房門竟然沒有鎖,此時我看過去,房間裏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清。


    陳豐媽兩手撐在地上重新坐了起來,我趕緊上前去扶起她,然後又慌亂地把房門拉了迴來。就在我拉門的時候,裏麵一股陰風吹來,讓我不寒而栗,雖然麵前一片黑,我還是嚇得連眼睛都閉上了。


    關上房門,我問陳豐媽這是怎麽迴事,說話的時候,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她告訴我,是她不讓鎖的,這樣她就可以隨時進去看看陳豐,再像小時候一樣摸摸他的臉了。


    雖然她表達的是對陳豐的思念之情,可是聽在我這裏,卻是瘮得慌。


    我見著她沒什麽事了,趕緊遠離了門口,到椅子那邊坐著。


    陳豐媽又坐到了地上,隻是沒再往門上靠,剛才那一下嚇得我不輕,我收迴視線,拿出手機把玩,希望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的是零點整,猛地看到這個時間,讓我心裏緊了一下,以前就聽到過一種說法,每天的時辰以子時為界,子時過後,多數人入睡,那些遊魂野鬼就都出來活動了。


    雖然認真說來,十一點就到子時了,可現代人的思想裏,還是喜歡用零點當作這個分界點。


    在這樣的環境裏很巧合地看到這個時間,我縮了縮脖子,情不自禁地又看了一眼太平間那扇木門,心想這裏麵停放過無數的屍體,裏麵應該會有不少的鬼魂吧,也不知會不會出來……


    我不敢再想下去,趕緊玩起了手機。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好幾天沒上q了,也不知鏡子那裏有沒有再發什麽消息。想著,我就登錄了上去,還真有了發現,鏡子前天晚上給我發了一條信息——陳豐沒事,他會迴來的。


    我一時有些不解,那個時候陳豐已經死了,並且就死在我眼前,隻不過屍體失蹤了而已。我旋即明白了過來,鏡子指的應該就是陳豐的屍體,他現在不好好地迴來了麽。


    這樣一來,鏡子的身份似乎就明了了,用殯儀館車子接走羅勇以及陳豐屍體的人正是他,就算不是他本人,至少也是一夥的,他資料裏地址一欄填的“殯儀館”三字也可以證明這事。


    現在陳豐迴來了,可羅勇呢?


    蘇婆說過,他看見過羅勇,並且是在我收到羅勇的骨灰盒之後的事,雖然我還沒搞明白蘇婆到底是人是鬼,但我相信在這件事上她沒有騙我的必要。


    而如果蘇婆沒騙我,那鏡子給我的羅勇的骨灰就一定是假的了。可也有點不對,我收到骨灰盒那天,鏡子並沒說那是羅勇,他發的消息反而是“周冰死了,你是王澤”,事情繞到後麵,又迴到了我到底是誰這個問題上。


    ♂


    第031章滴嗒,滴嗒


    我想了好一會,仍然沒有頭緒,每次隻要想到我是誰這事,我就像是繞進了一個死胡同,怎麽都出不來。


    費力的思考讓我的大腦有些發脹,我將手機放到椅子旁,閉上眼睛,用兩手的大拇指分別按在兩側的太陽穴上,想讓自己放鬆一下。


    閉上眼睛,四周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也是一片寂靜。


    我一邊揉著,一邊調整著唿吸,讓全身心都放鬆了下來,連日以來經曆的一些事情,讓我的神經也處於高負荷運轉狀態,我實在是有些疲倦。


    我剛剛覺得好了一些,突然感覺到眼前晃了一下,像是有什麽東西從跟前經過一樣,我連忙睜開眼,並沒有什麽異樣,何誌遠與陳豐爸睡在折疊床上,陳豐媽還呆呆地坐在門口。


    我有些疑惑,剛剛那感覺明明很真實啊,我還以為是有人從我麵前經過了呢。


    我抬頭看了看昏暗的走廊燈,安慰自己說或許是光線原因讓我產生了錯覺,也有可能是我處於這種環境中太緊張了。


    何誌遠那熟悉的粗重的唿吸聲傳來,證明他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狀態。聽著他那有規律的唿嚕聲,我的心情也慢慢平複了下來。


    當全身再次放鬆後,我靠在椅子上,閉起了眼睛。


    “噗噗”


    閉上眼睛後,耳朵對走廊裏唯一的聲音更加地敏感。它就像催眠曲一樣,讓我有了想睡的欲望。


    然而,就在我的意識快要模糊的時候,我突然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了。


    “噗滴噗滴”


    何誌遠前後的唿嚕聲中,硬生生多了這樣一個滴水的聲音出來。


    我渾身打了個激靈,眼睛一下瞪到了最大的狀態,幾乎是有些驚恐地左右看了看。


    一切都是老樣子,唯一不同的是,陳豐媽的頭埋了下去,我猜測她是坐在那裏睡著了。


    我站了起來,走到何誌遠旁邊,他是平躺著睡的,隨著他的唿嚕聲響起,他的胸膛也有規律地起伏著,那滴水聲似乎又消失了。


    這下我就有些緊張了,怎麽好像隻要我一閉上眼睛就會有事情發生,先是眼前晃過一個人影,接著又聽到滴水聲,可我睜開眼又什麽都沒有。


    這裏本來有四個人,現在睡了三個,隻剩下我一個人,要說不怕,那是自欺欺人。


    我準備把何誌遠叫醒,手剛伸了出來,卻聽到旁邊有響動,我轉過頭去,就看到陳豐媽站了起來,我疑惑地問她做什麽,她說去前麵上個廁所。


    她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有了尿意,心想正好做個伴,就說陪她一起去,她輕輕點了點頭。廁所在走廊的另一頭,我們慢慢往那邊走著。


    到了後,廁所在我們的左側,分成兩半,左邊是男廁所,右邊是女廁所,中間的牆上是一麵大大的鏡子,前麵有個水龍頭。


    我們走到廁所邊時,向左轉了個身,正好麵對著那大鏡子,轉過身的瞬間,我的目光落到鏡子上,卻看到鏡子裏有三個人影,我嚇得直接後退了兩步。


    “你怎麽了?”陳豐媽問我。


    “鏡子裏怎麽有三個人”我感覺到自己的聲音都變了,並不自覺地往陳豐媽旁邊靠了一些,在這種情況下,靠近同伴是一種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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