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也是困了,迴到草舍倒頭就睡。


    翌日晨起,童子拿著四袋桃子走到四人草舍前麵,將袋子“啪”地扔在地上,對四人道:“先生說了,這些桃子,你們留著自己吃吧!”


    龐涓、張儀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問:“先生為何不吃?”


    童子掃過他們一眼,冷冷說道:“四位士子請跟我來!”


    四子心中打鼓,忐忑不安地跟著童子拐進一處山坳。童子指著前麵一片樹叢:“你們過去看看,就知先生為何不吃了!”


    四人急走過去,目瞪口呆,因為橫在他們眼前的是一片更大的野桃林。龐涓摘下一顆嚐過,果然也是又澀又酸,與他們費盡辛苦摘迴來的桃子毫無二致。


    童子緩緩走過來。四人無話可說,各自低下頭去。


    童子哂笑道:“知道先生為何不吃了嗎?”


    “小師兄,”龐涓眼珠兒一轉,做出悔過的樣子,“我們知錯了!請師兄轉呈先生,就說我們這就返迴野人穀,定為先生摘下崖上的桃子!”


    童子白他一眼,再逐個掃過眾人:“哼,崖上的桃子,就憑你們,此生怕是摘不迴來了!”


    四人眼前立即浮出陡峭、光滑的石壁,頷首歎服。


    張儀心中一動,抬頭問道:“請問師兄,先生是否早就知道我們摘不下來?”


    “當然!”童子脫口應道。


    “先生既知,”張儀不服了,“為何定要我們去摘?這不是有意為難嗎?”


    “你們摘不下來,有人卻能!”


    龐涓急問:“誰?”


    “猴子呀!”童子以長者的口吻教訓道,“智者善假於物。你們臨行之際,師兄已經告訴你們,此穀居住一種獼猴,甚是愛吃此桃。此桃成熟時節,獼猴往往會於淩晨時分結夥緣藤而下,跳到鬆樹上麵,在那兒吃桃。獼猴愛鬧,往往是一邊吃桃,一邊摘桃打鬧。你們若是心平氣靜,善於觀察,必能覺察此事,屆時隻需候在下麵,不費吹灰之力,伸手接住那些猴子扔下的鮮桃,就可品嚐仙果了!”


    童子這麽一講,四人完全心服了。


    龐涓朗聲說道:“請師兄轉告先生,我們這就去取桃子!”


    “這就不必了。”童子白他一眼,“先生口味甚是特別,一年之中,崖上之桃唯有前兩日好吃,你們再去,已過時日了!”


    “那——”龐涓怔道,“先生總該吃點什麽吧?”


    “先生新采一品茶葉,需用猴望尖的甘泉水衝飲。先生說了,你們四人若有願心,可去各汲一桶甘泉之水,供先生衝茶!”


    四人皆是振奮。


    龐涓急問:“請問師兄,猴望尖在哪兒?”


    童子指著不遠處一個高聳入雲的山尖:“就是那個山尖尖,你們可認準了,莫要跑錯地方。在山尖西側,離尖頂數丈處有一孤鬆,鬆旁有一山泉,先生要的就是那道泉裏的水!”


    半個時辰之後,四人各自背了盛水的木桶離開鬼穀,望著猴望尖尋路而去。


    那個山尖看著不遠,走起來卻是費時。四人沿穀底一條小徑繞來轉去,直走大半日,方才到達山腳。


    四人抬頭望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猴望尖就如一樁孤柱拔地而起,聳入雲際。眼前除去懸岩峭壁之外,竟無一處可攀。


    張儀咂咂舌頭:“乖乖,莫說是人,縱使猴子,怕也難攀上去!”


    龐涓哂道:“廢話,要不然,怎能叫它猴望尖呢?”


    張儀未去睬他,兩眼隻是眨也不眨地盯在靠近山頂上的那株孤鬆上。四人站在西南側,剛好望了個真切。由於距離太遠,孤鬆就如附在山壁上,小得他們似乎可伸出雙手,將它一把攬起。


    龐涓看看石壁,長歎一聲:“唉,什麽泉水衝茶?先生分明是在故意刁難!”


    張儀瞥他一眼,慢悠悠說道:“誰要不敢上去,原程返迴就是,莫要在此丟人現眼!”


    龐涓冷笑一聲:“哼,誰在丟人現眼,現在說了不算!”扯一把孫賓,“孫兄,探路去!”


    孫賓被龐涓扯上胳膊,見無法得脫,隻好迴望張儀、蘇秦一眼,抱歉地說:“兩位仁兄,我們先行一步,若是尋到路徑,就喊你們。”


    張儀嗬嗬笑道:“不用了,孫兄。我們誰先找到路徑,這還吃不準呢。”


    孫賓、龐涓繞山腳一直轉到北側,竟是找不到任何可行之路。二人正沮喪,龐涓眼睛一亮,看到前麵不遠處,一個采藥人正在忙活。二人急追幾步,見過禮,向他打探上山之路。采藥人指著前麵一條不起眼的山溝道:“沿著那條山溝,即可攀至山頂。”


    龐涓旋即問道:“可有其他路途?”


    采藥人搖頭道:“此山並無他路,即使此路,也隻有我們采藥人知道。你們問到在下,算是問對人了。”


    二人謝過,沿山溝攀緣而上。兩個時辰後,二人終於攀至峰巔。


    站在峰巔之上,孫賓、龐涓極目遠眺,景色果然壯美。孫賓、龐涓顧不上欣賞美景,趕忙定了方位,走向西側一棵鬆樹旁,尋找童子所說的那棵孤鬆。他們走到鬆樹邊,拉住鬆枝,朝下望去。


    這一望,二人無不吃驚。此處懸崖萬丈,下麵唯有深淵,並無任何孤鬆。


    龐涓急了,環顧四周,走至西南側一處突起的巨石邊,選了角度朝北望去,這才看到那棵孤鬆竟然就在孫賓腳下。原來那兒是處山窩,鬆樹深嵌於崖壁上麵,站在崖頂,自是看它不到。


    龐涓返身走到孫賓那兒,伏石傾聽,果然聽到崖下傳來汩汩水聲,興奮地說:“是泉水!孫兄,你在這兒候著,我下去汲水!”


    龐涓說著,打開他在上山時砍下的兩段葛藤,挽出死結,接在一處,一端拴在身邊鬆樹的樹幹上,另一端係在腰上,兩手攀了葛藤,一點點地沿崖壁出溜下去。


    不一會兒,龐涓就已落到鬆樹上,站穩腳跟,解下腰間葛藤,朝上叫道:“孫兄,就是這道泉了,你拉葛藤上去,放水桶下來!”


    孫賓拉上葛藤,係上水桶,穩穩地放下。龐涓接滿一桶,大聲叫道:“孫兄,接滿了,快提!”


    孫賓提上,放下另一隻水桶,再提上來,再把葛藤放下。沒過多久,龐涓攀著葛藤,在孫賓的幫助下爬上山頂。


    龐涓擦把汗水,從懷中掏出兩塊羊皮蒙在桶口,將葛條斬下一段,撕作兩半,將羊皮牢牢縛在桶沿上。


    龐涓做這一切時有條不紊,看得孫賓不無歎服,由衷讚道:“賢弟真是有心之人,連這等細處,也都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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