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會在事後,額外的幫我抓迴孫二瘦子。那並不是好心,而是為了修煉幽煉返還時的禁忌。可憐我那十五年,還在恨他的間或,有時候還會對他的猝死有些可惜!


    “幸好這瞎了眼的賊老天偶爾也會睜睜眼,讓他因為在抓孫二瘦子的過程中,留下了痕跡,結果猝死在了跟蹤而來的師父他們手裏。


    “隨著那個問題的解開,當初我問師父的那些答案也就忽然有了答案。那時節修為已至通微至境的師父一見到滿身血汙的我,就立刻感應到了我身上衝天的怨氣和冰封的內心。隨後又在靈眼中看到了我身上被那黑影動過手腳的痕跡。


    “於是,在他馬上清楚麵對的我是這段時間來,被人們傳播的紛紛揚揚的滅門慘案的苦主,曾經善名遠揚的劉大善人之後,動了悲天憫人的心,這才開口將當時已經走投無路的我收留到了門下。


    “而十五年來從來不問過過去的經曆,隻不過是師父他老人家想用道門密法化解我的怨氣和我被冰封的心靈啊!


    “等我想明白師父這些問題之後,我當即決定在師父的靈前多陪他半年。以報他這麽多年來對我的愛護之情,然後再下山去了卻我的血海深仇。


    “於是,我就在後山一麵為師父守靈,一麵繼續翻那本降頭術。結果,到了六個月的守靈結束之時,不但我道法上原本大成的修為再做突破,而且也借著那本降頭術中所載的各種法門,也讓我在修行上真正跨過了所謂的通微之境,晉入了一個嶄新的天地。


    “下了山之後,我直奔老家。十五年來不問世事,唯一最掛心的就是你父親。可是到了你舅爺的門口,這才發現他們早已經遷走。心灰意懶的我迴頭給你奶奶她們上過墳後,這才將滿腔的鬱怒化成了複仇的行動。


    “又是前後整整十二年,在這十二年裏,我不管這世道中的多翻變遷,隻管踏遍千山萬水,曆經千辛萬苦,終於按著我深刻在腦海中的名單和綽號,將那些當年毀我家園,殺我妻兒的劫匪一個個找到,用盡我所知道的最殘忍、最血腥的方法,一個個都當著他們的麵,把他們的家人殘殺殆盡,然後再把他們和他們家人的魂魄也全都收集在我特意熬煉過的,那個孫二瘦子姑娘的紫河車中。


    “我要讓他們不但為你奶奶她們償命,而且還要讓他們的魂魄生生世世都不得消停,永受無窮無盡的術法鎮壓熬煉之苦。隻有這樣,我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會安心,我入定修行的時候修為才會日夜精進!”


    一口氣說到這裏,滿臉猙獰的劉不愚停住話頭,斜眼掃了不住點頭的孫子一眼,這才在欣慰的心境裏頭,繼續開始了他的訴說:“當我將最後一個劫匪的全家都滅了門之後,我這才發現心裏空蕩蕩的,好像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理由。恰好隔了不久,我一直都在苦苦搜尋打聽著的你父親忽然有了明確的下落。


    “於是,我就趕到了這座城市,終於在這城市邊上的郊區裏,見到了整整二十七年來沒見過一麵的兒子。


    “可是,當我出現在你父親麵前時,他卻像趕狗一樣的把我往外轟。我是他親身父親啊,他怎麽可以這樣子對我?雖然這二十七年來,我從沒盡到過做父親的責任,可我心裏,我心裏從沒有一刻忘記過想念他,牽掛他,他為什麽要用那種態度對我?”


    幾乎是吼叫著說出這番話,剛剛還心有欣慰的劉不愚在這一刻,臉上流露的卻隻有傷心和激憤。似乎,他又迴到了當年初見兒子時的那種黯淡場麵。


    “爺爺,爺爺!冷靜點,那些不都過去了麽?你冷靜點。”這一夜,在心境經曆過太多匪夷所思的衝擊之後,此時的劉英奇反倒有了一種說不出的奇特冷靜和沉著。


    “極度混亂的背後,或許就該是像他現在這樣,這般的冷靜吧?看來這次我賭對了!”在孫子的提醒和安撫下,有些激動的劉不愚臉上盡管略略覺得有些尷尬,但心裏卻又著實的老懷大慰,覺得這一把自己博對了,眼下,隻需再燒上一兩把,火候也就該足了。


    一想到這裏,他長吸了口氣,讓自己稍微平靜了一些後,又繼續說道:“當時的他因為你死去的舅爺他們的關係,在這裏的處境很不好。每天忙裏忙外的奔波,掙的錢卻剛能養活自己。他都快三十歲的人了,身邊又沒什麽拖累,長相品行也都不差,可就是找不到一個老婆,脾氣還死倔。


    “總之,當年我是一次次的想盡辦法要和你父親接觸,而你父親就一次次的將我拒之門外,連個解釋和提問的機會都不給我。


    “但他不管再怎麽樣,還是我兒子,我除了遠遠的關注著他,我還能怎麽樣呢?他也知道我在身邊遠遠的關注著他,可他就是不給我任何的機會。就這樣,我們耗了一年多的時間,終於有一天,我發現有人給他介紹對象,他自己明明也很心動,卻又謝絕了人家。


    “看到他一整夜在那裏唉聲歎氣的樣子,我實在忍不住了,第一次在拂曉的時候衝進他的那間破屋子控製住了他,直接用秘術搜取了他腦海中的記憶。


    “結果這才知道,當年因為同意那黑影挖墳取屍,令你舅爺他們一家恨我入骨,從小就給你父親灌輸我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你奶奶和伯伯姑姑們都是因為我,才會被人害死的等等之類的東西,甚至你舅奶都告訴過他,我從他一生下來,就不想要他,把他扔到外麵喂狗,是他們把他揀來養大這樣的狗屁話。


    “也不知道他們是聰明還是傻,從一生下就被養大的孩子居然沒給他改名字,也沒騙他說他們就是他的父母。也幸好他們沒這樣做,隻是采用這樣對你父親灌輸仇視我的做法。否則按我當時發現這些原委時的憤怒,我想我很可能就會連夜跑去刨開他們的墳,把他們的屍骨從墳墓裏拉出來和他們對質。


    “但是他們沒那麽做,所以當時憤怒如狂的我還是看在你奶奶和他們養大你父親的份上,饒恕了他們。


    “從心裏放過他們後,我兩耳光將你父親從昏沉中抽醒,把以前發生的事給他說了一遍後,又將我當年變賣家財企圖拿來當賞金的那些金條全都砸在他床頭,直接警告他,‘認不認我這個當爹的沒關係,反正這幾十年我沒養你你也長大了。但是如果三年之後我再來,還看不到你有了媳婦和孩子的話,就別怪我這個十惡不赦的混帳老子心狠,直接送你去和你娘他們問個清楚!’


    “說完這些話後,我就直接用遁術離開了,否則我怕我一個控製不住,當時就直接殺了他。


    “等我離開你父親後,一個人跑到對麵南山的山頂對著天空狂吼一通。吼完後我越想越氣,我劉不愚這一生都做了些什麽?為什麽要讓我接二連三的遭受這樣令人心碎的打擊?說什麽善有善報,難道就報在了這裏?


    “被我救了命的人找人來搶我殺我全家,我不認識的人連死了的人都不放過,跑來盜采什麽陰德,我自己生的兒子不認我,像轟狗一樣的往外轟我,難道這就是善報?如果是這樣的話,從今往後,我發誓我要惡到不能再惡,狠到不能再狠,我要看看你這瞎了眼的賊老天怎麽來報應我!


    “就從那一刻起,我就下定決心,要給我孫子祭煉聚福降,我要我劉家的子孫不但一生下百事順遂,諸福環繞,還要想盡一切辦法,讓我劉家的子孫永遠不再受它的擺布。”


    “爺爺!”控製不住心頭的震撼和激動,劉英奇臉上竭力保持著的冷靜,終於在有若魔神般指天而立的劉不愚麵前崩潰。


    “所以從那天起,我就開始到處瘋狂的搜尋和準備一切,間中盡管在某個地方出現了點紕漏,但我還是趕在你母親生下來之前,給你煉成了聚福降。


    “就在你即將出生的那天晚上,我當著你父親的麵,讓他親眼看著我施法將聚福降下在你身上。那時節,我清楚的看到在他裝作一臉不願意的背後,麵對我施展出的神通,那種驚慕交加的神情。


    “那時候,硬是沒抵擋住金條誘惑的他終於明白了金錢的好處,已經開始偷偷摸摸在做一些小生意。我知道他當時在想什麽,但當時另有所思的我還是選擇了暫時離開。


    “因為通過這次采煉聚福降,還讓我參透了那個當年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古怪法門,幽煉返還的最終目地。


    “原來那篇被叫做幽煉返還的古怪法門,前麵的屬於降頭術的部分,很可能就是無數降頭師夢寐以求的,傳說中比飛頭降還要高上一層的無上降法,飛天降的殘部。”


    飛天降原本在傳說中,是降頭術術士們追尋的終極降法。就像道門最後追尋的白日飛升,佛門最後追尋的立地成佛一樣,一旦降頭師煉成了飛天降,那就意味著他走上了降頭術的顛峰。


    但是傳說總歸是傳說,除了降頭師中極為有限的幾個源遠流長的古老宗門中,有飛天降的點滴傳說和記載外,並沒有幾個降頭師真正相信這門降法會真的存在。


    但隨著劉不愚這些年來對降頭術研究的逐漸深入,同時也憑借著他對道門大宗龍虎山密術的深厚修為和了解,竟讓他慢慢發現,那本降頭術的書最後羅列出的那門古怪法門幽煉返還中,屬於降頭術的那部分非常像是傳說中飛天降修煉法門,而後麵像是道門密法的那一部分,則很像是被人給改變過的一些道門密術。


    而這隔被稱為書上叫做幽煉返還的古怪法門,竟隱約顯露出另一種與眾不同的修煉路子,而這種路子看上去竟似乎還有成功的可能。


    盡管以他的眼光來看,明顯覺得改變過的這些道門密術在很多方麵都有著缺憾,但不可否認的是,改變道門密法的這個人在將兩種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極端相反的修行法門的融合的嚐試上,無疑指明了另外一條路,一條有別愚降頭術和道法修煉,卻又完全也有可能很快傳說中顛峰的新路。


    也就是說,這個被稱為幽煉返還的古怪法門,是一種依靠修煉降頭術而快速得到強大的力量,然後通過改變後的道門密法借用一定的媒質,在盡可能的短的時間內,把那些由降頭術而來的力量熔煉成類似道門純正丹氣的能量,一舉突破仙凡之界的無上法門。


    所以當年劉不愚盡管看到了在自己施法中兒子眼中的心動,也明白這可能就是父子關係可以改善的最佳契機,但是一心想要研究和探索這古怪法門的他還是暫時選擇了離開,展開了他在修行圈內的大肆結交。


    因為通過這十多年在各地對仇家的追殺,他深深認識到,不管他個人有多大的力量,做的有多隱秘,但是稍有不慎,總還是會有其他的修行人跳出來進行阻撓。但是也有很多次,他處在快要被人發現秘密的時候,他身上的道袍,道門大宗龍虎山的招牌卻讓他輕而易舉的躲過了被懷疑和揭穿的可能。


    所以盡管在很多年前,他對除了自己兒子之外,對其他人的真心已經被冰封了起來,但他還是深刻的體會到了宗派和人緣對他做事的重要性。另一方麵,因為和各宗派人士的結交,也使得他在修為和術法方麵有了極大的提高,是他對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這句話有了自己獨特的理解。


    所以當他這次參透這嚴重關係到他自己最終目地的古怪法門後,為了盡快將之修訂完整,他更是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和熱情,對他所知以內的各大宗門中的人展開了刻意的結交。


    一直到三年後,生意已經做上了軌道,正在快速發展的兒子在商場上,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難,被巨額詐騙之後的求助時,他這個做父親,這才有了肯叫他聲爹的兒子,以及已經會喊他爺爺的孫子。


    但是,曾經橫亙在父子之間的那一堵厚牆,卻並沒隨著天長地久的相處而完全消失,隻不過慢慢變成了另一種模樣而已。


    對於這一點,別人感覺不到,但是夾在這對父子之間的劉英奇,卻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


    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一番揭密似的對話。當然,除了達到相互理解這個目地之外,已經混成了人精的劉不愚還有更重要的計劃需要孫子的理解和配合,所以他才會這麽這麽辛苦的說道了現在。


    “英奇,知道我為何會選擇今天把這一切都告訴你麽?”


    “爺爺是希望英奇能做好和父親之間的溝通,讓我們劉家在我們老少三代人的努力下,進一步的振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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