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得入神,冷不防有人走到跟前,狠狠地拍了我肩膀一下。


    抬頭一看,還是剛才那個姓胡的小護士。


    他看著我冷冷地說道:“你可不要開小差,我們是革命的隊伍,你這種思想最要不得,朝秦暮楚,朝三暮四的。要把一切精力投入到人民戰爭中去,才是鍛煉一個人意誌的最有效途徑……”


    我聽著她胡說八道的一大堆,心裏又好氣又好笑。


    好不容易等她說完,我指著剛才走出來的洞口問道:“這個一號通道是幹嘛用的?為什麽裏麵是死路一條?”


    “啊!你真的進去了?”小護士立刻換上滿臉的驚訝。


    “你可千萬不要出去亂說啊!這是嚴重的違反紀律!當初我們下來的時候,部隊領導反複交代,一號通道未完工,裏麵都沒有加固。隨時有塌方的可能,誰也不許進去。並且要我們派人全天候把守,要不是今天上麵亂得厲害,都去幫忙了,你就是想進去,也進不去。”


    聽她這麽說,我倒是九成不信,裏麵有沒有加固,我剛出來,還能不清楚麽?


    何況一條斷頭路,就算要塌方,也用不著專門派人守著啊,明顯小題大做。這個一號通道,絕對有古怪!


    這時那個毫無感情的大喇叭又響了起來:“防空洞內的人員注意,防空洞內的人員注意,除醫護人員和傷病員外,請迅速離開,請迅速離開。迴到各自的崗位上,迴到各自的崗位上。”


    第十八章 原來如此


    “你快走吧,不然一會你們領導發現你不在,就等著倒黴吧!”小護士撂下這句話,就不再理我跑了開去。


    我沒辦法,隨著人流踏入了進來時的甬道,向上走去。


    終於又迴到了地麵,午後的陽光曬在身上格外的舒服,但我卻沒有絲毫的喜悅,這個未知的年代,就好像突然冒出的一個屏障,把我和張山隔了開來,打亂了我們全盤的計劃。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身處夢境還是真的迴到了過去。


    從防空洞中上來的人分散到了各處,我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著,倒不怎麽引人注意。


    步行了一會,我發現來到了碧沙崗公園的北門。


    老遠就看到那個我從未見過的老式大門緊閉,一群人警戒似的守在門內。


    我不敢過去,怕又被別人問起,轉身朝旁邊那個上麵有碉堡的小土山上爬去。


    這個年頭,小土山應該算是個製高點了,上去觀察一下周邊情況,說不定能發現些什麽。


    走了一半,已經能看見山頭上小碉堡的頂了。但突然從上麵傳來的一陣聲音讓我停了下來。


    “陳隊長,您就高抬貴手,饒了我這一次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幹了!”一個男人哭哭啼啼的求饒聲隱約傳了下來。


    我趕忙爬在草叢中,還好這時候小山上的野草長得很高,趴下來後根本不怕被人發現。


    循著聲音,我慢慢朝前爬去。


    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說道:“我說陳友貴,咱們也算是本家,可你這麽做,分明是在挖社會主義牆角啊!你讓我向上麵怎麽交代?”


    那個哭哭啼啼的聲音馬上接道:“陳隊長,隻這次你們不說出去,絕對沒人知道。您就發發善心吧!我家裏兄弟姐妹七個,每個月發的那點口糧根本就不夠吃的。一大家子都等著我靠這箱東西換點糧食迴去救命哪!您要真覺得不合適,那等我換了糧食迴來,是打是罰我都認了!”


    “陳友貴!眼下什麽形式你不是不知道。我放了你,迴來你再認個錯,你家人有命活了,咱們哥幾個怎麽辦?抓你批鬥,那都是輕的,你偷的可是整整一箱子的子彈啊!判你個反動派特務都不冤!你打算讓我們跟你一起陪葬啊?”那個懶洋洋的聲音突然嚴厲了起來。


    “這……”叫陳友貴那人明顯之前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聽陳隊長說來,頓時啞口無言。


    “嘿嘿,要哥幾個幫你一把,倒不是不成,不過這高風險的事情,就要有高迴報。你是看管民兵連物資庫的。今天你偷出來一箱子彈的事,我們全當不知道。不過等明個你給哥幾個一人搞一把小手槍出來,順帶多弄些子彈,你看怎麽樣?”


    我這時已經靠得他們很近,隔著草叢,隱隱約約看到有三個人背對著我,圍成一個半圓,麵朝山頂的碉堡站著,那個中間說話的人看來就是陳隊長。


    由於我是從下向上看去,角度的關係,還有一個人被他們圍著,矮了半截,隻露出個頭頂,不知道是蹲著還是坐在碉堡前。


    這時那個人說話了:“陳隊長……您也知道,子彈沒數槍有數。一下就拿出來好幾把,一定會被發現的。”


    “哦?這麽說你是不肯咯?”陳隊長故作驚訝。“那就別怪兄弟們不夠意思了,把你連帶這箱子東西交迴去,我們哥仨最少也能評個先進。二皮、孫剩兒,先扶你們陳家大哥下去。”


    說話間,陳隊長就招唿身邊的兩人朝那人抓去。


    “嘿,你給我站住!還想跑怎麽地?”


    我正要再向前挪點好看個清楚,突然山頂亂了起來,那個一直隻露個腦袋的陳友貴不知道如何擺脫了他們的包圍,朝我這裏跑來。


    我不敢動了,照他這個速度,不出三秒鍾,他們幾個就能發現我。


    就在我正無計可施的時候,隻聽見“梆”的一聲悶響,再抬頭看去,陳友貴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前方,慢慢倒了下去,在他身後,那個陳隊長正雙手拿著把鐵鍬。


    所有人都愣住了,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過了好半天,一個人膽戰心驚地說道:“老大……你不會打死了人吧?”


    “胡說!就這一下就能打死人?你打打我看看!”陳隊長旁邊的另一個人說完,馬上就蹲到陳友貴旁邊去查看。


    陳隊長依然站在那裏,臉上毫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娘的……真的沒氣了!這……這個可怎麽辦?”探查情況的那人三秒後一屁股就坐在了孫有貴旁邊,嘴裏不停地嘟囔著。


    “老大,這……這可不管我們的事兒吧?”站在陳隊長旁邊的那人也急了。


    “行了!都他媽閉嘴!看你們那熊樣!娘的現在打得這麽厲害,他奶奶的哪天不得死幾個?看看一點屁事把你倆給嚇成什麽樣!記住,今天的事兒,誰都不許說出去,誰敢說,別怪我姓陳的讓你家以後沒安生日子過!二皮,把他給拖過來!”陳隊長終於發話了,狠狠地威脅著二人。


    “哦……”坐在陳友貴旁邊的那個叫二皮的人聽後慌忙站了起來,跨到趴在那裏的陳友貴上方,兩手塞到腋下,把陳友貴架了起來。另一個應該是叫孫剩的,也趕忙過來,拾起了拖在地上的兩條腿,兩人把陳有貴往碉堡那裏抬去。


    抬至碉堡前,二人剛把陳友貴背靠著碉堡放下,陳隊長又說道:“在碉堡裏麵刨個坑兒,趁著中午沒人,趕緊把他埋了!”


    我見他們都繞到了碉堡後,又趁機靠近許多,幾乎就要爬到了坡頂。


    這一上來我終於看到,碉堡的那扇厚石門是開著的,裏麵正傳出一陣陣聲音,想必是他們正在內部挖坑。而陳友貴正斜斜的靠在碉堡旁,血從他的鼻子和嘴裏慢慢向外流著,看樣子是沒救了。


    看到這個情景,我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但太模糊,理不出什麽頭緒。


    過了不到三分鍾,陳隊長退出了碉堡,在門前點了一顆煙,隨口說道:“這麽深足夠了,趕緊埋!還有那箱子彈,一起埋了!然後把屁股擦幹淨,別讓人一眼就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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