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賓應道:“孫賓但聽師兄吩咐!”


    童子點點頭,目視蘇秦:“蘇師弟,你為何不說話?”


    蘇秦的身子已先動了,一步一步挪到崖邊,在離懸崖邊沿一步遠處盤腿坐下,閉目吟道:“師兄,此處可否?”


    童子轉對孫賓:“孫師弟,也去坐了!”


    孫賓走到蘇秦身邊,盤腿坐下。


    不待童子說話,龐涓也趕過去,緊挨孫賓坐下。張儀一見,趕忙走到蘇秦身邊,挨他坐下。


    童子笑道:“張師弟,你不是有恐高症嗎?”


    張儀訕訕笑道:“迴稟師兄,那是小時候的事!”


    童子亦笑出來:“你長得倒是蠻快的!”轉對龐涓,“龐師弟,你不拴葛藤了?”


    “迴師兄的話,張士子有恐高症,在下是擔心那人摔下去,想去砍條葛藤拴住他!”


    張儀冷笑一聲:“姓龐的,你要拴則拴,何必賴在本少爺頭上?”


    龐涓正欲迴敬,童子學鬼穀子的口吻輕歎一聲:“唉,瞧你們這點肚腸,何能成就大器?”


    龐涓隻好將滑到嘴邊的話收迴來,正正衣襟,閉上眼去。四人再不作聲,各將眼睛閉上。見大家都坐好了,童子緩緩說道:“諸位師弟,眼睛睜開,朝崖邊再挪半步。”


    眾人一驚,無不睜開眼睛,膽戰心驚地往前挪了半步,又趕忙閉眼端坐。


    候有一刻,童子又道:“諸位士子,再挪半步。”


    四人麵麵相覷,半晌,蘇秦大了膽子,朝崖邊又挪半步。三人見狀,也都橫了心,咬牙挪到崖邊。


    童子滿意地點點頭:“嗯,不錯,再往前挪一小點兒就成了。”


    眾人卻是不動。


    龐涓急道:“師兄,這——這已挪到崖邊了,再挪一星點兒,就——就要掉下去了!”


    “諸位師弟,請看好!”童子徑自走到崖邊,在沿上盤腿坐下,盤起的兩腿懸出崖外,遠遠望去,就如坐在空中一樣。


    童子坐定之後,微微閉眼,緩緩說道:“照我這樣,微微閉眼,忘掉眼前的懸崖,想象自己依舊與往日一樣坐在樹林子裏。隻有心穩,身才會穩。心有多穩,身亦有多穩,心若穩如泰山,你們坐在這兒,即使狂風驟雨,也搖撼你們不得!”


    這些全是鬼穀子起初領童子來此打坐時說過的話,童子一字兒不拉,倒手販賣,四人聽得心服口服,再無話說,俱學童子的樣子,將腿懸在空中,迎風坐了。


    說也奇怪,四人真就豁出去了,反倒不覺害怕,在懸崖邊沿整整端坐兩個時辰。


    童子斜眼觀望四人,見他們全然麵無懼色,表情坦然,知道已入定境,將懸崖忘了。童子長出一口氣,起身說道:“諸位師弟,請起身吧!”


    四人這才想起是在懸崖邊上打坐,絲毫不敢大意,各自一點點後移,一直挪到安全之處,方才翻身爬起。


    張儀嗔怪道:“師兄,在下剛剛入定,正欲坐到天黑,為何就讓起來了?”


    童子看看日頭:“想必先生已在堂中等候,你們難道要讓先生久等嗎?”


    三個月來,先生一直避而不見,四人差不多已將先生忘了,聽到童子提起,俱是詫異。


    “先生等我們?”張儀走前一步,大睜兩眼,“師兄,你是說,先生他——他老人家要召見我們?”


    童子點頭。


    四人麵麵相覷,龐涓忐忑不安地問:“師兄,先生他——不會再趕我們下山吧?”


    童子應道:“今日晨起,先生說了,如果你們能在此地連坐兩個時辰而麵不改色,就算過關,可迴去行拜師禮。眼下兩個時辰已過,師兄——恭賀你們了!”


    聽聞此言,四人驚喜交集,愣怔片刻,方才相信是真的,竟是熱淚盈眶,激動萬分。


    孫賓走前一步,在童子麵前撲通跪下,連拜三拜,真誠說道:“師兄在上,孫賓謝過您了!”


    蘇秦、張儀、龐涓見了,也都憶起三個月來童子的辛苦,無不跪下,各朝童子連拜三拜。童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竟是愣了。待他明白怎麽迴事,亦忙跪下,抹把淚水道:“諸位大哥,你們行此重禮,叫童子如何敢當?諸位要拜,趕快迴去拜先生吧!”


    午後未時,鬼穀草堂裏氣氛莊嚴。草堂的兩扇木門半掩著,蘇秦、張儀、龐涓、孫賓、玉蟬兒五人,並成一排,跪候於草堂門外。


    童子靜立門口,一臉嚴肅。


    在草堂的正廳裏,牆上懸掛一張巨大的陰陽八卦圖,幾案上並列擺放著軒轅帝、周文王、老聃、先師關尹子四個牌位。


    鬼穀子親手燃起三炷香,插於牌位前的青銅香鼎裏,跪下叩道:“弟子王詡叩拜先聖、先師,懇請先聖、先師垂聽弟子告白之言!”連拜三拜,閉目禱告,“先聖、先師曾言,生死、興亡、福禍、苦樂,凡此種種,皆為自然之道,非人力所能強製也,弟子深以為然。弟子數十年如一日守於鬼穀,視亂世於不見,觀紛爭於世外,日日修身養性,時刻體味天道無常、世道變幻,期望進入自覺自悟之境。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天下紛爭日甚,百姓苦難日重,更有老友隨巢子屢屢進山論辯,苦勸弟子。弟子深知,人算不如天算,收留四人當是貪念。但天地日月可鑒,弟子拳拳之心別無他求,隻為早一日結束列國紛爭,使世界清平,使蒼生安居樂業!弟子此舉,若是不明不智,不自量力,乞請先聖見諒!蟬兒姑娘質純性潔,聰慧敏銳,與童子一樣是天生道器,弟子也留於此,今日一並收徒!”


    鬼穀子禱畢,再拜三拜,緩緩起身,在牌位前的席位上坐下,朝童子說道:“讓他們進來吧!”


    童子用清脆的聲音朗聲叫道:“諸位士子、玉蟬兒,先生有請!”


    玉蟬兒在前,蘇秦、張儀、孫賓、龐涓依序跟在身後,魚貫而入。童子走過去,候立於鬼穀子左側。


    五人走至鬼穀子前麵,叩拜於地,齊道:“弟子叩見先生!”


    鬼穀子輕輕咳嗽一聲,緩緩說道:“玉蟬兒、蘇秦、張儀、孫賓、龐涓,老朽問你們,願意跟從老朽,在此穀中參悟大道嗎?”


    五人俱拜道:“弟子願拜先生為師,跟從先生參悟大道!”


    鬼穀子道:“你們五人有心修道,經數月驗證,亦為道器,老朽秉承天意,正式收下你們五人,與童子一道為老朽弟子,今日即行師禮!”


    五人再拜道:“弟子叩謝先生大恩!”


    “你們六人既為同門弟子,可依入山順序,排定次序。童子入山最久,當為師兄,玉蟬兒次之,可為師姐,再後是蘇秦、張儀、孫賓、龐涓!”


    “弟子謹遵師命!”


    鬼穀子轉向童子:“童子,參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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