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要說知道我心裏想什麽,恐怕隻有劉雲龍這個發小兒才能看得出來。就算是倪倩也沒那本事。


    “老張。”我並沒有搭他倆的話茬,而是直接問張山道:“你還記不記得,上次城隍廟大戰前,在宋東風辦公室裏,錢老爺子和我說過什麽?”


    張山看著我,過了半晌,茫然地搖了搖頭,顯然是記不得了。


    其實剛才打一開始在猜他們究竟想幹嗎時,我就隱約有了些想法,但卻始終捕捉不到準確的信息。直到剛才羅營長說要抓個舌頭來問問,我才想猛然想起,如果要知道趙有德在想什麽,眼前就有一個捷徑。


    錢老爺子曾經說過,要想知道趙有德究竟在幹嗎,有兩條路,第一條是去問當時他們的同夥,也是我的老板——張國曉。


    可張國曉到後來被陳東救走,最後又墜入千年不破關,到底我們也沒能從他嘴中撬出什麽有用的信息。


    但第二條雖然沒用,老爺子卻說了出來。


    此刻,正是用它的時候!


    “我要進金棺,把趙有德的魂,帶出來。”我看著張山,一字一頓地說道。


    張山聽我這麽一說,頓時渾身劇震。愣了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氣,斷然說道:“不行!絕對不行!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不行!我不會讓你這麽做的!”


    “如果我鐵了心要進呢?”我說的很平淡。這麽問,並不是要他同意,對我來說隻不過是一個必要的告知而已。


    自打冒出此念頭,我連十分之一秒鍾都沒有猶豫,就決定了要這麽幹。


    要救倪倩,眼下我隻能這麽做,別無他法!


    進入金棺,將趙有德的魂帶出來,然後趁明天中午碰頭時,設法讓他靠近這個趙有德的魘,最後用《攝夢錄》上的秘術,使他們思想互通,就能知道趙有德想幹什麽。


    情況好的話,能協助魂把魘收了也說不定。即使這個辦法救不了倪倩,至少可以知道陳東他們打的什麽算盤,我也沒白進。


    “那你想過沒有?如果你出不來呢?你沒聽我太師叔講麽,從古至今,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從裏麵出來!”張山看來是想起了那天錢老爺子的話。


    “不試試又怎麽會知道?”我既然決定了,無論他如何勸都沒用。試,至少有百分之一或是千分之一的機會;不試,一絲一毫的機會都不會給我們!


    “……不行!絕對不行!你這是去送死!”張山直接站了起來,指著我鼻子吼道。


    “我如果不這麽做,我會在黑暗中活一輩子,你希望我這樣麽?”我抬頭看著他,慢慢地道。


    “可……可倪倩這樣,並不是你的錯啊!”張山眼見勸我不成,急得都快要哭了。


    “那我問你。”我早想好了一套說辭,不由得這家夥再狡辯:“在碧沙崗的防空洞中,你為什麽要砍斷胳膊救我?難道扶屍咒就是你的錯麽?你也完全可以不必那樣做。可你實話告訴我,如果你不那麽做,我死了,你這輩子會怎樣?”


    “我……我……”張山張大了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第六十八章 交代後事


    “嗬嗬。”我見張山無話可說,站起來拍著他道:“要知道那時候咱倆遠沒有現在熟,你都肯舍命救我,更何況現在命懸一線的是倪倩和你師傅呢?你總不想看見大半輩子都活在陰影中的我吧?再說了,也不見得進去就一定會死,你別忘了,我可是人鬼雙馳的掌印人!”


    “可是……”張山還要說,卻又被我攔住:“好了,不要說了,除非你能馬上想到更穩妥的辦法。我向你保證,進去後我會權衡利弊,一旦發現不可為,會第一時間出來,總行了吧?”


    “老王,多大個事兒!我跟你一起去!”劉雲龍在一旁拍著胸脯道。


    我又拍了拍他,說道:“嗬嗬,你的情意我領了,活人是進不到別人夢境中去的。如果你們都能進,老張也就不用愁了。”


    張山眼見勸我不動,隻得搖著頭去準備入夢的催眠品,而劉雲龍則去告知宋東風和馮旅長我的下一步行動,好讓他們找處安靜的所在,便於我入夢找魂後不會受到肢體上的幹擾。


    屋裏此時隻剩下我和柳芽兒,這家夥正在幫我渾身放鬆,盡量將精神調整到更好一點兒的狀態。


    “老王,你一定記準了,無論成功與否,必須趕在中午十二點前迴來!”柳芽兒一邊在我左臂臂彎處的皮下塞進一個小東西,一邊道:“這是我給你看時間用的,它在你入夢後開始計時。現在是五點不到,就按你五點進去開始算,六個小時後,也就是中午十一點,這玩意兒會自動消失不見,你就要知道,該出來了。我想一個小時應該夠了,畢竟還要花大半時間去找趙有德。”


    我低頭看去,左臂肘關節內明顯有一個紅色的小印記,錐形,有點兒像紮進肉裏的倒刺兒。但我活動了兩下,不疼,也沒有別的什麽影響。


    “柳芽兒。”我應他後,想了想問道:“有件事兒,我一直沒來得及問。這枚瞳璽,你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由於之前人多,我並沒有提及此事。這枚瞳璽是柳芽兒給我的。除了張山我們仨,沒人知道。就怕那會兒一說,又都把矛頭對準了他。張山始終沒提,也許也是顧及這方麵。


    大敵當前,這類有可能影響內部團結的事情,當然越少越好。


    現在沒人,我總算逮著個機會問一問。


    “唉……”柳芽兒聽後,也停下了手裏的活兒,坐在我旁邊道:“我要早知道那玩意兒能惹這麽大禍,也不會給你了!你也知道,我這幾年來為了找恩公的‘兒子’,到處在收集瞳璽,目的隻有一個,想要通過眾多的魂來早一日找到。至於這些魂是怎麽死的,逗留在陽間有什麽目的,我一概不問。反正各取所需嘛!~他們隻要在辦他們自己事情的同時,幫我留意和打聽一下就行。到了白天,就來我這裏藏著。多的時候,我身上能同時帶幾十枚,少的時候也有十幾二十枚。至於這枚瞳璽什麽時候,打哪兒來的,我還真不記得了。直到有一次我試圖和這裏麵的魂溝通,險些被吸進去。這才感覺到不對勁兒,有點後怕,於是在不久後見到你這個掌印人,就一時想起將它給你,我以為你會鎮得住它……”


    聽柳芽兒這麽說,看來倒是因為他怕這枚瞳璽害人,才交給我處理的。隻不過他沒想到,我這個掌印人水平有限。


    ……對了,當時在碧沙崗公園下麵的防空洞,那個男孩兒也說這玩意兒不簡單。可為什麽無論我或是張山,或是錢老爺子,都看不出來哪裏不一樣呢?


    也許因為我們都是人的緣故吧?柳芽兒充其量隻能算大半個人。


    沒一會兒,劉雲龍領著宋東風進來了。由於這件事過於複雜,所以我一早就叮囑劉雲龍別和他們說那麽多,就說我有辦法知道他們想幹嘛,打算試一試。也別說得那麽可怕,什麽有去無迴。


    宋東風不明真相,隻是象征性地勸了兩下,見我堅持,就不再說什麽。然後告訴我們在這間屋裏就可以了,他會派專人在四周警戒,除了張山他們三個人外,到明天中午前,誰也不準進來。


    宋東風前腳出去,張山後腳就進來,手裏拎著個酒葫蘆。


    “師叔,我還是想勸你一句,這口酒喝下去,進了金棺,除非你自己從裏麵出來,否則我們誰都再也叫不醒你。如果你出不來,那這輩子就隻能是一個植物人,在睡夢中等著老死。”張山走到近前,對我做最後一次的勸說。


    “老張,不用說了,我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真的失敗,恐怕要辛苦你們,盡量把所有人都安全救出來。至於倪倩,我隻能說自己盡力了。假若她最後也活著,麻煩你們就告訴她,我跟別人遠走高飛了,可千萬別說這碼子事兒啊!”我一點一滴地交代著。


    如果讓丫頭知道我是為了她才成的植物人,以她的性子,這輩子恐怕就要陪著我這個“活死人”了。那還有什麽意思?


    “你放心吧師叔,我隻要有氣在,你一天不出來,我就守上一天,直到你醒過來那天為止!”張山態度堅決地說道。


    我知道勸也勸不動,反正我一進去,外麵的事兒就做不了主了。倒是這家夥……


    猶豫了好一會兒,我還是決定把張山的身體狀況和銀溜子的情況告訴他。畢竟現在老爺子在陳東手上,生死未卜。而我馬上又要去冒險,除了我倆再沒別人知道,總不能讓張山就這麽丟了性命。


    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他後,沒想到張山聽完卻出奇地平靜。


    直勾勾地看著我好半晌,他才歎了口氣,說道:“師叔啊師叔~你可真是能藏啊!我說你一個勁兒地要上山,感情是為這個啊?我老張咋說也活了三十多年,這點兒事兒還能看不開麽?走陰人有幾個能善始善終的?像我爺爺那都是個奇跡。入了這行,就得做好隨時丟命的準備。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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